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守歲

　　雲依依打開兩隻崽崽的櫃子，上面一層放了不少紙墨，還有幾個奇怪的冊子，他看了一眼，雖然有些好奇，卻知禮地沒有去碰。

　　裏面還有一些嶄新的毛筆，有大有小，都是雲依依之前買的，這個時代的毛筆很貴，但其實一支毛筆用不了多久，雲依依不會用毛筆，自然不會教他們。導緻兩隻崽崽也是不會的。

　　燕小雙倒是曾經浪費一支毛筆，但那字就跟蚯蚓爬行一般，那支毛筆最後也廢了，也不知道扔到了哪裏去了。

　　燕清河看到裏面鋪滿的紙筆，眼中閃過一絲懷戀。

　　雲依依把墨拿出來，然後磨了一小塊，又拿出裏面的白紙，打算裁剪成兩張長方形的紙。

　　“這般大小可以嗎？”她比劃了一下。

　　燕清河點了點頭。

　　很快，就把一副對聯給裁剪好了。

　　燕清河拿着一支毛筆蘸了墨水，低頭思索了一下，他執筆的姿勢很是灑脫，讓燕小雙看了好幾眼，并且還伸出手比劃了一下，總覺得和他捏筆時完全不一樣。

　　雲依依問：“你要寫些什麽？”

　　燕清河遲遲沒有動作，低聲道：“還沒有想好。”

　　雲依依用雙手杵着下巴，看着旁邊兩隻崽崽也學着她杵着下巴，便道：“要不寫點對崽崽的期盼什麽的。”

　　燕清河被三雙眼睛一直盯着，也不顯得緊張，從容道：“好。”

　　他不是第一次寫春聯了，下筆如有神，手臂揮動之間，白紙上便提上了字跡：

　　迎春日還是讀書，修厥德自求多福。

　　雲依依雖然不懂字，卻也知道這字是寫的極好的，有人說字如其人，但燕清河的字卻一點都不委婉含蓄，反而豪放飄逸，字跡略為張揚，讓雲依依想起了以前形容字跡的那句話：“清風出袖，明月入懷。”

　　“這就是寫給你們的，知道嗎？”雲依依指着對聯說道，燕清河定是聽到她方才說讓兩隻崽崽讀書，才會寫出來的春聯。

　　燕小雙眨巴着眼睛，他把臉都差點貼在對聯上了，但也看不懂這上面寫的什麽？這是寫給他的，他怎麽看不懂。

　　但他現在看向燕清河的目光完全變了，還隐隐有一絲崇拜。小崽子的心理很簡單，隻要大人比他們會的多，他們就想跟着學。

　　他拿起擱在一旁的毛筆，在一旁沒用過的白紙上也揮灑如墨，那模樣分明就是在模仿燕清河方才的樣子。

　　但紙張還是出現了一個歪歪曲曲的蚯蚓，隐約可以看到是個大字。

　　燕清河挑了挑眉，沒想到燕小雙居然是會寫字的。

　　“不是這樣握筆的。”燕清河握住燕小雙的手，幫他調整着姿勢，讓他以正确的姿勢捏住筆，然後帶領着他的手去寫字。

　　這次的動作便流暢多了，看到紙上寫出來的字，好看極了，燕小雙興奮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爹爹，窩要學寫字。”

　　這還是他第一次叫人，燕清河垂眸，良久才道：“好。”

　　接下來便是挂春聯，外面的天都黑了，這屋子裏面卻還暖意濃濃的，雲依依又去找了紅布和藍布，剪下了些許，把春聯挂在了大門上，後面還有人一直告訴她歪了歪了，好不容易挂好，已經是深夜了。

　　其實現在也就晚上十點鐘，在雲依依看來還早，但這古代平時七八點鐘就睡了，這個時辰已經算很晚了。

　　她今天大腦有些興奮，根本就睡不着，燕小雙感覺學到了新技能，也一臉興奮，燕大雙則完全是吃撐了，他還在摸着自己沒消下去的肚子。

　　雲依依把兩隻崽崽的爐子搬到大堂裏面，在裏面添了很多柴禾，道：“今天我們三個守歲吧。”

　　燕大雙耳朵尖：“什麽是守歲？”

　　雲依依撥弄着爐子裏面的柴禾，“就是今晚不睡覺，一直守到天明。”

　　燕大雙更加興奮了，小崽子們一直都有個晚上不睡覺的想法，但一直被管制着，一聽到可以一直不睡覺，眼睛都開心地眯成了一條縫。

　　燕小雙已經很快搬過來一張凳子坐在雲依依旁邊，小手還搭在雲依依的大腿上，非常親昵，火光照在他的臉上，泛着橙色的光芒。

　　燕大雙見此，也不甘示弱，立刻拖了一個凳子坐在雲依依的另外一邊，還把自己胖臉靠在她的腿上，都把臉給壓扁了。

　　燕清河抿緊唇，看着眼前和諧的三人，心裏有說不出的滋味兒，雲依依剛剛說的是三個人，就這麽把他排除在外了。

　　他動了動唇，剛想說什麽，就見雲依依擡頭說：“我今天打算守歲，你身體不好，還是去睡覺吧，現在天色也不早了。”

　　燕清河往前面移動了一些，剛好坐在雲依依的對面，火光映照在他的眸子裏面，跳動着別樣的光芒，他往裏面添加了一根柴禾，讓火燒得更旺了些，“無礙，我陪你們一起吧。”

　　“可是，你的身體……”雲依依還未說完，就忽然頓了聲，因為她看到燕清河忽然望向了她，那目光似乎帶着不容拒絕的意味，她眨了眨眼睛再次看過去，又發現燕清河的眼中似乎盛滿了委屈，他壓低了音色，聲音在暗夜中徐徐蔓延，就像一壺清香的新茶，“我也想陪着你們守歲。”

　　雲依依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眼睛。

　　燕小雙看了燕清河一眼說：“窩想讓爹爹陪窩一起。”

　　他們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雲依依挑了挑眉，她其實對此也沒有什麽意見，隻是燕清河的身體委實很虛弱，她怕他熬夜傷身而已。

　　“你要不困的話，就一起吧。”雲依依說。

　　燕清河反正也坐在旁邊不打算睡覺，他聞言彎了彎唇，“謝謝依依。”

　　雲依依的手抖了抖，心想笑得那麽乖巧做什麽。

　　每年也就這麽一次守歲。

　　爐子裏面的火快要熄滅了，雲依依就往裏面加了新的柴禾，讓它可以繼續燃燒着。

　　四個人身上都被烤得暖哄哄的，守到接近十二點的時候，雲依依揚起嘴角，問：“你們要不要吃點東西？”

　　燕大雙懶洋洋地把胖臉蹭了蹭雲依依的大腿，“要。”

　　他現在早就消化了，肚子空空蕩蕩的，又可以吃很多東西了。

　　雲依依這次便從廚房去拿了一些花生過來，然後把花生扔在火裏面，不一會兒火中就傳來噼裏啪啦的聲音。

　　以前守歲的時候，雲依依很喜歡烤闆栗吃，可惜她的背包裏面沒有闆栗，這個時代更沒有這種東西，便隻能用花生将就下。烤過的花生剝開以後，裏面滾燙，有的已經烤得焦糊，剝開花生衣，露出裏面白白的肉，嚼起來非常香脆。

　　也不知道熬了多久，雲依依有些困了，兩隻崽崽已經睡着了，分別靠在了雲依依身上。

　　燕大雙還伸出了兩隻手抱住了她的腿，雲依依碰了碰他，他把臉換了個姿勢，雙手锢得更緊了。

　　雲依依哭笑不得，也不敢用太大力，畢竟害怕把崽崽吵醒了。她正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忽然感到腿上一輕，燕清河把燕小雙移開了，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他無意蹙起的眉頭便又舒展開了。

　　燕小雙的睡姿可比大雙乖巧多了，從雲依依的大腿上移到燕清河懷裏，他的發絲也沒有亂，還維持着乖乖的姿勢，小臉睡得通紅，嘟起的唇瓣正往外吐着熱氣。

　　雲依依感激地看着他，對他做了一個手勢，見燕清河淡淡點了頭以後，她才把輕輕站起來把燕大雙抱在懷裏，這可是費了她不少功夫，因為燕大雙一直緊緊抓着她的大腿，這崽崽有個習慣，睡覺時一直得抓着一點什麽。

　　雲依依把他的手釋放出來，然後把自己的衣袖塞在他的手裏，他才砸吧了一下嘴，心滿意足地呼呼大睡。

　　崽崽睡得很沉，她來到床前，把他的小鞋子脫掉，又把身上的厚衣服脫了，小崽崽一點感覺都沒有。把人塞到了厚實的棉被裏面後，雲依依把一個小枕頭塞在他的懷裏，小崽崽立刻便抛棄了衣袖，選擇了軟綿綿的枕頭。

　　真是可愛，她點了點小崽子的臉，對方似有所感，翹了翹唇瓣。這動作就和燕小雙一模一樣。

　　她笑了笑，就看到燕清河也進來了，他緩緩地移動着輪椅，一隻手橫過來拖着燕小雙的屁股，對方正睡得很熟。

　　“交給我吧。”雲依依用唇語說着，聲音低不可聞，隻有她才能聽到。

　　燕清河卻一下子就懂了她意思，點了點頭，不再做任何動作。

　　雲依依的動作很輕柔，她走過來抱起燕小雙，也一并把他塞進去，然後拍了拍棉被，壓實了，确定風不會灌進去。

　　等她和燕清河出去以後，爐子的火已經變小了，旁邊的地上放着一堆烤好了的花生。

　　雲依依也有些困，但是現在即便睡也睡不了多久了，她說：“你要不也去睡了吧？”

　　燕清河沒有說話，眼神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說話。

　　雲依依撓了撓頭，“我還要再守一會兒，反正都守在現在了。”

　　他眉眼柔和下來，“那我陪你。”

　　這句話在這深夜裏面顯得莫名有些朦胧，雲依依摸了摸自己的手，便又去看旁邊零星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