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暗無天日的地牢裡走出來,刺眼的陽光一下子全都傾洩在臉上,璎珞面上帶着淡淡的微笑,深深的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
不遠處,一個冷清逼人身形修長的黑衣男子靜靜站在那裡,面如玉雕氣質高華,令蕭索簡陋的街景生出無數光華。那人看到璎珞從囚牢門内出來,便上前走了幾步。璎珞微微一怔,凝眉看過去,來人不是蕭沅昊又是誰。
璎珞上前,對蕭沅昊微微福身行禮,道:“多謝王爺。”
蕭沅昊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說道:“你不必謝我,這件事情我責無旁貸。”
璎珞默然微笑,随即從袖中掏出那一張沈璟寫好的自白書遞于蕭沅昊,玉色的肌膚在冬雪的映射下散着晶瑩的光澤,一雙漆黑的眸子洞若觀火,“這是沈璟寫的供狀,我現在交給你,至于要如何處置,一切全憑你意。”
蕭沅昊接過那紙,翻開快速浏覽了一遍,隻見他一雙英氣的眉緊緊蹙起,神情也漸漸冷凝成冰,“你放心,本王自會給你一個公道,給青珊一個公道。”
璎珞唇畔笑容微斂,說道,“那我就靜候王爺佳音了。對了,青珊她,現在怎麼樣了?”
“曲老先生已經為她醫治過了,人是已經蘇醒了,隻不過……”,蕭沅昊眸色微微一沉,“她再也不能習武了。”
璎珞一愣,脫口道:“怎麼會這樣?”
能入月影門,可以和自己的哥哥比肩作戰,是青珊一直以來的心願也是她生存的信念,現在告訴她,她再也跳不了跑不了不能練武,這等于是宣告她已經成了一個廢人!這讓她怎麼接受得了?
“幸虧有曲老先生在,才保全住她的一雙腿,否則就不是不能習武那麼簡單了。”蕭沅昊說道。
璎珞深吸了一口氣,猛然阖上眼,她攥緊了手指,臉上隐隐出現一絲暴怒的情緒。
蕭沅昊望着璎珞,漆黑的眸冷冽幽然,語氣卻帶了一絲溫和,“青珊我會好好安頓的,你放心好了。”
“她現在在哪?我想去看看她。”璎珞神色堅定,鄭重道。
蕭沅昊薄唇微抿,淡淡說道:“過些時日我再派人帶你去見她吧。”
見蕭沅昊神情如此凝重的拒絕,璎珞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絲不安。
這時,蕭沅昊漂亮的眸子裡似乎有什麼情緒一閃而過,他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一物,交到璎珞手上。
璎珞低頭瞧了一眼便怔住,道:“玲珑镯?”
冷冽的寒風中,他眸色深沉,俊秀至極,臉上卻隻是輕笑,“之前的事我都聽說了,現在這個是我命人重新改良過的,裡面的毒針可以反複利用。日後若再遇到危險,也可先抵擋片刻。”
璎珞遲疑了一下,并沒有立刻接過來,她擡眸看向蕭沅昊,正對上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裡面寫滿了不容拒絕這四個字。
“那璎兒就謝過王爺的好意了。”璎珞輕輕一笑,面帶感激之意的說道。
接過那隻閃着瑩潤光澤的玲珑镯璎珞細細端詳了一眼,手裡的這一隻比起之前遺落的那隻似乎更加輕盈精巧,花紋也更加的繁複和精美,就連迸射毒針的機關也設計的越發巧妙,尋常人看到,根本不會意識到這是一隻會殺人于無形的淩厲暗器。
“姑娘,馬車備好了。”此時翹兒咚咚咚的一路小跑過來,面向璎珞脆聲說道。璎珞聞聲回頭看去,隻見在翹兒身後正緊随着一輛軟頂馬車。
璎珞揚起臉,沖蕭沅昊微微一笑,眼底光華流轉,“既然今日的事情已了,璎兒也該回去了。接下來一切就看王爺你了。”
“好。”蕭沅昊點頭道。
一旁的翹兒這才看清面前黑衣華服氣勢逼人的男子竟然是皇長孫蕭沅昊,當即驚得深深垂下了頭不敢再看。自從那日在廊州城親眼見他連眼睛都不眨的就将那色鬼劉耀一劍穿喉斬于馬下,翹兒就對這個長相俊美但是下手狠戾的皇長孫生出了一絲懼怕,隻恨不得腳下現在立刻生了輪子,帶着姑娘一起離的他越遠越好,别被他周身散發的凜冽寒氣傷着了才好。
蕭沅昊一直目送着璎珞的馬車咕噜噜的向遠處駛去,并沒有立刻離開。這時,褚威輕步走上前,低聲問道:“王爺,那沈璟需要轉移到刑部大牢嗎?”
蕭沅昊的眼中此時閃過一絲凜冽的寒芒,冷冷道:“不必了,就讓他在這呆着吧。還有,你注意留意昭王府的動靜,有什麼異動速速彙報。”
“是。”褚威拱手應道。
剛才見沈璟在信中提到逸王在起初曾接到一封西戎人請求合作的密信,也正是這封信的出現才引出了後面的這一系列不可收場的風波。但是,這也讓蕭沅昊發現了一些不對勁,那封信的出現也實在太過蹊跷了,他總覺得這是有人故意在中間牽線搭橋,而這個人定十分清楚他們雙方都各自想要的東西,并且确定他們絕對不會拒絕這樣一場各取所需互惠雙赢的合作。
也許,逸王和呼延哲都上了這個人的當。
第二天一早,璎珞就收到了蕭沅昊派人傳過來的消息,沈璟于昨晚在囚室中自缢身亡了!
死前還咬破手指寫了認罪皿書,承認是他與西戎人暗中勾結,混入逸王府伺機為西戎傳遞大盛情報。現在隻求天恩浩蕩,以自己一命換沈家滿門周全。
這份皿書此刻正平攤在皇帝書房的禦案上,而在它的旁邊,則是另一封筆墨書寫的供詞,裡面所述的内容截然相反南轅北轍,但是落款卻寫着同一個名字“沈璟”。
皇帝眸光陰沉的看着這兩張同一人寫就的供書,一眼望去隻覺無比酷寒,這時隻聽皇帝森森切齒道:“蕭天銳,你是把朕當傻子了嗎?!”
一旁服侍的李德盛将這一幕看在眼裡,便深知皇帝這回是真的動怒了。心底不由歎道,看來逸王此番算是神仙難救,徹底栽了!
皿書是逸王的人輾轉送到的宮中,而那自白書自然是蕭沅昊所呈。
由于沈璟已死無對證,所以隻能通過筆迹來鑒定真僞,正好文淵閣裡還保存着之前沈璟殿試時所著的文章。經過鑒定,确認了這兩套供狀均為沈璟親筆所寫。但是,至于到底哪套說辭是真哪套是假現在已不重要,因為以帝王的多疑和自負,是不會允許任何來欺侮戲弄于他,就算是親兒也是一樣。蕭天銳這個自作聰明的舉動,無疑是将自己往絕路上狠狠推了一把。
沒有了幕僚的獻計獻策和鎮國侯的老謀深算,蕭天銳實在是智商堪憂,蠢得令人發指!璎珞聽聞了此事,隻是冷冷一笑,鄙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