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璃唇邊噙着淡淡的微笑,輕聲道:“老國公,華家可有意扶植新皇?”
華國公一愣,沒想到葉璃會如此直接的問出這樣的問題。但是看着墨修堯不以為忤的淡定飲茶,秉着對定王府和墨修堯的了解還是搖了搖頭直言道:“華國公府隻怕是有心無力了。”華國公府的後輩子弟雖然不是什麼纨绔子弟,卻也沒有什麼特别傑出的人才。他還在世的時候自然可以幫襯幾分,但是他已經年過八十,誰知道還能支撐幾天?一旦他過世了,不僅是扶持着新皇的華國公府會遭到滅頂之災,隻怕被他們扶持的新皇也要跟着倒黴了。
“若是如此……新皇登基之後。皇後娘娘要如何自處?”葉璃問道。
華國公皺眉,皇後是墨景祁的嫡妻,無論哪個皇子登基都要尊她為皇太後,這是常理。但是華國公同時也明白,雖然十皇子的生母懦弱無用,不怕皇後彈壓不住她。但是深宮中的女人卻是最善變的。而且如果十皇子經來順利親政,那麼一直袖手旁觀的華家絕對讨不了好。到時候皇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如果十皇子出了什麼事,那身為嫡母的皇後同樣也不會有好聽的。
華國公猶豫的看向皇後,這些年對于這個女兒他一直是心懷愧疚的。她是為了華家才加入皇室的,但是同樣的因為華家她在宮中也隻能維持着表面的尊容,永遠也得不到丈夫的心甚至連個兒子也不能有。華家人從來都是知道的,不是皇後生不出兒子,而是……墨景祁不願意讓皇後生下兒子。
“父親不必如此,女兒一生尊榮無限,并沒有什麼委屈的地方。”看着老夫愧疚的雙眼,皇後淡淡微笑道。側首看向坐在墨修堯身邊的葉璃,皇後笑道:“我知道王妃是為了我着想,隻是有些事情……命該如此,實在是無法強求。”
葉璃蹙眉道:“難道皇後娘娘就不想再見見長樂麼?”
“長樂?”華國公睜大了眼睛,“長樂在西北?”雖然當初華國公府派出了人馬保護外孫女兒,但是為了安全起見之後那些人也沒有再回華國公府。所以,華國公隻是猜測長樂失蹤是被派去的人救出之後隐藏起來了,卻沒有想到人就在西北。
葉璃笑道:“這個自然,長樂到底是個女兒家,一個人孤身在外怎麼能讓人放心?”
華國公看看皇後再看看鳳之遙和墨修堯葉璃,雪白的眉頭也緊緊地鎖了起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外面卓靖進來禀告道:“王爺,王妃,華國公府來人了。攝政王召見老國公。”
墨修堯揚眉,神色不悅,“墨景黎的架子倒是越來越足了。”
華國公倒是不動怒,站起身道:“罷了,他到底是先皇親封的攝政王。召見老夫也沒什麼說不過去的地方。打擾王爺王妃了,老夫這就先告辭了。”說罷,就往門外走去。
皇後也跟着站起來,跟着華國公往外走去。鳳之遙見狀想要起身,卻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迎面而來,壓得他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的看着皇後起身而去。
走到門口的華國公突然回過頭來,看着皇後道:“你先在定王府住些日子,現在沒準備好也無法送你回宮。”
“父親……”皇後蹙眉,有些擔憂的道。
華國公卻不給她反駁的機會,斷然道:“就是這樣,不用送我了。”
“父親,我……”看着華國公出門,皇後還想跟着出去,卻聽見身後撲的一聲,鳳之遙吐出一口皿來。
“阿遙!”皇後一驚,鳳之遙有些艱難的對她笑了笑,唇邊的皿迹卻不停地滑落,原本紅色的錦衣上開出了無數暗紅的花朵。皇後連忙上前扶住他,掃向墨修堯道:“怎麼回事?怎麼會傷的這麼重?”
墨修堯事不關己,安然的飲茶道:“我昨晚打的可不重,是他自己不想活了吧?”昨晚墨修堯那一掌的确不重,所以剛才他又加了一股暗勁。正好迫得鳳之遙吐皿卻不至于上了根本。
“你……”皇後皺眉,微怒的瞪着鳳之遙。
葉璃連忙道:“還請皇後娘娘先扶鳳三回房休息吧。我這就讓人請大夫過來。”看着鳳之遙吐了皿更加蒼白的臉色和搖搖欲墜的身子,皇後也顧不得其他,隻得扶起鳳之遙往外走去,全然忘了她們還可以喚吓人來幫忙的事。
看着皇後有些艱難的扶着鳳之遙離去,葉璃有些不解的問身邊的丈夫,“這兩人……到底是行還是不行啊?”
墨修堯揚眉道:“這個本王怎麼知道?華國公本王替他打發了,人也替他留下了。若是鳳三還是沒辦法,那就讓他自己去死吧。本王又不是他爹什麼都要替他想。”
葉璃沒好氣的捏了他一把,歎氣道:“這兩人……”搖了搖頭終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其實皇後的心思她有些明白,除了身為皇後的責任以外,這個時代的女子到底還被不事二夫的思想束縛着。或許要她放棄皇後之位不難,但是要她接受鳳之遙隻怕還要更加困難一些。
墨修堯含笑将她攬入懷中,輕聲笑道:“放心吧,至少鳳之遙這次應該能将人勸到西北去。畢竟,長樂還在西北。”一旦卸下了身為皇後的責任,長樂絕對是對皇後最重要的人。隻要皇後還想要見女兒,就不愁她不肯離開了。隻是要怎麼樣才能讓她接受鳳三,那真的不管他的事。他是王爺,不是月老。
葉璃一想墨修堯說的也有理,而且即使他們是為了皇後着想也不該過多的幹涉她感情方面的事。要接受誰不接受誰都是皇後的自由。不能說因為鳳之遙為她付出的最多,理所當然就要皇後接受鳳之遙。而且現在已經比他們預計的好多了,至少華國公看起來并沒有那麼想将皇後帶回宮中。隻要華國公不反對,皇後離開京城的阻力就已經小得多了。
“剛剛你是不是下手太狠了一些?”葉璃想起來鳳之遙吐的那一口皿,那可貨真價實的是吐皿了不是裝樣子騙皇後的。
墨修堯不在意的道:“鳳三這些日子郁結在心,昨晚受了傷也一直認真。讓他把那口淤皿吐出來是好事。不用在意。”
是麼?葉璃有些懷疑。真的不是因為鳳之遙給找了這麼大的麻煩墨修堯趁機報複麼?
王府深處,碧樹掩映的院落中。皇後已經換下了那一身華麗惹眼的鳳袍。一身不起眼的白色衣衫讓她看上去少了幾分尊貴多了幾分柔美,整個人看上去也年輕了許多。
送走了為鳳之遙看診的大夫,皇後握着大夫留下了藥方秀眉緊鎖。想起大夫說鳳之遙郁結在心時間已久隻怕有損壽元的話來。回頭看着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眼睑下帶着重重的陰影的男子,皇後心中突然一酸,終究隻能幽幽的歎了口氣轉身去找人抓藥熬藥去了。
“别走……”衣擺被人拉住,鳳之遙的聲音帶着清晰可聞的虛弱。望着皇後的眼睛裡充滿了祈盼黯然和小心翼翼。
皇後無奈的僵持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敗下陣來。走到床邊的凳子上坐下看着他道:“阿遙,好好休息一會兒。我不走,等你睡着了我再讓人去煎藥。”
鳳之遙不滿,“我睡着了也不能走。”
皇後為難,她需要去找人煎藥。也不知道是葉璃故意的還是定王府現在的人真的太少了。鳳之遙的院子裡竟連一個侍候的人都沒有。想要做什麼都隻能皇後親自去或者除了院子去找人。
鳳之遙倔強的盯着皇後的臉,大有她不答應他就不閉眼的架勢。
看着皇後擔心的蹙眉,鳳之遙低聲道:“我沒事……傷的不重不用吃藥也會好的。”其實他傷的真的不算重,那口皿吐出來之後原本一直沉悶的心口到時輕松了許多。不過倒确實是很痛,鳳之遙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被墨修堯暗中下絆子惡整了。但是能有此刻的溫馨相處,即使墨修堯真的将他打成重傷,他也隻會感激他。
“胡說,怎麼了不吃藥?你以為你還是孩子麼?”皇後輕聲斥道。
鳳之遙莞爾一笑,想起自己還小的時候經常被墨修堯揍得滿身是傷卻不肯敷藥,眼前的女子也是這樣訓斥他的。
“等一會兒再去。不能趁我睡着了偷跑。”
“好,你好好休息吧。”皇後輕聲道,眼前仿佛看到了十幾年前那個還不滿十歲卻已經驚人的俊美的倔強少年,皇後的神色也柔和了很多。
得到了承諾,鳳之遙這才滿足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