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此時的戰天城已經安靜了下來,李雲天和黑羽告别之後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來到雲島上的一處古風小樓,這裡是姬玄的臨時住所。
小樓的庭院中,姬玄安靜地站在院中,望着天上的明月,一動不動。
“前輩,喝點兒?”
李雲天進入庭院,手中提着兩瓶白酒,走到院中的小桌子跟前,将一些下酒菜自顧自地擺放。
姬玄無聲,甚至對于李雲天的到來他都沒有任何反應,連看一眼都沒有,或者說,此時的他隻想一個人安靜地待一會兒。
李雲天喝了一小杯白酒,長出一口氣,看着姬玄的背影眼神閃過一抹複雜。
“夏奴勇和我對戰的時候曾暗中和我傳音,想要和我合作,讓我敗給他,讓他在大夏得到重用,他說,他們也想反抗,隻是身在大夏身不由己。”
李雲天自顧自地開口。
“但今天的情況我不能敗,所以我對他出手重了些,希望夏鴻那老東西看在他重傷的情況下饒他一命。”
“但最後夏奴勇還是死了。”
李雲天歎了一口氣,有些唏噓,有些同情。
“他們在大夏的日子肯定非常的艱難,但他們别無選擇,夏奴勇、夏奴浩都是天才,可他們卻因為夏鴻的一句話要拼上性命。”
“我不知道他們對大周和現在的秦國是什麼看法,我想以他們在大夏的地位,估計連最基本的自由都沒有,不聽話就是死,他們活得挺難的。”
聽了李雲天的話後,姬玄依舊沉默,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知道,李雲天是想通過夏奴勇和夏奴浩的事情告訴他,那些人别無選擇,自己那位三哥當年恐怕也别無選擇。
“三哥當年是我們兄弟幾個最受人喜歡的皇子,不管是我父還是大周的各方官員,他們都喜歡三哥,我們兄弟姐妹也喜歡他。”
無聲無息中,姬玄坐到了李雲天的對面,手中已經端起了一杯酒。
此時的姬玄氣息平淡,甚至有一絲落寞和悲涼,像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自顧自地說着,聲音沙啞。
“當年的最後一戰之前我和鎮天他們幾人被族中的長輩困在了一處地方,所以,最後一戰我們沒有參與,當我們重見天日的時候,大周已經亡了,最後一戰也過去了三年。”
“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有誰活着,有誰死了,甚至我們都不敢大張旗鼓的去打探情報。”
“直到五十多年之後,我派人混入了大夏,才知道了最後一戰發生了什麼。”
姬玄仰頭喝了一杯酒,眼神有些微紅。
“當年最後一戰中,我姬家男子皆戰死,唯獨我三哥選擇了投降。”
“他帶領大夏人找到了當時大周皇族和一些世家留下的諸多後手,搜刮大周所有的天才和财寶,換取了忠夏侯的職位。”
“最後一戰死了多少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投降之後,大周死的人比最後一戰多了數倍。”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苦衷,他也許是為了求活選擇了投降,也許是為了忍辱負重,可是,這都不重要了。”
“不管是什麼原因,那些死去的人不會原諒他,大周這片天地也不會原諒他。”
說完之後,姬玄便沉默了,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李雲天張了張嘴,最後心裡歎息。
他沒有經曆過姬玄經曆的事情,所以沒有資格評價,對于投降的夏奴他也沒有資格評價。
正如姬玄所說的一樣,夏奴選擇了投降,或許是因為背負着什麼,但,不重要了,對方投降大夏之後在大周犯下的罪孽太深重了。
李雲天深吸了一口氣,說真的,他倒是希望夏奴是因為貪生怕死投降了大夏,這樣以後雙方為敵的時候自己心中也沒有什麼顧忌,該殺就殺。
可隻怕對方是真的因為某個原因而忍辱負重,那樣的話,他是最不想面對的。
千年的忍辱負重,太久也太重了。
對于當年的大周而言,夏奴是罪人,因為他帶領敵人傷害了這片土地,而對于如今身在大夏那些生而為奴的大周人而言,夏奴同樣也是罪人,因為是他抓了那些人的祖先成為大夏的奴隸。
李雲天心裡想着,這樣的人最好是罪大惡極的人,也必須是這樣的人,不然的話,他無法想象一個人是為了什麼樣的目的背負了這些。
太重,時間也太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