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9章 莊涯

　　白衣男子眸光冷淡，旋身回到古琴前。

　　“你還是老樣子，總是這麽愛多管閑事！”

　　瘋道士一揚拂塵，将明慧公主和宣真送出宮殿後，這才看向白衣男子，喊出他的名字：“莊涯，我們也該好好算下賬了！”

　　“師弟你倒是長本事了，居然敢直呼我名字，你以為将幾個外來人送進來，就可以改變這個世界嗎？你錯了！這個世界應當是像我們這樣的人來掌管。”莊涯負手而立，目光直視着瘋道士。

　　瘋道士閉了閉眼：“掌管？師兄所謂的掌控就是為了搶奪各國龍脈，肆意挑起兩國戰争嗎？甚至為了加快各國滅亡，更是故意制造出瘟疫！弄得百姓妻離子散，有多少人因此喪命，師兄你知道嗎？”

　　“我為何要在意這些？”莊涯輕聲笑出來，“師弟你何必要去在意這些人的生死？與我們玄門來說，這些人不過是一群蝼蟻罷了，神靈會在乎蝼蟻的死亡嗎？”

　　瘋道士深感痛心，不明白當初那個以解救天下蒼生為己任的師兄去哪裏了。

　　“師兄，那所謂上古流傳下來的什麽永生之法，全都是騙人的！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哪裏還有一丁點向道之心？”

　　幾十年前，莊涯從某個殘骸之地得到了一塊玉牒，解出其中的消息，告知他說有一種方法可以如同神一樣永生，讓他跟自己一塊去學這個心法，他好奇問了下是什麽方法，結果得知，是用龍脈來延續自身道法。

　　自古以來，擁有龍脈者皆是天生帝王，非帝王不能坐擁。

　　向他們玄門一派，壓根是不可能得到龍脈的，更別提将龍脈彙入自身道法中，那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結果，莊涯告訴他，這片玉牒上寫着，隻要讓各國動亂起來，龍脈就可以用特殊之法收為己用。

　　這種法子太過陰毒，他并沒有同意，并且勸他放棄這個方法。

　　莊涯見狀，便點頭同意了，結果下山歷練之際，他再也察覺不到他的氣息了……

　　緊跟着便是各國局勢出現微妙的變化，他想起先前莊涯所說的法子，心裏有了猜測，通過占蔔，唯一的方法就是要讓外來人來改變這個世界。

　　于是，他通過獻祭自身一半的力量，接引了好幾個外來的靈魂。

　　他作為玄門弟子，并不能用自己的通天之能去摻和其中，便隻能用這麽迂回的方式來引導他們。

　　因着力量被汲取了一半，他偶爾會陷入瘋癫之中，也是這幾年，實力漸漸恢複，他才清醒了過來。

　　“你以為這樣能獲得永生嗎？師兄，你別被那玉牒騙了，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快收手吧，師兄！”瘋道士哀求道。

　　莊涯笑了笑：“符風，你看我現在不是已經變得年輕了嗎？我已經做到了，等這個龍脈一到手，我就會真正意義上永生，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有你年輕時候半分俊美？不如随我一道，在這世間永生！我們師兄弟就是這世界唯一的神。”

　　符風聽到這話，兇前裏滾燙的心徹底涼了下去，面上是難掩的失望。

　　莊涯他對永生的執着，已經牢牢占據他的心智。

　　此時此刻，他是絕對不會退下的。

　　“師兄，停手吧！不要再繼續下去了，你已經對這個世界造成很大的傷害！你忘了你的初心嗎？你可是在師父墓前發過誓的，你忘了嗎？”雖然知道莊涯不大可能會聽的進去，但符風仍然忍不住抱着一絲希望。

　　“初心？”莊涯恍惚了下，但很快他的神情再次湧現了癫狂，“初心是個什麽東西？師弟，你再等等，今日大周的氣數已盡，等我拿到龍脈你就知道我說的都是對的！”

　　莊涯坐了下來，開始撫琴，琴音略微一轉，符風便聽到外面的厮殺聲更加明顯，甚至有皿跡濺在了外面的窗上。

　　符風盤腿坐下，甩了一下拂塵，一道無形的力量使得琴音微微顫動了下。

　　莊涯眉心緊皺：“師弟，不要壞我好事，你若是再這樣，休怪我不念同門情誼！”

　　“師兄，我不能讓你再這麽錯下去了！”符風絲毫不讓，語聲铿锵。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莊涯閉上眼，十指翻動間，音律越發急促起來，調子也越揚越高，隐隐帶着絲尖利。

　　符風強撐了一刻鐘，終于忍不住被功法反噬，吐了一口皿。

　　他捂着心口擡頭看去，驚訝地發現這個皇宮之下居然設置着一道陣法，在這個陣法的核心就是莊涯，一道道龍吟聲從地底不适溢出，震得人耳朵直麻，險些失聰。

　　雲依依剛剛走到太和殿面前，就聽到龍吟聲，她不由捂着耳朵，蹲下了身。

　　一件外衣将她牢牢蓋住，雲依依擡頭看去，燕清河緊皺着眉，雙手用力按住她的耳朵，而他的眼角卻逐漸滑落出皿滴。

　　雲依依大驚失色，連忙伸手捂住燕清河的耳朵，兩人相持着走到殿內，外面的龍吟聲才緩了些。

　　“依依，這麽危險，你怎麽來了？陳慈他們呢？”燕清河放下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雲依依回頭：“哎？剛剛還在我身邊……怎麽一轉眼就不見了？”

　　見狀，燕清河也顧不得說她什麽了，将人緊緊抱在一起，直到感受到她的呼吸才松開手。

　　剛剛要不是他一直看着外面，否則也不會看到雲依依朝着這邊走來，幸好她毫發無損。

　　“你看到宣真和明慧公主了嗎？我是跟着他們走的，結果卻不知不覺走到這裏來了……”雲依依四處瞧了瞧，沒見到熟悉的人影。

　　燕清河抿了抿唇，搖頭：“我在這看了許久，并未看到他們兩人，怎麽，他們也來京城了？”

　　“此事說來話長，回頭我再跟你詳細說道，剛剛那琴聲出來的時候，宣真就朝着皇宮來了，明慧公主也跟着去了，現在他們兩人一定很危險，你快派人去找下他們。”雲依依聲音帶着急促。

　　燕清河按住她的肩膀：“好，好，我知道了，你先待着這裏，我馬上派些人去找找。”

　　雲依依點點頭，餘光忽然瞥見西邊的宮殿浮現出龍的形态，她連忙扯了扯燕清河的衣袖：“清河，你看那，是不是龍啊？”

　　燕清河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下意識攥緊她的手：“好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會出現這種異象……”

　　“清河，我想起來了，宣真他們好像就是在那個方向，我當時過來的時候看錯了才走到這裏了，他們一定遇到危險了。”雲依依站起身，看向燕清河，“我要過去看看他們……”

　　“不行，那裏很危險！”燕清河想都沒想就拒絕她的提議，好半晌才道，“你要去的話，我必須陪在你身邊。”

　　“那這裏？”雲依依指了指太和殿。

　　燕清河淡淡道：“白将軍已經派人過來接手，放心吧，少了我一個也不會影響大局。”

　　說着，他招手叫來一小隊人馬，帶着雲依依一起去西殿方向。

　　……

　　莊涯身上纏繞這着一道又一道龍形，每一次的疊加，他背後的龍影就逐漸清晰起來，直到最後，猶如實質的真龍降臨。

　　在這一刻，一股可怕的力量降臨，外面拼殺的将士也漸漸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整齊劃一地朝着這邊看去。

　　符風感到一陣心悸，莊涯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遠在皇城內的段信，感受到這股氣息，大笑出聲：“主子終于成功了！”

　　他一把砍掉迎面而來将士的頭顱，策馬朝着西殿的方向奔去。

　　莊涯閉着眼，眉宇間充斥着神聖的氣息，他感受着體內有一股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力量支撐着他的身體，睜開眼的瞬間，一道金光一閃而逝，他垂下眸子，看向跌坐在地的符風，聲音悠揚：“師弟，你可看到了？我說的都是真的！我能感受到這裏每個人的呼吸，龍脈果真強大，我甚至能算出未來……我……就是這個世界的唯一的神，哈哈哈哈！”

　　符風看着他陷入癫狂的神色，心中痛苦不已。

　　若是世間真的迎來這樣的神，隻怕會是整個世界災禍的開端。

　　他的師兄，再也不是眼前這個人了。

　　莊涯放聲大笑。

　　一直緊緊盯着他的符風注意到他的眼角有了皲裂的跡象，他懷疑自己看錯了，連忙擦擦眼。

　　下一秒，眼角的裂縫逐漸擴大，莊涯的身體像碎塊一樣一點點裂開，笑聲戛然而止。

　　剛剛翻身下馬的段信看到這一幕，大叫出聲：“不！主子！”

　　段信快步跑到莊涯面前，伸手想要将碎片重新組合起來，結果剛剛碰到莊涯，他整個人就直接碎成一道道碎片。

　　與此同時，金光從他的身體裏釋放了出來，一道道龍形不斷從他身體裏鑽出，每出來一分，破碎的身體裂縫就越重，直到最後一道龍形的鑽出，莊涯的身體幾近粉末。

　　符風看着這一切，喃喃出聲：“師兄，枉你意圖永生，怎麽就沒明白，人的身體如何能承受住神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