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景黎道:“隻怕在柳貴妃眼裡……十個太後的位置也不及一個定王妃值錢。”
“什麼?”墨景瑜一愣,猛然反應過來不由得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擲到了地上,“賤人!”
墨景黎挑眉一笑,可不是麼?
皇宮裡
富麗堂皇的寝殿裡寂靜無聲,彌漫着一種淡淡的頹廢腐朽的氣息。墨景祈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原本堪稱俊美的臉已經蒼老憔悴了不止十歲。三十多歲的男人看起來仿佛将近天命之年的病人。他不知道墨景黎到底給他下了什麼毒,但是他卻知道這絕不是五石散。五石散沒有這樣霸道的毒性,自從斷了藥之後,他每一天都在忍受着蝕骨鑽心的痛苦,而這痛苦卻并沒有因為他斷藥許多日子而漸漸減弱。反而讓他的身體日漸更加衰敗了起來。
直到如今這樣,隻要動一動就能感覺到五髒六腑無一處不在疼痛。墨景祈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是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他一輩子籌謀算計,擔驚受怕沒過過一天舒坦的日子。如今墨修堯盤踞西北,墨景黎雖然沒有明說卻也實質上占據了東南,北境蠻兵叩關,還有西陵北戎虎視眈眈。這麼多的事情,墨景祈都無法放下。他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後大楚會變成什麼樣子,他不敢去将大楚的列祖列宗。
“來人……”墨景祈聲音嘶啞的叫道。
寝殿裡靜悄悄的無聲無息,半晌也沒有人來回應。墨景祈愣了一會突然呵呵的笑了起來,笑着笑着卻已經淚流滿臉。自從中毒了之後他才知道自己做人竟然如此失敗。王室宗親沒有一個人為他說話,朝堂大臣忙着争鬥站隊,他的母後來看了他兩三次之後也不再來了。就連昔日身邊重用的太監宮女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這些日子他每天就一個人面對着空蕩蕩的寝殿,仿佛一個人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五髒六腑漸漸地腐爛然後死去,“呵呵……”
“來人!來人……朕要喝水……。”墨景祈嘶聲叫道。
一個描着龍鳳花紋的茶杯遞到跟前來,墨景黎穿着一身玄色蟒袍一手端着茶水站在床前。彎腰扶起墨景祈将水送到他唇邊,墨景祈确實是渴的厲害了,也顧不得許多低下頭喝了大半杯的水才喘了一口氣。重新将人放下,墨景黎轉身将茶杯放回不遠處的桌子上才又慢慢的走了回來。
“你現在還來做什麼?”墨景祈冷聲道。
墨景黎坐下來,平靜的道:“來告訴皇兄一個好消息。有一個能對付皇弟我的人來京城了,皇兄覺得對你來說是不是好消息?”
“什麼人?”墨景祈沒有興趣聽他的故弄玄虛,現在這個時候,墨景祈确實是想不到還有什麼人能對付得了大權在握的墨景黎。墨景黎對着他嘲諷的一笑道:“墨修堯。墨修堯回來了,皇兄,你高不高興?”
“墨……墨修堯?!他為什麼會回來?你為什麼不下令将他抓起來?!”墨景祈大驚失色,厲聲怒吼道。但是剛吼完伴随而來的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看着墨景祈趴在床邊痛的臉色發白的模樣,墨景黎眼中閃過淡淡的憐憫。漠然道:“将他抓起來?皇兄……你當我瘋了麼?大楚如今四面是敵,北境已經讓人應接不暇了,一旦和墨家軍開戰,西陵和北戎必定乘虛而入入。到時候該怎麼辦?”
“墨修堯也是我們的敵人!”墨景祈恨恨的道。
“現在墨修堯隻是你的敵人。”墨景黎淡淡道。垂眸看着他,“墨修文是你害死的,當年死在邊關的幾萬墨家軍也是你害死的。墨修堯重傷也是你害的,當初定王妃在京城被圍殺,也是你指使的。皇兄……墨修堯不找你找誰?他在西北聽說你快不行了,就連忙趕回京城來了,你知道是為什麼麼?他說……他來替你送行。皇兄若是想墨修堯早點離開楚京,就快點……去死吧。”
“你……”
墨景黎冷眼看着他,繼續道:“對了,還有一個消息忘了告訴皇兄。皇兄你的愛妃,咱們大楚皇太子的母妃剛才已經去找過墨修堯了。你知道她跟墨修堯說什麼麼?”
墨景祈半閉着眼睛,明顯的不想在聽他說話。他知道墨景黎的心思,他就是不想讓他好過。墨景黎也不在意他有沒有在聽,“柳貴妃說隻要墨修堯能夠幫她對付本王,願意與定王共享江山呢。看起來……就算沒有本王,皇兄你選的太子能不能登上皇位還是未知之數啊。”
聞言,墨景祈臉色一變,身子不停地抽搐。狠狠地睜大了眼睛瞪着墨景黎,“你……你胡說!”
“胡說?”墨景黎冷笑道:“柳貴妃早在為入宮之前就傾心墨修堯滿京城裡誰不知道?皇兄若是不信的話,不妨現在派人去看看柳貴妃還在不在宮裡,什麼時候出去的。不過皇兄盡管放心就是了,墨修堯看不上你的愛妃,已經拒絕了她了。今兒中午,多少人親眼看到柳貴妃失魂落魄的從茶樓裡面走出來。”
“你胡說……胡說!”墨景祈怒斥道。墨景黎懶得再理他,轉身往外走去。
出了寝殿,還沒走到禦花園就碰到了迎面而來的柳貴妃。
看着宛如冰雪一般美麗的柳貴妃,墨景黎眼中沒有絲毫的動容和欣賞。他從小到大都讨厭驕傲且高傲的人,不管她長得有多麼的傾國傾城。柳貴妃對墨景黎自然也沒有什麼好感,冷然道:“黎王這是哪裡去?”墨景黎扯出一絲皮笑肉不笑的笑意,淡淡道:“正要回府去,貴妃娘娘這又是哪兒去?”柳貴妃道:“四處走走。”墨景黎挑眉道:“哦?貴妃娘娘不去看看皇上麼?”柳貴妃原本就打算去看墨景祈,看看是否能夠套出墨景黎的什麼把柄的。但是這當然不能當着墨景黎的面子說,漠然道:“皇上并沒有宣召本宮前去照料,本宮貿然去了豈不是打擾皇上修養?”
“是麼?還是貴妃想的周到,如此本王就先行告辭了。”墨景黎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走了。
盯着墨景黎拂袖而去的背影,柳貴妃面上伸出一絲惱怒。黎王居然敢對她如此無禮!
“娘娘?”身邊的太監小心翼翼的問道。
柳貴妃皺了下眉問道:“去查查黎王剛才是不是去看皇上了。”太監領命,快步的去了。不一會兒就匆匆回來,小聲道:“娘娘英明,剛才黎王确實剛剛從陛下寝宮裡出來,這會兒似乎往彰徳宮去了。”想起一直對自己沒有好臉的太後,柳貴妃臉色更冷,輕哼了一聲道:“那個老不死的還想要和本宮鬥?!她想的倒美!”太監谄媚的笑道:“娘娘說的是,娘娘才是太子殿下的生母,等到太子殿下登基,娘娘可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太後了。對了娘娘……方才奴才還探到一個消息,皇上剛剛下旨解除了皇後娘娘的禁足,另外還加封了周嫔為德妃,鄭昭媛為賢妃。”
“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柳貴妃臉色一變,沉聲問道。
那太監也知道事關重大,連忙道:“就在方才,老奴去的時候傳旨的人剛剛往皇後娘娘的宮裡傳旨去了。”
“怎麼會這樣?現在去……不行,來不及了!皇上為什麼會突然下這道旨意,難道是……黎王?”柳貴妃心中一緊,連忙舉步往墨景祈的寝殿而去。皇後和幾個不受寵愛的妃子他雖然不放在眼裡,但是這鄭昭媛膝下卻又一子,今年已經八歲了生的聰明伶俐深得皇上寵愛。正是因此,即使鄭昭媛不得皇上寵愛卻依然被封為昭媛,如今更晉了四妃之一的賢妃。這幾個如果再加上皇後聯合起來,對自己和柳家卻是十分不利的。
匆匆走到寝殿門口,卻被人攔在了外面。柳貴妃面上一冷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本宮要見皇上!”
這幾個守着門的侍衛卻都是墨景黎的人,墨景黎将人放在這裡就是為了個柳貴妃找不自在的。自然不會輕易相讓。擋在柳貴妃跟前的侍衛正色道:“娘娘恕罪,皇上有旨要等皇後娘娘帶德妃和賢妃兩位娘娘前來謝恩,除此之外,閑雜人等一概不見。”
“若是本宮一定要進呢?”柳貴妃冷聲威脅道。
那侍衛也不含糊,沉聲道:“皇上有旨,擅闖寝殿以犯駕論處。”
柳貴妃咬牙,正要發怒,隻聽遠遠地傳來太監的通報聲,“皇後娘娘駕到!”
看着穿着明黃鳳袍鳳儀萬千的皇後慢慢的從鳳攆中下來,柳貴妃微微蹙眉。除了上次墨景祈突然發病,其實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皇後了。這幾年皇後被禁足的日子讓她幾乎将這個女人給忘了,但是如今她再次出現,依然是那麼容光煥發,依然雍容華貴,生生的讓她覺得自己低了一頭。
“這是在做什麼?”皇後走下鳳攆,看着眼前對峙的衆人皺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