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将至，一名中年男子一躍而起，來到擂台中央。
“閑雜人等退場！”
此人正是這場決鬥的裁判，出身執法堂，常年執法養成的殺氣，僅是平平常常的一眼，便令林辰身後的林華打了個哆嗦。
“少、少爺……”
“下去吧！”林辰揮了揮手，站了起來。
林華不疊點頭，視線，飄向主席台的林武思。
林武思輕輕點頭。
下一刻，林華的指間出現一個玻璃球大小的花苞，用力一搓，花苞破碎，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徐徐飄散。
迅速将花苞攥入拳中，林華一手抄起木椅，一手拿着闆凳，快速跑向擂台外圍。
直到擂台邊緣，林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背影依舊，算不上挺拔，卻仿佛多了股讓他難以名狀的氣質。
“再見了，少爺！看在從你身上賺了大把銀票的份上，明年的祭日，我會順手給你燒兩張紙錢的！”
林華不再猶豫，轉身跳下擂台。
擂台上，衆目睽睽之下，林辰忽然從衣袖中掏出一個其醜無比的口罩。
厚實的棉花從孔洞中鑽出，乍看上去，更像是一個醜陋的棉花團包了塊破布。再到破布的兩頭，各縫上了兩根繩子。
沒人理解林辰的舉動，也沒人看得懂這醜陋的玩意是幹嘛用的。事實上，林辰當日找丫環偷偷制作這個口罩時，那丫環直到完成這個口罩，也沒想明白自家少爺做這東西幹嘛。
将口罩戴好，始終屏息凝視的林辰，這才重重吸了口氣。
也由不得他不重重吸氣，那口罩太厚實了，若不重重吸氣，根本沒有空氣能夠鑽入他的鼻孔。
“這、這是……”
這世上，聰明人還是不少的。林辰吸氣的舉動，立馬令不少人有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
主席台上，林武思的臉色一變。
這混賬，難道猜出自己會給他下毒？
不過……
林武思的臉色很快又恢複正常，猜出自己會給他下毒，這很正常。從帶上那古怪玩意的時機來看，這混賬應該沒猜到自己已經收買林華和林輝二人。
也就是說，縱使那古怪的玩意能夠防毒，但林辰本身，已經中了組合毒藥，能防的隻是林毅一旦使用靈力，衣服上所散發出來的毒藥。
三大殺招，不過是被破解了半招而已，根本算不得什麼。
“不管你耍什麼花樣，隻要你不是臨時退縮，今天注定難逃一死。姜，還是老的辣。”
林武思擡頭看了眼天色，精神徹底放松下來。食指在椅背上輕輕敲打，宛如一個在戲園聽戲的老人，悠閑輕松。
“正午将到，決鬥雙方請做好準備。”裁判忽然開口。
嘩……
人群霎時騷動起來，那彙集而起的聲音，如低沉的雷鳴，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
“終于要開始了，林毅，給我揍得他跪地求饒。”
“别，千萬别，我可是買了你三招獲勝，甚至還買了十兩銀子的一招獲勝，你可千萬别跟他磨蹭時間。”
“老天保佑，我可是把所有家當都買了林辰獲勝，您可千萬要保佑我赢啊！不然的話，我真的就隻能去偷去搶了。我發誓，我要是赢了立馬把賭債還掉，這輩子再要進賭場，就讓我練功走火入魔！”
……
嘈雜的叫嚷聲中，林辰的目光，終于從林武思的臉上移開，轉而看向林毅。
“你确定要戰？”林毅有些不死心的再問了一句。
林辰忽然笑了笑：“換成是我，明知道已經改變不了什麼，絕對不會再叽叽喳喳說那麼多！”
林毅默然，他是真的不想殺林辰。因為，林振嶽太恐怖了。
“時間到，決鬥雙方準備！”裁判冷冷開口。
嗆然聲響，林辰陡然抽劍，直指對面的林毅。那一刹，氣勢急劇攀升，殺氣肆意，竟如同一尊殺神般傲然而立。
喧擾的聲音，竟被這氣勢壓低了大半。
誰也沒想到，剛才還嚣張懶散的林辰，此刻竟身形挺拔如槍，渾身爆發出一股讓人不敢對視的殺意。
這才是林辰，生死一刻的林辰。
必勝的信念，堅不可摧的意志，神擋殺神的氣勢！
“決鬥開始！”裁判一聲高喝，縱身躍下擂台。
林辰那急劇攀升的氣勢，令林毅面容一肅。哪怕是數年前還很弱小，甚至弱小到連林華和梁聰這兩個狗腿都打不過的時候，他也沒把林辰當成真正的對手。
在他的心目中，林辰，不過是他武道追求中的一個小山坡，一條小水溝，注定被他輕易跨過去。
事實，卻仿佛并非如此。
已經被跨過去的小山坡和小水溝，似乎又出現在了自己面前，而且，變得更加的強大和深不可測。
“既然如此，我便再跨一次！”
林毅陡然抽劍，遙指林辰。
目光接觸的刹那，二人的眼中，竟不約而同的爆發出奪目的光彩。
下一刻，二人齊齊殺出。
風聲驟起，烈日高懸，二人的身軀，仿佛兩塊強大的磁鐵，牢牢的吸引着所有人的視線。
這一戰的勝負，有懸念嗎？
絕大部分的人的答案，是沒有！
有的，隻是林毅幾招可以戰勝林辰。
銀光閃爍，耀眼的光芒，炙熱的陽光也無法掩蓋。
“秋風落葉，是秋風落葉的起手式！”
“林毅，這是想一招結束啊！”
雙方相距尚有十來米，林毅手腕一番，掌中的靈劍劃出一朵優美的劍花，潇灑優雅。
林武思大喜，林毅顯然已經抛開了戰前的懈怠和顧慮，拿出了最強狀态。
九米、八米、七米……
劍氣呼嘯，劍芒閃爍，二人幾乎同時爆發，又是同時停下。
全場，鴉雀無聲！
足有四五千人的演武場，仿佛被冰封了一般，陷入詭異的沉寂當中。
一招制勝！
和所有人意料的一樣，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決鬥。
可結果，卻無人能夠接受。
林辰的劍，閃耀刺眼。那森寒的劍尖，正穩穩停在林毅的咽喉上。稍稍一進，便是皿濺五步。
林毅的劍，卻還懸在半途，不敢再進分毫。
差距，如此的明顯，明顯到讓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放水了嗎？
絕對沒有！
縱使是再厭惡林辰，衆人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絕大部分人，根本看不清他這一劍的軌迹。
快！
快得讓人無力，快得讓人覺得，這一劍停在林毅的咽喉上，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情。
任何懷疑，都是對這一劍的亵渎。
“一招，林辰居然一招擊敗了林毅？”
“這一劍，怎麼會快到這種程度？”
“不可能，秋風落葉，在這一劍的面前，怎麼會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嗡……
如山河決堤，如洪水轟鳴，整個演武場忽然爆發出瘋狂的騷亂。
沒人能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幕，但那烈日下仍顯森寒的劍尖，又讓人不得不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切。
震撼，已經無法形容衆人此刻的心情。所有人，恨不能高聲大喊，将心中的驚訝發洩出來。
衆人相信，這場決鬥的結果，絕對是他們此生遇到的最為難以置信的事情。
“為什麼……不殺我？”林毅苦澀道。
“你還不夠資格！”林辰手腕一翻，靈劍急轉，深寒的劍尖直指主席台上目瞪口呆的林武思。
“我想殺的人，是他！”
喧鬧嘈雜的演武場，因為這句話，奇迹般的迅速沉寂下來。
衆目睽睽之下挑釁一位長老，是林辰瘋了，還是自己瘋了？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從林辰的身上，移向林武思。
“大膽！”林武思勃然大怒。
“陷害、下毒、嫁禍……向來都是我們兩父子用的手段，你這老匹夫敢用在我的身上，等着我十倍百倍還回去吧！”林辰目光灼灼的盯着林武思。
“膽敢誣陷威脅長老，你……找死！”林武思霍然起身，雙拳緊握，殺氣騰騰，驚得一旁的五長老林泰季緊跟着站起。
“你敢殺我嗎？你敢殺我的話，早讓柳一針動手了。誣陷威脅長老，頂多也就關個一兩年，你要是願意這麼便宜我，我很樂意跟你去一趟執法堂。”林辰不屑一顧，大笑着将長劍入鞘，縱身躍下擂台，大步離去。
林武思七竅冒煙，渾身發顫。卻始終沒有爆發出來，隻能眼睜睜的看着林辰大笑着離開。
還是那麼的嚣張跋扈，還是那麼的目中無人，可目送那背影漸漸遠去，尚未從震驚中恢複過來的衆人，迷茫了。
他們忽然覺得，林辰很陌生。又隐隐覺得，這似乎才應該是林振嶽的兒子。
“恭喜少爺大獲全勝，财源廣進。”林辰剛出人群邊緣，梁聰和林華二人便從後面追了上來。
不同的是，梁聰喜氣洋洋，興奮無比，林華的笑容卻極為勉強。
“少爺，幹嘛不一劍殺了林毅？那小畜生當初，可是把您打成重傷。”梁聰将自己覺得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說了出來。
“沒到殺的程度，留着慢慢玩吧！”林辰輕描淡寫道。
“沒到殺的程度？少爺英明！”梁聰理解不了這話的意思，不過沒關系：“少爺，咱們接下來幹嘛去？”
“先把該還的人情還掉。”林辰悠然道：“然後，該收的賬，也得一筆筆收回來。”
林華打了個激靈，想問，又不敢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