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這個詞是中原皇帝的專用自稱,安溪公主楞了一下,再認真一看,有些遲疑的道:“你是……墨景黎?”不怪安溪公主沒有将他認出來,安溪公主本就沒有見過墨景黎幾面。而且,眼前的男人除了身高以外沒有任何一定像當初那個高傲又陰鸷的大楚黎王。原本可稱得上英俊的臉已經變得蠟黃而枯瘦,雙眸裡更是充滿了暴戾和隐隐扭曲的瘋狂,還有那令人感到十分違和的仿佛土匪寨裡的山大王的胡須。說他是從哪個山裡跑出來的土匪都沒有人會懷疑。
墨景黎看着安溪公主,哈哈大笑起來,“沒錯,我是墨景黎!真是沒想到南诏女王還能記得朕!”
安溪公主有些膽戰心驚的看着他手裡的孩子,因為他瘋狂的大小,沉睡中的孩子已經開始掙紮起來,顯然馬上就要醒了。
“你先把孩子給我。”安溪公主定了定神道。
“孩子?朕憑什麼要聽你的?”墨景黎高高在上的盯着安溪公主問道。安溪公主沉聲道:“朔兒還小,聽不懂大人的話。他醒來一定會哭的,你總不希望他的哭聲将定王府的人引過來吧?”
果然,安溪公主話音未落,孩子已經撇了撇小嘴,抽泣起來。眼看着就要放聲大哭,墨景黎這些日子的逃亡下來,最煩得便是這些哭鬧不休的聲音,當下怒道:“閉嘴!”
才半歲的嬰兒哪裡能聽得懂他的警告,當下放聲哇哇大哭起來。墨景黎狠狠地瞪了安溪公主一眼,一擡手将孩子扔了出去,安溪公主吓了一跳,連忙一躍而起接住了半空中的孩子。落回地上,安溪公主驚魂未定的輕輕拍着孩子,“朔兒……朔兒乖,不哭……”
“立刻讓他閉嘴!否則别怪朕不客氣!”墨景黎冷聲命令道。安溪公主側首看了墨景黎一眼,沒有答話隻是低聲溫柔的哄着懷裡的孩子。到了母親的懷裡,沒一會兒功夫,孩子的哭聲就低了下來,慢慢的抽泣着又睡了過去。
看着孩子睡了,安溪公主才小心翼翼的找了一塊平坦幹燥的地方将孩子放下,還在周圍撒上了一圈驅蛇蟲的藥。身為南疆人,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東西了。
直到安置好了孩子,安溪公主才走向站在洞口的墨景黎,平靜的道:“楚皇将本王抓到這裡來,所為何事?”
墨景黎充滿惡意的看着安溪公主,冷笑道:“所為何事?沒事朕就不能抓你麼?”
安溪公主搖搖頭道:“本王自是不信,楚皇若是不為了什麼事,一開始就可以殺了本王,何必等到現在?是為了……定王府?”這并不難猜,墨景黎雖然是被大楚的太皇太後和臣子們罷黜,但是追根究底還是因為和定王府的戰争上。如果不是被定王府打的一敗塗地,大楚的那些臣子就算長了十個膽子也不敢在江南反了墨景黎。
墨景黎盯着她道“你倒是聰明,難怪當初舒曼琳那個女人鬥不過你。隻可惜……你再聰明落到朕手裡也沒用了。要怪,就怪你多事跑到璃城來吧。”
安溪公主不再說話,以她的機警靈慧自然看出來墨景黎的不正常。如果墨景黎鐵了心要殺她的話,說什麼都沒有用,她身為南诏女王更不會去做屈膝求饒的事情。
但是安溪公主這樣的平淡卻反而惹怒了墨景黎。墨景黎盯着她陰恻恻的笑了起來,“你是不是覺得你那個什麼王夫一定會來救你?沒錯,他是逃走了,但是……你覺得定王府的人就一定能找到你麼?就算能找到你……這個孩子,還不滿周歲吧?他撐得到那時候麼?”
安溪公主淡然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墨景黎笑道:“不想怎麼樣,朕就想看看,定王府到底有多厲害。”
安溪公主閉着眼睛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你抓我,隻是想要引開定王府的注意力。你是想要做别的事情……你想要對定王府的人不利。”
墨景黎偏着頭打量了安溪公主許久,才歎息道:“你果然是個聰明的女人,比起栖霞那個蠢貨實在是強太多了。當年……朕怎麼就看上了那個蠢貨呢?”
安溪公主咬牙,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栖霞公主被葉璃派人送回璃城的時候身上的重傷依舊未愈,更不用說那癡癡傻傻的仿佛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的模樣。雖然對這個不聽話的妹妹萬分生氣,但是看到她被付出了一切愛了十幾年的男人害成那副模樣,安溪公主還是忍不住痛恨起墨景黎的無情。
“你既然知道了,就給朕乖乖的呆着。說不定朕心情好了,就放你們一馬。若是不老實……朕保證讓你親眼看着你的寶貝兒子死的很難看!”墨景黎居高臨下的盯着安溪公主,冷酷的笑道。仿佛想到了什麼,墨景黎眼中閃過一絲敵意,笑道:“我才這會兒定王府的人都在到處找咱們呢。不過……你放心,他們是絕對不會找到這裡來的。就算找到了……他們也不敢過來,除非他們不想要你的命了。對了,如果你想要逃走的話,也可以出去試試看。”
說完,墨景黎便不再理會安溪公主,大搖大擺的往洞外走了出去。
看着墨景黎的身影在洞口消失,安溪公主慢慢的移到了洞口,很快,她就明白墨景黎為什麼不怕她逃走了,也不怕定王府的人找到了。這個山洞竟然開在一處懸崖的半腰上,懸崖底下是一片廣闊的幾乎看不到邊兒的湖面,如果隻有一個人,她還可以賭一把直接從懸崖上跳下去,但是帶着個孩子,她确實是沒辦法自己逃走的。
沉默的看了一眼懸崖下的湖面,她對西北并不十分熟悉,一時間也猜不準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沉吟了一會兒,安溪公主轉身走回了洞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