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羽眼神微動。

　　他意識到，掠應該很久沒有離開領地，自然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事情。

　　于是，方羽便把關于人族與神族進行皿脈融合等一系列的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這就是人族内部的變故源頭麼？”掠聽完過後，臉上顯然有驚訝之色。

　　但很快，她又蹙起眉頭。

　　“但是，以我所知之神族，以自身皿脈為傲。融合皿脈這類事情，他們理應排斥。”

　　“否則，神族不會凋零，以他們的能力，早該發展到主宰仙界的層級了。”

　　掠的這番話，過去也是方羽考慮過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神族為何突然願意與人族進行皿脈融合？

　　必定是背後有某股力量在推動。

　　是一股神族無法抗拒，人族也無法拒絕的力量。

　　那隻看不見的巨掌，便是姜牧之，姬天明口中……方羽需要面對的最終難題和對手！

　　位面法則！

　　這是一個催動人族進行自我毀滅的手段。

　　“神族的皿脈，的确可能是最強的。”掠繼續說道，“但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有争議。”

　　“這麼多年來，神族逐漸脫離視野，成為傳說，化為神話……是有原因的。一個過于完美的族群，是不可能持續發展的，否則，終有一日會觸頂，遭到反噬與鎮壓。”

　　“我說他們逐漸凋零，正是他們過往的寫照。當下，他們通過與人族皿脈融合，或許也會是他們的求生之道。”

　　說到這裡，看到方羽的眼神變化，掠又補充道。

　　“但我畢竟多年未曾接觸外界，不清楚外界任何事物的變化，因此，我所說的話，你隻需要當做是一個看法便好，不必太過在意。”

　　方羽隻是點頭，沒有說話。

　　掠口中的神族的處境，又何嘗不是當下人族的處境？

　　太過完美，就會遭到打壓。

　　哪怕神族是位面法則創造出來的族群，也是同樣的待遇。

　　何況是自然誕生的人族，不受掌控，威脅隻會更大！

　　“聽你所言，人族目前的境況，超出我的預想。”掠美眸微微眯起，說道，“我原以為隻是一些内部的動亂，沒想到……竟牽扯神族，以及更高的存在。”

　　“姜牧之目前的情況如何？”

　　這個問題，方羽答不上來。

　　他并沒有姜牧之把他和安笑笑送來空獸秘境前的記憶。

　　他隻知道姜牧之先前斬殺了諸多融合神族皿脈的修士。

　　目前具體的情況，完全不知。

　　“先前我昏迷了，不太清楚前輩的情況。”方羽如實答道，“但我想……”

　　“與天鬥，從來如此。”掠搖了搖頭，沉聲道，“姜牧之一直走在這條道路上。”

　　“終究會走到盡頭。”

　　後面的一句話……讓方羽内心一震。

　　這等同于是告訴他，姜牧之的結局了。

　　“大勢難擋，漩渦洪流之中，誰能逆流而行？”掠看着方羽，眼神有些異樣，“若是讓你重走姜牧之的道路，你願意麼？”

　　“我？”方羽眼神微動。

　　突然的這個問題，讓他有些恍惚出神。

　　這個問題，實際上應該問的是墨子語。

　　可不知為何，方羽卻覺得對方是在問他本尊。

　　如果讓方羽走一遍姜牧之走過的道路，他會願意麼？

　　這是個好問題。

　　姜牧之走的是什麼道路？

　　到達至聖這個層級後，并不證道，而是尋求跳出漩渦，脫離掌控之法。

　　他一生都在找尋人族仙帝隕落的謎題，并且想要破解這個宿命。

　　而到最終，他還是沒有做到，好友和後代因為人族被神族皿脈入侵而戰死。

　　而他，最終也會殒命于此。

　　光是這麼看，這條道路……誰會選擇？

　　方羽搖了搖頭。

　　“不願意，很合理。”掠說道。

　　“不，我不是不願意，而是想說……我沒得選。”方羽擡起頭，看向掠。

　　此時的他，也不是以墨子語的身份，而是以他自身方羽的身份來回答這個問題。

　　“除了這條路，哪裡有的選？”方羽挑眉道，“如果真可以選，那我可能會選擇在一個小山村裡，活一個凡人正常的壽命，然後死去。”

　　“對我來說，那才是最好的一條道路。”

　　“但這條路我選不了，從頭到尾，我都無路可選。”

　　掠直直地看着方羽，說道：“既然無路可選，那你有想過放棄麼？”

　　“那倒沒有。”方羽答道，“你剛才說與天鬥，我也想到我們的一句老話了。”

　　“與天鬥，其樂無窮。”

　　“人族諸多前輩都在前面給我開路，我要是臨陣脫逃，那就太對不起他們了。”

　　掠輕輕颔首，說道：“不錯，你的心态很好。”

　　說着，她轉過身。

　　“關于我們空獸一脈，你不必想太多，我們不過是一個太初時期存在的生靈留下的皿脈分支，沒有什麼值得深究的秘密。”

　　“我該去傳授秘術了，你随噬空前去吧，讓它帶你逛一逛。”

　　話語之間，掠的身形化作一道光芒。

　　“等下！”方羽立即喊住了掠。

　　“還有什麼問題？”掠轉頭看向方羽。

　　“我感覺噬空……可能不太靠譜，它也聽不懂我說話，不如……還是換一個給我帶路吧？”方羽認真地說道。

　　噬空獸是個什麼秉性，沒有人比他更了解！

　　以他現在這副身軀，别說被噬空獸踩一腳，就是随便一口氣，都能把他吹得散架！

　　掠笑了笑，看了一眼噬空，說道：“噬空的脾性的确比較暴躁，但你可放心，我會讓它克制的。”

　　“噌！”

　　說完，方羽腳下又泛起一陣光芒。

　　随後，他感覺身體一輕。

　　視野恢複的時候，他已經出現在噬空獸的頭頂上方！

　　就像站在一座高山之巅。

　　“别擔心，此行對你會有益處。”

　　掠的聲音從遠處飄來。

　　“吼！”

　　噬空獸立即起身，搖了搖尾巴。

　　這個動作，就像是在跟方羽打招呼。

　　“砰隆！”

　　随後，其雙腳一蹬，龐大的體型便如同箭矢一般騰空而起！

　　“嗖！”

　　哪怕在空間法則之力的包裹之下，方羽都能感受到陣陣勁風襲來。

　　噬空獸在空中飛馳，就像一顆天外的流星一般迅猛。

　　“媽的，你就這樣帶人逛的？這種速度我能看清楚什麼我請問了。”方羽實在忍不住，以神識給噬空獸傳音。

　　但噬空獸聽了之後，速度不僅沒有放慢，反而更快。

　　“轟轟轟……”

　　空獸一脈領地的上空傳來一陣嗡鳴聲。

　　若是不知情，可能會以為是有什麼外敵入侵。

　　“嗖嗖嗖……”

　　飛馳之中，方羽也無奈了，沒再打算與噬空獸交流。

　　反正，他也習慣了噬空獸這種脾性。

　　越說越來勁。

　　這隻黑狗隻能暴打一頓才能老實。

　　而現在的他，自然是沒那個能力的。

　　“不知道前輩還能撐多久……”

　　打坐在噬空獸的頭頂上，方羽眉頭緊鎖。

　　“如果真的遭遇的是位面法則的力量侵襲，那恐怕時間已經不多了。”

　　方羽知道，這段曆史很快就要結束了。

　　關于這段曆史的脈絡與真相，基本也都已經清楚。

　　天衍宗與六道宗的交戰起源，人族何時開始出現與神族皿脈融合的成員，以及人族仙帝的宿命根源……

　　這些疑惑，皆得到了解答。

　　“在這個時代，前輩其實已經把融合神族皿脈的那部分修士殺絕，算是暫時延緩了人族自我毀滅的進程。但是，到了滄辰時代，一切便死灰複燃……到姬天明時代，神族已經徹底取代人族。”方羽深吸一口氣，心道，“而到了現在，至高神族……代表着新的巅峰。”

　　“轟！”

　　在方羽思索之際，突然一聲悶響。

　　噬空獸落地了。

　　方羽被震得身軀都有些難受。

　　“吼！”

　　噬空獸又吼了一聲。

　　方羽這才往前看去，内心一震。

　　在噬空獸的身前，居然有一間小草房。

　　草房的體積，與這空獸領地内的任何事物都格格不入。

　　是正常人族世界内的草房的大小！

　　是誰在這裡建的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