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春喜撓了撓頭,“她男人要讀書,她跟着去了鎮子上。”
說了之後,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又接着警告道:“我不管你到底找她有什麽事兒,你可別讓人家夫妻兩個誤會了,不然我跟你沒完!”
郭若無哼了一聲,“你還有什麽事兒嗎?”
蔣春喜撇嘴,“沒事了,就是瞅着你這一桌的木頭娃娃怪怪的,怎的都沒眼睛的?”
郭若無端起茶杯,瞥了她一眼,“不該你知道的東西,莫要瞎打聽。”
端茶送客,蔣春喜也不是不識趣,這郭若無回回都是這麽一副态度,當她愛來似的。
“嘚,那你自己個兒忙活吧,我先回了。”
說完轉身正準備要離去,卻被郭若無叫住,“等等。”
蔣春喜不滿地回頭,“咋的?還有事兒?”
郭若無沖着桌子上放着的三枚大錢揚了揚下巴,“這個你帶走,你的面相我看不出來,不能要你的錢。”
蔣春喜哼了一聲,走過去将自己的錢拿了起來,“哼!不要就不要!我走了!”
郭若無目送着她走出了門,才又重新拿起自己的小刻刀接着雕刻桌子上的木頭人。
這兩天蘇九月都不在,吳錫元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學堂裏度過的。
他病了大半年之久,同窗們見到他來了都十分高興。
其中同他關系最為要好的是個名叫蘇忠憲的,蘇忠憲比他大兩歲,去年參加過一次考試,卻連鄉試都沒過。
可經過這次打擊之後,他非但沒有懈怠反而更努力的讀書。
見到吳錫元再次回到學校裏,他是由衷地替他高興,“錫元老弟,你可算好了,若是再不好可就真浪費了你這麽好的天賦。”
就連夫子都曾經說過,吳錫元是他見過的天賦最好的學生,平日裏他總是背書最快的,就連夫子講的東西他也是第一個融會貫通的。
吳錫元上輩子去了京裏見了太多的天之驕子,自己這樣的頂多比尋常人好一些,哪兒算的上什麽天賦好。
那些世家子弟十五歲就能三元及第,他們這些寒門學子十五歲估計連四書五經都沒學完的大有人在。
他笑着搖了搖頭,“哪兒有什麽好天賦,忠憲兄過譽了。”
蘇忠憲繞着他打量了一圈兒,啧啧兩聲,“我怎麽總覺得你這一場大病之後,整個人好似變了個人似的。”
吳錫元當然知道是為什麽,他上輩子他為官多年,後來也有那麽點運氣,還入了內閣。
這人一旦有了閱歷,身上的氣質就變了。
他嘴角的弧度上揚了幾分,帶着幾分炫耀說道:“大約是因為我娶了媳婦兒?”
蘇忠憲愣住了,“你竟然娶妻了?!怎的也不見你傳個信兒來?”
吳錫元嘆了口氣,臉上浮上了幾分愧疚,“當時我還病着,也就沒大辦。我們兩口子在學堂附近賃了房子,改日請忠憲兄來家裏吃個便飯。”
蘇忠憲立刻就應了下來,“這敢情好啊!那我就等着賢弟邀請我了!”
兩人又說了兩句客套話,蘇忠憲才想了起來,“對了,你大半年沒來讀書,怕是要跟不上進度了。等下學了,你将我的筆記拿回去謄抄,若是有不懂的,直接問我就是。”
吳錫元對着他做了個揖,“那就多謝忠憲兄了。”
他許久沒來學堂,原本他的位置上已經坐了別人,黃夫子将他叫到面前兒關心了兩句。
“身體可大好了?從前學得東西還記得否?”
讀書這事兒從來沒人敢懈怠,吳錫元确實天賦很好,可他也有大半年沒讀書了,從前學的東西不見得還能記得多少。
講真的,從前學的東西真不記得多少,可是考科舉他卻更有經驗,就連他自己都當過一次主考官,名下門生無數。
考科舉同他們先前兒想的都不一樣,做八股文也要有理有據,引經據典,讀死書是要不得的。
他恭恭敬敬的垂手而立,“有些是記不大清了,我會加緊學習的。”
黃夫子摸着胡子點了點頭,“距離鄉試還有一個月,你耽誤了這麽許久。你怕是要來不及了。不過你也別氣餒,左右你還年輕,等明年再考便是。”
吳錫元應了聲是,黃夫子又接着說道:“先前兒你的書都被你的同窗們收拾起來放在我屋子裏了,你去将自己的書搬出來,然後就暫且坐在邱成章旁邊吧!”
邱成章坐在屋子的最後一排,聞言沖着他擠了擠眼睛,面兒上看起來倒是十分高興,心裏怎樣想的卻無從得知了。
吳錫元在蘇忠憲的幫助下将自己的書籍搬到了新的座位上,這麽一清點,卻發現自己的墨少了一方。
他是窮苦人家出身,平日裏買筆墨也舍不得買好的,可即便是這樣,筆墨也依舊是很大一筆開支。
吳錫元皺了皺眉頭,想到學堂裏人多手雜,又時隔大半年之久,就沒有再追究。
邱成章見到蘇忠憲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就湊了過來,“可以呀,錫元!我年前見到你的時候你還病着,沒想到這麽快就康複了,真是可喜可賀。”
吳錫元沖着他拱了拱手,算是道了謝。
邱成章又接着說道:“上次我們在街頭碰上的事兒,你可還記得?那日同你一起的還有一個長相十分漂亮的小娘子,你們倆手牽着手那叫一個親熱。”
說着,他擠了擠眼睛,“那小娘子是誰?可是你媳婦兒?”
吳錫元腦中有這一段的記憶,雖說他不大喜歡邱成章和張敬白兩人,可到底沒有徹底翻臉,就說道:“正是。”
邱成章眼中飛快的劃過一抹失望,他以為不會有人注意到,卻不曾想正好被吳錫元看了個正着。
吳錫元頓時心生厭惡,連虛與委蛇的應付都不想再繼續下去。
“夫子要開始授課了,你先回自己的位子上,等下了學咱們再說。”
黃夫子隻是個秀才,所以他在很多文章的理解上根本和吳錫元不在同一個水平。
吳錫元一開始還聽的認真,後來漸漸地就沒什麽耐心了,自己翻看着從前做的筆記,很多解釋太過片面,他又提筆将自己新的理解記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