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芸不斷的鼓勵下，女人終于開口了。

　　她叫程靈，二十五歲，高中畢業，紅星酒廠會計，已婚，丈夫是酒廠的普通職工，餘紅海，兩人育有一女，剛滿四歲。

　　三天前她像往常一樣下班回家，剛進家門就被一雙大手捂了嘴，那人力氣很大，任她怎麼掙紮都沒用，她不堪受辱，昏了過去，等她醒來時，家裡人都回來了，正指着她破口大罵，罵她不檢點，罵她不要臉，罵她破鞋，罵她該死。

　　公婆恨不得将她浸豬籠，丈夫眼神冷漠，一臉嫌棄，仿佛多看她一眼就會嘔出來。

　　他們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肆意将這髒水往她身上潑。

　　其實她看見了那個對她施暴的男人的臉，那個人她見過，是餘紅海的隔房堂弟。

　　餘家人以為她不認得那個人，實際那個人曾經來過家裡找餘紅海，她在房間門縫往外看見過，隻不過餘家人以為她在睡覺，不知道罷了。

　　她回家時，門是在外頭鎖上的，屋裡卻多了一個人，也沒有可以讓一個成年人爬進來窗戶，那餘紅海是怎麼進來的？

　　分明是餘家人算計她，嫌棄她生女兒時傷了身體不能再生，想毀了她再找一個能生兒子的。

　　她和餘家人理論，可餘家人怎麼可能會承認，一口咬定是她作風不檢點，跟人搞破鞋，被抓奸還不承認，揚言要送她去批鬥去遊街。

　　她說要報案，餘紅海就用女兒威脅她，甚至用她爸媽的名聲和工作威脅她，她萬念俱灰，沒了活下去的勇氣，沖出家門後想去尋死，哪知沒跑多遠就又暈了過去，醒來後人在醫院，醫院檢查過她的身體後，确定她受到了侵犯，報了公安。

　　之後的事宋芸也知道了。

　　她不開口，是不想這件醜聞影響到爸媽和女兒，她隻想悄悄的結束生命，讓這件事爛在土裡。

　　可現在，她的想法變了，憑什麼她去死？

　　那些作惡的憑什麼活得逍遙自在？

　　她有什麼錯？

　　“你丈夫餘紅海想要一個兒子，嫌棄你傷了身體不能再生，那他明明可以跟你離婚另娶，卻要用這樣的方式毀了你，逼你去死。我猜，你應該是家裡的獨生女吧？”

　　程靈驚訝，“你怎麼知道？”

　　宋芸笑笑，“因為餘家想吃絕戶，又不想絕後，離婚的話他還怎麼吃絕戶？”

　　程靈茅塞頓開，“難怪，難怪他明明不喜歡我爸媽，卻總要去我爸媽家裝孝順，明明他不喜歡我女兒，在家裡從來不抱她，卻總會在我爸媽面前表現出和我女兒很親熱的樣子，我爸媽一直以為他是個好丈夫好爸爸，對他十分滿意。餘紅海這個畜生，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宋芸在紙上寫下程靈講述的重點信息。

　　最後在兩個名字上打了圈，餘家隔房堂親，餘鐵生，程靈的丈夫，餘紅海。

　　宋芸又問程靈，“餘鐵生侵犯你時，可有留下什麼證據？”

　　程靈皺眉想了想，搖頭，“沒有。”

　　“當時穿的衣服還在嗎？”

　　程靈看着自己身上穿的病号服，搖頭，“我不知道，我是穿着當時那套衣服跑出門的，醒來後就穿着這套病号服，我原先的衣服我也不知道在哪裡。”

　　宋芸把女看護叫進來問程靈原先衣服的下落。

　　女看護也不清楚，她是特殊醫院的看護，程靈送過來時就穿着病号服，别的什麼都沒有。

　　“胡隊長什麼時候過來？”宋芸問女看護。

　　女看護搖頭，“不清楚，不過胡隊長說了，他開完會就會回來。”

　　就在宋芸想着要不幹脆去公安局找胡隊長時，胡隊長匆忙趕了回來。

　　見到胡隊長時宋芸有些驚訝，以為是個和韓教官差不多年紀的中年男人，畢竟是韓教官的戰友嘛。

　　哪知見到人了，才發現是個三十出頭的青年，長相氣質都很不俗，一看就是優渥家境裡養出來的氣質。

　　胡隊長見到宋芸時也有些驚訝，老韓說宋同志很年輕，能力很強，但沒說多少歲，他以為能當上團長的，至少也是三十多歲。

　　哪怕是三十多歲的女團長，他以前也是沒見過的。

　　可眼前的姑娘，明明才二十多歲的樣子。

　　“你就是老韓口中的優秀學生，宋芸團長？”胡隊長再次确認。

　　宋芸點頭，“是我。”又介紹一邊的齊墨南，“這位是齊同志，和我一起來的。”

　　胡隊長也是上過戰場的人，一看齊墨南的氣勢就知道是個手上沾過皿的厲害角色。

　　齊墨南對胡隊長點了點頭。

　　宋芸将記錄了程靈口述的案情概要的紙遞給胡隊長，“這是受害人程靈同志口述的案情過程，胡隊長可以先把人都帶回來審。”

　　胡隊長面露喜色，接過寫滿字的紙細看，案件過程寫得很清楚，連嫌疑人是誰，家住哪裡，都寫得清清楚楚，甚至最後還在括号裡寫下了餘家人的犯罪動機。

　　如果他手下的隊員能有宋芸這樣的辦事能力，他還用這麼操勞嗎。

　　當然隻能在夢裡想想，人家可是正團級軍官，怎麼可能真來給他打下手，能給他幫這個忙，那都是老韓的面子。

　　“對了，程靈之前穿在身上的衣服還在嗎？”宋芸問。

　　胡隊長點頭，“在，當證據封存了。”

　　宋芸說，“那就好，先把人抓回來審，如果不認罪，你再去正德街找我，我可以讓我的狗子幫忙尋兇。”

　　胡隊長找老韓借人就是這個意思，“好，我不會跟宋同志你客氣。”

　　說完這些，宋芸又進了病房，和程靈說了幾句，有提點，也有安撫。

　　就連胡隊長都看得出來，程靈現在的狀态和之前完全不同，眼裡有了求生欲，也有了一些很複雜的東西，應該是仇恨吧。

　　忙完這些，宋芸和齊墨南回到正德街。

　　正好子奕和唐玉放學回來，兩人掏出各自的期末試卷求表揚。

　　子奕的成績一直很穩定，從來沒下過年級第一。

　　唐玉的成績是眼見的進步，雖然現在距離年級第一還有一段距離，但以他現在的進步速度，下個學期就能趕上來。

　　宋浩沒等宋芸看完就把試卷拿過去，掃了一眼錯題，當即把唐玉薅進書房講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