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學渣

　　雲依依答應過崽崽的事情，倒是沒有食言，她在燭火下縫了兩個筆袋，還是用燕大雙最喜歡的紅色布料縫制的，雖然看上去簡單，倒也實用，這也就是最早的筆袋。

　　這個時代沒有書包，大家都是把書裝在竹簍裏面。

　　雲依依想，要是用得上，她就再給兩個崽崽做一個書包，這書包做起來要費勁一些，她在紙上畫了一些圖形，也沒打算熬夜，便早早睡了。

　　第二日，雲依依便帶着兩個崽崽去報道了。

　　因為不知道時間，一大早就去了，早飯是在車上吃的，蒸好的饅頭軟綿綿的，咬下去沒啥味道，仔細咀嚼，一股甜蜜才在嘴裏散開。

　　燕大雙昨日睡得早，今早也睡醒了，但到了車裏，又把身子縮成了一個球，眼睛似閉非閉。

　　雲依依倒也不在意，他要睡便睡吧，反正等會到了縣城，也必須睜開眼來。

　　等到了縣城時，已經十點了，雲依依知道第一批考試已經結束了，過一會兒才會等第二批。

　　這跟面試一個樣，雲依依便顯得不急了。

　　學堂裏面的人挺多，都是一些大孩子，雲依依摸了摸下巴，又有些擔心了。

　　這要是上學，兩個崽崽被欺負了怎麽辦。

　　外面圍着一堆大人，可見孩子都在裏面考試呢。

　　雲依依摸了摸兩個崽崽的頭，道：“等會你們自己進去，我在外面等你們。”

　　這學堂的布置，很明顯就是不允許家長進去的。這倒也是，孩子在裏面考試，家長自然不能跟着。

　　燕大雙立刻睜大了眼睛，顯得不情願：“窩要和娘在一起。”

　　雲依依摸了摸他的腦袋，“放心吧，很快的，等會先生估計就問你們幾個問題。”

　　燕大雙眨巴了一下眼睛，又看了看身邊淡定的燕小雙，他抿了抿小唇，也沒有那麽緊張了。

　　反正弟弟還和他在一起。

　　十幾個孩子已經考完試了，正從裏面的學堂走出去，立刻就有家長去接他們了。

　　燕清河剛離開，隔壁的嵩陽書院也差不多開學了，雲依依讓他過去打聲招呼，擡頭就看到了一個意外的人物。

　　居然是季詢。

　　季詢顯然也看到了他，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他又看到了旁邊的兩隻崽崽，遲疑道：“你這是帶着孩子來入學？”

　　兩隻崽崽仰着一樣的臉蛋，喊了人，又一同低下了頭。

　　隔了一段時間，兩個崽崽還是這麽樣子，眉眼都是稚氣，根本就沒有長開。

　　這也太小了吧。

　　“是啊，這次聽說有入學考試，我就他們倆來試試。”雲依依道。

　　季詢聞言，目光複雜，他也負責了這次入學考試，雖然隻是打個下手，但也知道一些情況。

　　并沒有那麽容易。

　　況且這兩個崽崽還太小了一些。

　　說到底，這也是怪他們，季家這次調了書的價格，完全就屬于白送了，這才吸引了不少人來念書，他也不知道大哥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

　　人畢竟都是貪小便宜的，所以今年的生源非常多。

　　“要是沒有通過，也可以去鎮上念書。”季詢道。

　　這鎮上的學生便少得多，畢竟縣城裏面的人多，條件好的大有人在，念書的人自然就多。

　　雲依依想了一下，覺得不太妥當，在這縣城裏面，還有燕清河可以照顧他們，這要在鎮上，多麻煩啊。

　　但她也沒有拒絕季詢的好意，便嗯了一聲，表示自己會考慮的。

　　季詢帶着兩隻崽崽下去登記了，雲依依送了他們一段路，便不能進去了，她把準備好的筆袋遞了過去，裏面裝着毛筆。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用上，但帶上總要好點。

　　兩個崽崽本來站着不動，眼睛有些不安，立刻就被筆袋吸引了注意力。

　　其實筆袋縫得也不怎麽樣，紅紅的一團兒，也沒有拉鏈，雲依依就用一根繩子系住了，把繩子拉開，筆袋也就開了。

　　燕大雙立刻就知道了，這就是娘說得文具盒。

　　兩個崽崽抱着筆袋，心中稍微得到了安慰。

　　季詢道：“還有一點時間，給你們登個名，等會就可以考試了，題是由趙先生出的，要是通過了，你們就能來學堂念書了。”

　　燕大雙嗯了一聲，點了點頭，臉上的小肥揪跟着動了一下。

　　季詢還以為他們會緊張，但一個崽崽比一個崽崽更淡定，大約是太小了吧，什麽都不懂。

　　燕小雙道：“窩知道，娘都說過了。”

　　小家夥又轉過小腦袋，看着雲依依就在不遠處，這才肅着一張臉走進了教室。

　　他們倆不是最後進去的，也不是最先進去的，裏面裏面坐了一些人，都是些男孩兒，有大有小，不過最小的看上去也有七八歲了，兩個崽崽站在教室門口，瞬間就引起了注意力。

　　那些目光倒沒有帶來什麽惡意，就是純粹的好奇罷了。

　　小崽崽雖然被養得很好，看起來白乎乎，圓滾滾的，但一眼就可以看出還是奶團子呢，估計還沒有斷奶。

　　還真是這樣，他們都吃了好幾個月的奶粉了，身上都散發出一股濃郁的奶味兒，就連出點汗水，都是奶味的。

　　裏面站着一個老頭，看到兩個奶娃子進來時，似乎皺了皺眉頭。

　　這次來念書的人很多，隻是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麽小的。

　　但歷來又沒有小娃子不能念書的規定，他随手指了指兩個空位，道：“你們兩個就坐在那邊吧。”

　　燕大雙眨了眨眼睛，沒有動，他歪頭看了看燕小雙，有些迷茫。

　　這麽多人坐在一起做什麽啊？

　　趙先生自然也看出來了，他估摸着兩個崽崽根本就沒有聽懂他的話。

　　燕小雙拍了拍大雙的小手，率先走了下去，燕大雙摸不着頭腦，也跟着走下去了。

　　兩個崽崽一前一後坐在座位上。

　　門口又有新的孩子走了進來，其中還有個女娃，看上去五六歲左右，穿着一件小紅衣服，燕大雙的眼睛立刻就黏了上去。

　　雲依依在外面等着，本來以為一會兒就能完成，沒想到裏面把門都給關了。

　　燕清河這時候也回來了，和她一塊兒在外面等着。

　　“你已經處理好了？不是說這次學生很多嗎？你需不要考試？”雲依依問。

　　燕清河搖了搖頭，“不用，先生說我随時都可以去。”

　　雲依依點了點頭，覺得這還真方便，要是兩隻崽崽也有這等機會就好了。

　　燕大雙坐在燕小雙的後面，他年紀小，喜歡動來動去，但燕小雙沒動，他便也沒有太過分，盯着燕小雙的後腦勺看了一會兒，燕大雙也安靜下來了。

　　人差不多也齊了，趙先生便拿着題開始分發。

　　之所以一批一批地進入，便是因為他們需要花點時間來謄寫，這紙上的題目也簡單，不過對于不識字的人來說，連看懂題都困難。

　　趙先生倒也不急，反正也就是走個流程罷了，學生多，他到時候随意挑選幾個，至于這題，能做出來最好，做不出來，也無所謂。

　　“給你們半個時辰，要是回答完了，就可以交上來。”趙先生說道，還在一旁燃上了香。

　　下面一堆崽崽基本都沒有經過這個陣仗，趙先生走了一圈，就看到有人在紙上随便塗鴉了，還是畫得各種線條，他皺了皺眉頭，把人記下了。

　　一張紙并不大，隻有一面，燕大雙看了一眼，覺得有些熟悉，好像就是娘教的語文和數學。

　　他筆袋裏面準備了筆，但卻沒有拿出來，因為一旁已經有毛筆，還有磨好的墨汁。

　　燕大雙不會寫字。

　　他還不會握筆。

　　小家夥抓住一隻毛筆，軟乎乎的胖爪蘸了一點墨水。

　　趙先生看得心疼極了，但一想到這些筆墨也不是他出錢，心裏便覺得稍微好受了一些。

　　前面是填空題，把一句話或一句詩，從中摳去了幾個字，讓人填寫。

　　後面則是問答題，要計算出最後結果。

　　燕小雙捏了捏自己的腮幫子。

　　┭┮﹏┭┮

　　不會寫。

　　照着字寫，他倒是會點蚯蚓字，但背着，他就不會了。

　　不過大夥都不會，所以他們并沒有很顯眼。

　　趙先生走了一圈，基本都是白卷，其中一個孩子寫得多點，他便拿起試卷看了看，“喻遠是吧。”

　　小男孩嗯了一聲。

　　燕大雙摸了摸自己的幹幹淨淨的紙，歪着頭就看到黑發男孩端正地坐着。

　　趙先生贊賞道：“不錯。”

　　小男孩嗯了一聲，顯得有些冷淡。

　　這動靜還是很明顯，基本所有的孩子都注意到了這一幕，這就好像是一堆學渣中忽然冒出了一個叛徒。

　　喻遠目不斜視，非常淡定，對于黏在身上的視線，根本就不理會。

　　現在還是考試期間，他已經答完了，趙先生把他的題目收了起來，道：“你先回去吧，開學時便可以來。”

　　喻遠點了點頭，便起身走了。

　　那個位置空空蕩蕩的，這缺了一個人，就顯得很明顯。

　　燕大雙剛才還無所謂，看到這一幕後，忽然便奮起了，究其原因，他自個兒也不知道，大概就是稍微明白了一些事情。

　　有人已經走了，他想娘了，他也想出去。

　　隻有完成這些題，才能出去。

　　但是燕大雙又不會做，他伸出小胖爪想要戳一戳燕小雙，但距離又遠，他的小手短短的，根本就戳不到前面的人。

　　燕小雙拿起毛筆，絞盡腦汁，竟然緩緩地在上面寫出了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