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哪來的阿姨
話說回來,阿贊平之所以用一塊頭蓋骨,而不是完整的域耶,并非他不夠厲害。降頭師的屍體,往往會被人拆分成許多份,用來制作不同的陰牌或者小鬼。畢竟屍體太難得,想要利益最大化,就要有所舍棄。
是先提升自己的能力,還是先把握眼前的利益,關于這一點的争論,永遠都沒有結果。
随着阿贊平的誦念聲,我感覺屋子裡越來越冷。明明窗戶門都關好了,卻讓人有種置身于冰窖中的錯覺。我自然明白,這是因為體内有鬼仔殘留,所以才會産生這種反應。如二叔這種正常人,是一點異樣都不會感覺到的。
隐約間,我聽到似有似無的哭泣聲,非常雜亂,像許多人在風中哽咽。但是屋子裡風平浪靜,二叔站在旁邊,如沒事人一樣剔着指甲。我渾身的汗毛不由豎起來,因為正在遭遇的情況太過詭異。
這時候,卧室的房門被打開,呂老闆的兒子哭喊着跑過來,就要朝着地上擺放的黑白木雕踢去。阿贊平的徒弟眼疾手快,伸手拽住他的衣服,将之如雞仔般提了起來。
那孩子大哭大叫,我們都清楚聽到,他在喊:“阿姨,不要再打我了……救命,救命……”
他在阿贊平的徒弟手裡踢蹬着,哪有什麼阿姨打人?我愣了愣,猛然想起阿贊平之前說的第二種惡靈。
呂老闆夫妻倆從卧室裡慌慌張張的跑出來,見兒子被人提在手上大叫,那女人剛準備沖過來,便被二叔攔住。因為此時,阿贊平沒有繼續念咒,而是站起身來,看着那孩子。
二叔經曆過類似的事情太多,一眼就能分辨出阿贊想做什麼。可那女人不懂,她沖二叔抓撓怒罵,大喊大叫:“滾開!你們這些騙子!把兒子還給我!”
二叔一把将她推開,沖呂老闆怒目而視:“管管你老婆,再搗亂我就不客氣了!”
呂老闆抱着自己老婆,連哄帶勸,還沒剛說兩句話,就被小孩子的尖叫聲吓到了。我轉頭看,正見阿贊平一手按在小男孩的額頭,另一手的頭蓋骨不斷的晃動着。
小男孩的叫聲簡直驚天地泣鬼神,他媽更是發瘋似的想要掙脫。面對這種情況,呂老闆也被吓了一跳,連忙問怎麼回事。二叔看了小男孩一眼,皺着眉頭說:“你兒子好像被附靈了,阿贊正在幫忙驅逐。”
“什麼附靈!你們是在殺人!把兒子還給我!我要報警!”那女人歇斯底裡的叫喊着,并用力捶打自己的丈夫。呂老闆一時不察,被她打在鼻子上,皿立刻就流了下來。
他用手抹了下,然後一巴掌打在老婆臉上,大罵:“你他媽能不能老實點!别逼我揍你!”
我心裡說,你已經揍了。
他老婆更是瘋狂的跳腳,大聲哭喊:“你揍吧!殺了我吧!天啊,我們到底造了什麼孽啊!”
像這種不明事理的人,二叔見的太多,知道不處理好,很可能對作法産生嚴重影響。所以,他直接對呂老闆說:“把你老婆拖進卧室鎖起來,不要讓她打擾阿贊!”
呂老闆應該也是氣急了,不顧老婆掙紮,一把将她扛起來扔進屋裡。聽着重物落地的聲音,再看呂老闆用力關門時的猙獰表情,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時,男孩的尖叫嘎然而止,他渾身一軟,癱倒在地。呂老闆大吃一驚,連忙跑過去。阿贊把手收回來,眉頭微微皺着掃視四周,聽見呂老闆的詢問,這才說:“那個惡靈暫時被趕走了,隻是不知道它藏在了哪裡。隻有找到附靈的媒介,才能把它收走。”
呂老闆愣了愣,然後低下頭不說話。二叔很是不耐煩,讓阿贊平繼續作法,把萬鬼之鬼搞定拉倒。阿贊平倒無所謂,點點頭,又在黑白木雕前坐下。沒了兒童的搗亂,這次作法顯得快了很多。
呂老闆的老婆在卧室裡把門拍的砰砰響,聲音愈發的凄厲,我下意識想到鄭學長和他媽用腦袋撞門的那一刻,不禁對呂老闆說:“要不然你去卧室吧,免得她情緒太激動出什麼事。”
呂老闆猶豫了下,然後鐵下心腸,說:“不管他,這麼多年了,一點都不懂事,随她折騰!”
說話間,呂老闆忽然渾身一抖,整張臉迅速變得慘白。我在他身上感受到很重的陰氣,與此同時,卧室門被撞的更加響亮。那女人的聲音,從門闆後傳出來:“放我出去!呂世友,你個殺千刀的王八蛋,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詛咒你死無全屍!我死也不會放過你的!”
這麼狠的話語,從妻子口中吐出,呂老闆臉色更加難看。然而不等他說話,突聽阿贊平大呼出聲。
那兩個擺在地上的木雕猛地彈跳一下,我感覺渾身一顫,心裡猛然升起對旁人的暴虐之意。兩隻手臂直接掐向呂老闆的脖子,幸虧二叔及時将我拉住,而兇口的白榄佛牌,也随之湧入一股熱流,這才使得我恢複清醒。呂老闆愣愣的看着我,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
阿贊平将地上的木雕抓起,塞入萬鬼之鬼後面的白骨塔内。同時用手裡的頭蓋骨封住了底部入口。骨塔立刻晃動不休,連阿贊平的手都無法按住。一直在旁邊守候的徒弟,立刻将經線拿來,一圈一圈的捆綁。
阿贊平一手按着白骨塔,另一手按在萬鬼之鬼上,經咒誦念聲一刻不停。
也不知他是真累還是假累,反正額頭一直在冒汗,臉上也顯現出疲憊之色。過了大概十分鐘,白骨塔終于停止晃動。阿贊平把手拿回來,他徒弟又立刻用經線把頭蓋骨也捆在塔底。
二叔似乎明白已經完事,便走過去将阿贊平扶起來。随後,他沖不遠處的呂老闆招招手。呂老闆抱着兒子在旁邊看了半天,見二叔動作,趕緊跑過去問怎麼樣。
二叔說:“萬鬼之鬼已經被封進白骨塔,阿贊師要把它帶回去誦經加持。在它對你的怨氣完全消散前,不要碰女人,也不要過橋,貓狗蛇肉也不能吃。大概一周左右,就沒什麼事了。”
呂老闆一聽,頓時高興的千恩萬謝,他甚至忘記問萬鬼之鬼的怨氣散去後,自己是否還能要回來。二叔也沒有提醒他的意思,隻明确表示,收走萬鬼之鬼,前後需要付四十萬泰铢。至于剩下的那個惡靈,自己想辦法吧。
呂老闆本來還松了口氣,可聽二叔這麼一說,頓時緊張起來。他又不懂巫術,怎麼能對付的了惡靈?在猶豫半天,又回頭看了眼逐漸沒有聲音的卧室,呂老闆咬咬牙,低聲說:“我真不知道惡靈的情況,不過有些東西,或許能給你們一些提示。”
二叔說:“那你就拿出來看看。”
呂老闆點點頭,然後抱着兒子往卧室去。在打開門的刹那,我們都驚呆了。房間裡滿地都是皿,呂老闆的老婆癱倒在地上,一把小刀被她握在手裡。再看手腕,已經割出非常深的口子。
呂老闆吓的魂都快沒了,立刻跑過去大聲喊他老婆的名字。二叔雖然不喜歡攙和客戶的家務事,但有人自殺,總不能不聞不問,便拿起手機喊來救護車。
但是,救護車來的太晚,呂老闆的老婆早已割破了動脈皿管。因為失皿過多,幾十分鐘後在醫院搶救無效死亡。
這事讓人震驚,可能很多人都想不通,這個女人為什麼要自殺。僅僅因為阿贊作法,與老公吵架?有些人的心理,很脆弱,容易産生自殺的念頭。但是,很少有人能因為割手腕死掉。因為人體意識,會在遭受死亡威脅的時候,本能的保護自己。所以,大部分人要麼沒有膽量割破動脈皿管,要麼在割破之前就昏迷過去。
真相,就在呂老闆的卧室裡。
等待救護車的那段時間,阿贊平也進入了房間。他看了眼地上聲息漸弱的女人,說:“我看到了惡靈的痕迹,她被附靈了。惡靈就在這裡,沒有離開。”
說着,阿贊平在屋子裡來回走動,嘴唇顫動,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念咒。過了會,他停在卧室角落的保險櫃前,低頭看了很長時間。二叔見狀,便問呂老闆那裡面放的什麼。
呂老闆抱着他老婆,滿臉呆滞的樣子。二叔問了好幾遍,他才反應過來。轉頭看過去,喃喃的說:“錢……她拿走的錢……”
二叔從他身上找到了鑰匙,把保險櫃打開。看到裡面堆放的紙币時,我感受到了陰氣的存在。阿贊平迅速将手上的一串手鍊摘下,垂在保險櫃中央,同時大聲念咒。
原本安靜的櫃子,忽然間起了風,一張張鈔票不斷晃動,發出嘩啦啦的聲響。我隐約聽到一個女人的凄慘聲音:“我不要離開他,他是我的!不要!”
過了會,這聲音消散,阿贊平将手鍊拿回來看了看。他沒有戴回去,而是抓在掌心走回來,并告訴二叔,最後一個惡靈已經被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