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傳是個傳統的山裏漢,在他看來,大哥跟他們屬于同一支的,便是将大哥家的地挂在自己家名下也無妨。
隻是大哥家的二柱秉性不好,欺負了他家錫元,多少讓他心裏頭有些膈應。
兩家大人之間卻沒什麽矛盾,若不是吳錫元先前兒特意叮囑過,他指不定真就一口答應下來了。
但是今兒他卻一臉糾結地說道:“大哥,如今孩子大了,我這把老骨頭可做不了他們的主。恐怕還要等錫元回來了,同他商量過後再說。”
吳忠對于他這個回答,明顯有些不滿意,但是一想到吳錫元如今已經考中了秀才,再不是當年那個任人揉搓的傻子了。
他皺着眉頭抽了一口煙,才說道:“這是應該的。”
說着,他四下裏看了看,又接着問道,“怎的?今日錫元不在家?”
吳傳點了點頭,“跟着他媳婦兒回娘家了。”
吳忠皺着的眉頭越發地緊了,“那我今兒可真不湊巧的,老二,你回頭記得跟錫元說一聲,可千萬別忘了。”
“大哥放心,我不會忘的。”
吳忠拎着自己的煙袋鍋子站了起來,“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正要出門,劉翠花就從屋子外頭走了進來,詫異地問道:“大哥,你這是作甚?”
吳忠指了指屋子外頭,“我家裏頭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劉翠花連忙挽留道:“大哥難得上門兒一趟,好歹吃過飯再回去呀?”
吳忠哪裏敢久留,他害怕被家裏頭那個小祖宗給發現了,就拒絕了她,“下次再說吧,今日家裏頭真的有事,我先回去了啊!”
說完這話,他連忙就朝着屋子外頭走去,生怕被熱情好客的劉翠花給攔下來。
劉翠花追過去将人送出了大門,“大哥,那您路上慢點兒啊,下次再來家裏頭吃飯。”
一直等人都走遠了,她才對着身邊的老伴兒問道:“老頭子,大哥來咱家有甚事兒?”
倒也不是她多想,實在是她們這個大哥跟他們住在同一個村子裏,還一年半載地不上門。
常言道,無事不登三寶殿。
因此,她估摸着吳忠上門來準也沒什麽好事兒!
吳傳嘆了口氣,“還真叫咱們兒子給猜着了,果然是想着免稅的事兒。”
劉翠花心中一個激靈,眸子一瞪,厲聲質問道:“怎的?你可是答應啦?”
她家這個老頭子一貫是個優柔寡斷的,指不定看在他大哥的情面上還真就應下來了。
她在心裏頭打定主意,即便是他應下來也絕對不能給老大家挂名!到時候便是她豁出去自己這張臉,也一定将這事兒給推了,絕對不能給自己兒子添麻煩。
好不容易考中個案首,若是因此丢了資格,她絕對會跟這個老頭子拼命!
吳傳一看她這樣子就着急了,“難道說在你眼裏,你家老頭子就是這種人嗎?錫元走的時候千叮咛萬囑咐,讓我們千萬不能答應,我又怎會應下來?”
劉翠花這才松了一口氣,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問道:“那你是怎麽同他說的?”
吳傳嘆了口氣,“到底是我大哥,我也不能把話說得太死。我就告訴他今天錫元不在家,我做不了錫元的主。”
劉翠花氣得在他的手臂上拍了一下,“你這個老頭子,自己整天淨想着當老好人,這種得罪人的事兒居然讓我兒來做?!”
吳傳自知理虧,也沒有同她争辯,任由她在自己的胳膊上擰了一把。也幸好這麽多年早就習慣了,竟也不覺得有多疼。
“你不願意做這個壞人,那就我來做!到明日他們再上門,我就親自拒絕了他!”
吳傳點了點頭,“行!”
劉翠花見他答應得幹脆利落,白了他一眼,根本不想同他說話,轉身就進了廚房。
吳忠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自己家,黃氏一直就站在院子裏替他望風,見他回來了,連忙上前低聲問道:“怎麽樣,老二家的可答應了?”
吳忠手裏還拿着煙袋鍋子,他喳吧了兩口,擰着眉頭搖了搖頭。
黃氏一看他這樣子,一雙眼睛小眼睛瞪得老大,音調都高了幾分,“什麽?!”
吳忠連忙瞪了她一眼,朝着吳二柱的屋子揚了揚下巴,黃氏立刻會意,伸手捂住了嘴巴。
過了一會兒,見到屋子裏沒什麽動靜,這才接着問道:“怎麽回事兒?他們拒絕了?真是豈有此理!你好歹也是他大哥,他們怎麽能就這麽拒絕了?”
吳忠搖了搖頭,“他們倒是也沒有拒絕,隻是說錫元不在家裏,他們做不了主。”
黃氏這才松了一口氣,但嘴上卻還在吐槽,“吳錫元去哪兒了?回來好幾日也不說來上門拜訪,反倒讓你這個做大伯的親自上門去,他還不在家?”
吳忠将她後邊那一長串兒話,全部忽略,隻回答了第一句,“說是跟着他媳婦兒回娘家了。”
黃氏又呸了一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還整日往娘家跑!”
吳忠再沒接她的話茬,正準備回屋去。突然,他兒子房間的門打了開來。
吳二柱就站在臺階上,看着院子裏的兩人。
他臉色一變,質問道:“你們是不是去了吳錫元家裏?!”
黃氏哪裏敢承認?
連忙擺了擺手,“沒有的事兒,你休要瞎想。”
吳二柱冷哼一聲,“還想騙我?我爹鞋都勾起來了,你還說他沒出門兒!”
吳忠一言不發,隻是低頭抽着煙。
黃氏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一邊給他使眼色,一邊解釋道:“你爹剛去了村長那裏,說是問問那個好種子能不能分給咱們家一小袋兒。”
吳忠腰間一陣吃痛,也回過神來,接過她的話,“啊!對!我剛去了村長那裏!”
說着,也不等吳二柱說話,他就又接着說道:“你個小兔崽子,管得倒是挺寬,你爹我去哪裏還要跟你禀報?”
吳二柱聽他們這樣說,心中雖然還是有些懷疑,但是卻再沒有接着追問。
而是自顧自地說道:“如今隻有廪生才能免稅,你去求人?可別他考了個增生!你這媚眼可就抛給瞎子喽!白搭!”
【科普:院試三年兩次,一次兩場,隻有在歲、科兩試中成績優秀的人才能獲得國家的廪膳銀,這樣的秀才便稱為廪生。對于那些不領取國家廪膳銀的秀才,算是另外增加的名額,稱為增廣生員,又簡稱增生,地位次于廪生。而初進學的秀才,稱為附學生員,簡稱附生,附生再經以後的歲、科兩試,才能依成績遞補為增生或廪生。】
--
作者有話說:
【查了資料,我寫的院試還是有點漏洞,院試要考兩次的,是三年兩次。文章主要寫劇情,這個就不做更改了,免得有水文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