“她确實不是殺人兇手。”

　　程彎彎站在院子裡，面容淡然的開口。

　　“為什麼她會卷入這個案子，是因為背後之人想将這盆髒水潑在我身上，她确實是無故受了牽連。”

　　那女子感激涕零：“小女子确實是冤枉的，多謝穗淑人為小女子伸冤！”

　　那捕快大人已經敏銳的感覺到，面前這位穗淑人似乎已經清楚了整個案子的脈絡。

　　從受害者家屬報官到現在，也就一個時辰的樣子，他還在這裡苦哈哈的調查死因，搜尋線索，還處在一頭霧水的階段，穗淑人怎麼就這麼快理清了案子的來龍去脈？

　　程彎彎淡聲開口：“将嫌疑人帶進來吧。”

　　程甲領命，走出去，拎了個男人進來。

　　若在場人有四天前碼頭上的百姓，一定能認出，這男子就是那天朝程彎彎扔臭雞蛋菜葉子的小混混。

　　程甲一腳踩在男人的肩膀上：“說，你幹了什麼！”

　　這男人鼻青臉腫，很顯然在來之前就被折磨了一番，已經沒什麼抵抗意志了，跪在地上道：“昨天下午，我在德安堂買了一包老鼠藥，昨天晚上偷偷來萬家，灌進了萬光遠嘴巴裡……人确實是我殺的，官大人趕緊把我抓走關牢裡去吧……”

　　他甯願坐牢，也不願意再被這個人折磨。

　　他表面上看着鼻青臉腫，似乎隻是受了輕傷，隻有他自己知道，在之前的一刻鐘内，他到底經曆了什麼。

　　好像是死了一回，不，是死了無數回，死了活過來，好不容易活過來，再次體驗瀕死的滋味……

　　他希望這些衙差趕緊将他抓起來投進監牢，這樣他就得救了。

　　人群議論紛紛。

　　“這不是天天混迹賭場的黃三兒嗎，我以為他隻會小偷小摸，沒想到竟然會殺人！”

　　“可是他跟萬光遠無冤無仇，殺人幹啥？”

　　“萬光遠手上有幾個錢，可能是為了占萬家的财産吧……”

　　“萬家那點财産，他哪裡看得上。”程彎彎輕輕笑了，“數天前，就有人找他辦事，因此，他才在揚州碼頭上朝我潑髒水，他說了那麼幾句話，對方就給了他五百兩銀子，他嘗到了甜頭，對背後的人自然是有求必應。據他自己交代，隻要他殺了萬光遠，那人就會給他五千兩銀子，你們說，黃三兒一個小混混，他經得住誘惑嗎？”

　　人群驚的後退一步。

　　買兇殺人！

　　這事情竟然比他們想象中更複雜！

　　萬娘子沖過去，揪住了小混混黃三兒的衣領子：“是誰，是誰讓你殺了我男人，你說，你說啊！”

　　黃三兒跪在地上，唇張了張，不太敢說。

　　雖然之前已經被逼着交代出了背後之人，但那是因為他實在太痛苦了，隻有報出人名才能逃脫痛苦……可現在這麼多人盯着，他要是再說那個名字，他怕……怕在牢裡被殺人滅口。

　　“我來說吧。”程彎彎目光淬着寒意，“揚州城的六品通判賀大人。”

　　這位賀大人，叫賀同濟，京城賀家旁支的一個庶子，多年前被調遣到揚州為官，雖然隻是六品通判，但因為賀家本家在京城勢力大，因此，他在揚州城也混的風生水起。

　　當初賀淩在大河村受盡羞辱、狼狽離開，她就知道賀家不會這麼輕易善罷甘休。

　　這兩年沒那麼多目光盯着賀淩了，于是，他設計了這麼一出連環戲。

　　給她扣上殺人兇手的罪名，讓她失去封号，失去朝廷的庇護，然後神不知鬼不覺殺了她……

　　計謀是不錯，可惜這底下執行的人實在是太爛了，處處是疏漏，處處讓人抓到把柄證據……要真的想把她拉下馬，就該讓賀家的死士來殺人，這樣，就算她拿出滿清十大酷刑，估計也從死士嘴裡撬不出任何有用信息。

　　哦，對了，她記起來了，據說當初賀淩帶着五十個死士闖入大河村，此事傳到京城後，無數人啟奏彈劾，那些死士早就被皇上發落了……

　　“賀大人？”萬娘子呆呆張唇，“他為何要殺我男人……”

　　對揚州城的老百姓來說，通判賀大人可比穗淑人的名聲大多了，雖隻是六品，但因為有賀家這個靠山，連揚州知府大人都要禮遇三分，揚州城内的商人對賀大人各種阿谀奉承，他們這些老百姓是惹都不敢惹，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就算她男人确實是在外頭風流，可也沒得罪到賀大人頭上啊，為什麼會被謀殺……

　　“聽說有人往我身上潑髒水？”

　　人群外，響起一個憤怒的聲音。

　　捕快等人擡頭望去，就見揚州知府和通判賀同濟一前一後走了進來，連忙行禮。

　　“我道是誰青天白日污蔑朝廷命官呢，原來是穗淑人。”賀同濟走上前，臉上露出虛僞的笑容，躬身行了個禮，“下官見過穗淑人，穗淑人來揚州城後，一直忙于治病救人，下官想拜訪都找不到機會，沒曾想竟在這裡遇見。下官一向膽小，連螞蟻都不敢踩死，何來殺人一說，還請穗淑人不要聽信旁言。”

　　程彎彎靜靜地看着他表演。

　　目前隻有黃三兒一個人證，其他物證都沒有找到，要給賀同濟治罪，實在是太難。

　　不過，賀淩的目的是毀了她的名聲，那她，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加倍還回去。

　　賀同濟擡腳踹在地上那人身上：“說，到底是誰讓你污蔑本官，竟然連穗淑人都信了，你要是不解釋清楚，本官絕不會放過你！”

　　黃三兒直接被踹翻了，面門朝上，一臉驚恐地樣子。

　　就在這時，一枚發着寒光的小刀突然從上空飛來，直中黃三兒的眉心，深深插進去。

　　黃三兒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聲，連眼睛也來不及閉上，就這麼斷氣了。

　　捕快大驚，立馬蹲下身查看傷勢：“死了……”

　　揚州知府大怒：“立即封鎖巷子，緊閉城門！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殺人滅口，簡直不把本官放在眼底！”

　　院子裡的衙差動作迅速去封鎖現場，并追蹤兇手。

　　程彎彎的唇扯了扯，這賀同濟，簡直又蠢又毒！

　　在沒有物證的情況下，無論黃三兒說什麼，都無法給他定罪，他卻偏偏要大庭廣衆之下殺人。

　　他會讓人鼓動輿論，同樣的，她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