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是趙謹容的葬禮,在城郊青山的私家墓園裡舉行。
天空陰沉沉的,下着蒙蒙細雨,私家墓園裡,石級小路被雨水洗得分外明淨。路兩邊,翠竹被碎雨籠罩,綠蒙蒙的,望不到邊際。初紅的楓葉在這煙雨裡,仿佛印出一層紅霧。
因為趙謹容生前便不喜歡鋪張排場,也不喜人多,此次又死于非命。
所以葬禮極盡簡單,隻有幾位親屬和好友參加。
昨天,左辰夜在市内設了一處靈堂,其餘社會各界人士,遠親朋友等,均前往靈堂進行吊唁。集團也在昨天舉辦了追悼會。而今天前來參加趙謹容下葬儀式的,隻有寥寥數人。
喬然不便出現在公衆視野,加上她背上鞭傷未愈,無法出門,昨天沒有去靈堂吊唁,今天一早,嚴寒送她和左辰夜驅車來到墓園。
她穿着黑色襯衫,黑色裙子,戴着一頂黑色帽子,帽檐黑紗垂落,擋住她哀恸的神情。
左辰夜亦穿着一身黑色西裝,打着黑色領帶,顯得莊重肅穆。
牧師已經在墓地等候,他面前放着趙謹容的靈樞。
趙謹容安詳地躺在百合花中間,雙手合十,手中握着一束百合花。儀容化妝師給她化上精緻的妝容,令她臉上看不出生前所曾遭受的痛苦。
看到趙謹容的儀容,悲從中來,那一刻喬然忍不住流下無聲的眼淚。
她的人生,因為趙謹容而徹底改變。
分明記得,那天上午離開的時候,還是活生生的人,下午回家卻成了冰冷的屍體。
奶奶以這樣慘烈的方式撒手人寰,甚至沒有留下一句話。讓她情何以堪。
喬然擡手,輕輕拭去臉頰邊的淚痕,無聲地抽泣着。
不多時。
沈秀韻和左曉曉雙雙來到墓園,遠遠地,沈秀韻便認出喬然來。
她拽着左曉曉,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來,不客氣地将喬然一把推開,“賤人,你也有臉出現在葬禮上?殺人兇手也敢來參加葬禮?”
喬然踉跄着後退幾步,站穩後,她反駁道,“我不是殺人兇手!警方至今也拿不出實證來,證明是我殺了人。我問心無愧,為什麼不能來參加葬禮。”
左辰夜聽到動靜,往這邊走來。
沈秀韻連忙上前拉住左辰夜,指責道,“你魔瘋了?竟然讓喬然來參加葬禮?!你這麼做,怎麼對得起你奶奶?她若地下有知,你是非不分,家賊不防,該有多痛心?”
左辰夜眉頭皺成“川”字型,“奶奶若地下有知,肯定希望喬然來送她最後一程。至于誰是兇手,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現在下結論,為時尚早。”
左曉曉不依不饒,“奶奶不可能想見到她,哥哥你快點讓她走!别讓她弄髒了葬禮!”
喬然深吸一口氣,忍住怒火,堅持道,“我一定要參加奶奶的葬禮,除非警察來将我帶走。否則誰也阻攔不了。”
這時,其餘幾名參加葬禮的人均向這邊望過來,竊竊私語。
喬然絕不會因為别人難聽的話,異樣的眼神,就放棄送奶奶最後一程。對她來說,這是至關重要的事,絕不會妥協。
“你!非要我動手趕人是嗎?”沈秀韻氣得破口大罵,正想揚起手。
左辰夜臉色黑青,厲聲阻止道,“奶奶靈前,都安分些。有什麼争執,回去再說。不要打擾到奶奶安息。否則,你們不要參加葬禮!”
沈秀韻見左辰夜臉色極其難看,也不敢再說,怏怏地放下手。她狠狠地瞪着喬然,眸光似火,直欲将喬然燒穿。
牧師見人到齊了,開始主持葬禮。
讀經,默哀。
最後,趙謹容的靈樞阖上,沉入土中掩埋。
一屆英明無雙、縱橫商場之人,輝煌一輩子,終付之黃土。
喬然和左辰夜,站在一旁默默看着,看着泥土慢慢掩蓋靈樞,直至再也看不見,心像掏空了般難受。
趙謹容的人生已經結束,可留下來的懸念,卻至今難解。
葬禮結束以後。
其餘人等三三兩兩離去。
喬然和左辰夜也離開墓園,快走到私家墓園門前時。左辰夜先行往停車場方向走去,喬然則走在他身後不遠處。
雨依舊下着,喬然打着一把黑傘,默默走着。
不曾想,一群躲在角落裡的記者們突然圍了上來。
一下子将喬然圍得密不透風。
不遠處,沈秀韻和左曉曉看着這一幕,互相看了一眼,得意地笑了笑。
媒體,是左曉曉剛才叫來的。喬然這個賤人既然敢出現,就别怕媒體盤根究底。
喬然被記者們擠在中間,動彈不得,她手裡一松,傘一下子被風吹跑,綿密的細雨一陣陣打在臉上,冰冰涼涼的。
鋪天蓋地的質問,排山倒海般襲來。
“喬然,聽說你被取保候審,但依舊是犯罪嫌疑人。你今天出現在趙謹容葬禮上,是不是不合适?”
“警方目前有沒有證據證明你是殺人兇手?進行到哪一步,可否提前透露一下?”
“聽說你的閃耀之星身份将被取消,此事正在市裡讨論中,對此你有何看法?”
“請問,你真的是殺人兇手嗎?這麼做的動機又是什麼?”
“聽聞趙謹容去世後,你将獲得巨額R&S股份,甚至将進駐董事會,傳聞是真的嗎?”
“請問,你和R&S總裁左辰夜的婚姻還能繼續嗎?”
“有傳聞說,你們已經簽署了離婚協議,是真的嗎?”
“請問,你還會回R&S集團上班嗎?你負責的汽車一體化鑄造項目獲得國際好評,請問項目還會繼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