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病房裡,氣氛始終僵滞,陷入沉默。
沈秀韻偷偷瞥了左辰夜一眼,又看了看李律師。
心内震驚得無以複加,曾經她費盡畢生心力,想要得到的東西,在喬然眼裡,無足輕重,不屑一顧。而她像是跳梁小醜一般,為了争奪股份,上蹿下跳,扭曲嘴臉,早知道是這樣,她又何必如此。股份全歸左辰夜,她自然是沒有意見的。
喬然根本沒有觊觎左家的财産。她又何必處處針對喬然。
她真的沒有想到。會有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不為所動。
沒有人開口說話,最後,沈秀韻忍不住率先打破沉寂。
“李律師,現在喬然失蹤。所以,你今天來,是想辦理股份代持手續?”沈秀韻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的,根據警方報道,喬然已經失蹤三天,事不宜遲,我們應當盡快辦理代持手續為好,以免董事會内部出現混亂。另外,還有海外左家那些親戚,正虎視眈眈。”李律師慎重地說道。據他所知,左少和喬然已經離婚。根據協議第三條,應當辦理股份代持手續。
“左少,您的意思是?”李律師試探着問。
他知道,在這種悲傷哀恸的時候,問這些問題,很不合适。可是法律就是法律,容不得半點含糊。
左辰夜半依着床背,俊美的臉龐蒼白透明,如同凋零的秋葉。
良久,他輕輕開口,聲音嘶啞,幾乎不能辯。
他看向沈秀韻和左曉曉,一字一字說道,“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就算給你們股份,你們能承受得了?奶奶的選擇是對的,隻有喬然......才配當左家的女主人。”
沈秀韻低下頭,不敢說話。
趙謹容生前極力反對安雲熙進門,執意要喬然當孫媳婦,現在看來,趙謹容是對的,她又錯了。她無話可說。
李律師這時候說道,“據我所知,喬然簽署這份協議的時候,她剛剛經曆了天龍山被綁架一事,她擔心自己再度遭遇不測,所以将後事全部都考慮好。如果她和左少沒有離婚,一旦她出了意外,婚姻存續期内,股份自當全部由左少繼承。如果已經離婚,有可能出現的每一種情況,她也全都考慮到了。”
左辰夜聽着,忽然轉首看向窗外,刺目的陽光透進來,那樣猛烈,灼痛他的頭腦,心痛到無法言語,眼前一片模糊。
她是預料到,自己會有今天嗎?
為什麼?讓他在最後一刻才恢複記憶。
天知道,他有多後悔。
“左少,要不然您再考慮一下。或者您先休息。等您想好要辦理代持手續,随時喊我來?我的意見是,宜早不宜遲。”
李律師朝左辰夜恭敬地建議道。
“不用辦理了。”
左辰夜嘶啞的喉嚨裡,冷不防迸出一句。
“左少?”李律師愣了愣,“抱歉,我沒懂您的意思。”
“不用辦理股份代持手續。”左辰夜手裡緊緊攥着協議,舍不得松手,像是握住了全世界。
“這......”李律師不解。
“我和喬然,還沒有離婚。”左辰夜冷靜地說道。
“怎麼會?明明你們......”沈秀韻低呼出聲,明明周六的時候,民政部門高官親自送來了簽字的文件和兩本離婚證。她也是知道這件事情的。
“簽字的文件上,喬然簽了字,但我還沒有簽字。”
左辰夜幽幽說道,聲音缥缈虛無,當時,他望着喬然離去的背影,猶豫許久,始終沒有落筆。也許是不舍,也許是眷戀,即便失憶了,他還是會情不自禁受她吸引,不想輕易放手。
“至于,兩本離婚證。上面并沒有蓋鋼印,本來是等我将簽字文件交上去,再補蓋鋼印。喬然雖然拿走了一本離婚證,但是上面并沒有蓋印,還沒生效。所以,我們并沒有離婚。”說完,他狠狠閉眸,喘息加重,他唯一做對的事,大概就是沒有簽字了。
李律師恍然明白,“哦,既然是這樣。左少您和喬然還在婚姻存續期間,喬然失蹤,股份本就由您代持,那就沒問題了,不需要任何手續。我先走了,不打擾左少您休息,再見。”
李律師說完,向沈秀韻和左曉曉一并屈身示意,旋即離開VIP病房。
“辰夜,這是怎麼回事?”
李律師走後,沈秀韻忍不住問。
左辰夜冷冷擡眸,寒意四射,“不要肖想,不屬于你們的東西。你們兩人根本不具備管理集團的能力。這些股份永遠都是喬然的。誰都不要妄想。”
“我......”沈秀韻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不管喬然是否活着,股份都不可能再分給她們。
除了死心,别無他法。
可是喬然如果永遠找不到,他不離婚,就讓喬然永遠占着妻子的名分嗎?
沈秀韻張了張口,想說,又覺得眼下不合适。不說,又憋在心中難受。
左辰夜看穿了沈秀韻的想法。
他直接了斷沈秀韻的念想,冷道,“左家隻有喬然一個女主人,永遠。”
沈秀韻渾身一震,被他眼裡露出的決絕與堅定震撼了。
最終,她沒再說什麼,怏怏垂下頭。
左曉曉坐在沙發上,也沒有開口。今天獲知有關喬然的所有事情,她也很震驚,她一時難以消化。之前太多事情,都是她誤解了。
“你們也走。按我說的,讓曉曉接受完她應有的懲罰。”左辰夜單手支撐着額頭,心力疲乏,他揮揮手,示意沈秀韻和左曉曉離開,“最近别再來,我不想見到你們。”
“好吧。”
沈秀韻自知理虧,不敢多說。
左曉曉也默認了左辰夜的決定,也許,她是需要好好反思一下,最近發生這麼多事情,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你好好休養,千萬保重身體。”
沈秀韻擔憂地看了一眼左辰夜,無奈之下,隻得頹喪地拉着左曉曉一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