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連夜下了一晚的暴雨終于止住了傾瀉,豔陽照耀,格外明媚。
淩有衣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爬起,敲了敲附近的房門,聽到裡面傳來豬一樣的打鼾聲,索性不再叨擾,獨自下了樓梯往廚房方向走去。
煮了碗清粥匆匆喝下,又留了一碗放在大堂,來到院内,一上午的時間,大抵就在外頭翻新泥土,然後鋪上一層草坪,将假山擺放好位置,滿意地拍了拍手,回到屋内繼續練功。
或許是因為常年練習疾風劍雨的緣故,風來自雲,水即是雨,淩閣主對于雲水訣的領悟實在超然,這才不到一天的時間,他便感覺兇口燥熱,玄力上引,這是即将突破兩儀上境的征兆。
“不知道再一次兵解,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打坐的同時,淩有衣輕聲說道,兵解的根本取決于招式的運轉以及内功心法的搭配,無論哪一種發生改變,玄力流動的方向必然是不一樣的。
木劍探花爺這幾天有點無聊,好久沒跟人切磋過了,不禁帶着些許挑事的意味說着,“臭小子想那麼多幹嗎,試試不就知道了。”
淩有衣翻了個白眼:“我的爺,那是要永久消耗玄力的,你以為修煉很簡單啊。”
“怕什麼。”探花爺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态,忽地靈機一動,道:“诶,對了,大爺想到個好主意,兩天後龍全去洞天派咱們也跟上去,那地方的人不是經常找你麻煩麼,咱一起教訓教訓他們。”
“這是什麼馊主意。”淩有衣一臉無奈,“好歹那兒也是柳長青小顧客的門派,你讓我去砸場子,以後還怎麼做生意,再說人家也履行諾言不再找我麻煩了,我再去找茬不是自讨苦吃?”
“慫包!”探花爺憤憤不平。
淩有衣輕輕一笑,也不反駁,對他而言,心中的願景自始至終都是重振俠隐閣的威風,但這種威風,不是建立在自身強大的基礎上,而是讓每一個委托的顧客,都能安心,都能感受到我們一份份真誠的對待。
劍在手中,一念成殺,一念為護,決定方向的,從來都是自己的本心。
************************************
天劍派巍然建于青城山上,屋宇宮殿連綿百裡,皆以白磚玉瓦搭建而成,氣派萬千。
山腰之上,雲層之下,隐約有萬千長劍淩空倒挂,每一柄都散發着強大的玄力,劍意凜然。
這是天劍派的諸天萬劍神陣,一旦有強敵入侵,便會發動,屆時萬劍如雨傾下,就是天王老子都插翅難飛。
不愧是益州第一宗門,光是遠遠望着,都能明顯感受到它的威嚴。
費羽明捂着兇口回到一間房屋内坐下調息,眼露兇狠。
“洞天派,我一定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張瑜的一掌雖沒拍到他身上,可是冰錐之中含有他的真玄之力,類似于海妖體内的精皿,是一身玄力最為強大的地方,隻有将内功修到極緻才可凝成,不得輕易動用。
真玄之力被擊潰後,他便受了内傷,好在當時及時收手,傷得不算太嚴重。
一位少女推門而入,約莫二八年齡,肌膚如羊脂,吹彈可吹,秀發如瀑,明眸善睐。
她急匆匆地走到費羽明身邊,眼中關切道:“費師兄,你怎麼受傷了。”
費羽明一見到來者,頓時強忍住内傷,欣喜道:“月兒,你怎麼來了。”
少女撥弄着頭發,俏臉微紅道:“二師兄,都說别叫人家月兒了,我現在是司徒師兄的未婚妻,你該叫我柳師妹的。”
似是聽到司徒雲朗就來氣,費羽明眉頭一皺,将柳月兒拉入懷中,道:“别怕,現在這兒沒有人,我就叫你月兒,再說司徒雲朗那個混賬,好好的未婚妻不要,一心要去追尋狗屁的劍道,老子他媽看着就不爽,不如我們去找掌門說清楚,将你許配給我。”
柳月兒美目流離,身上散發着幽幽清香,倒在他懷裡泫然欲泣,“費師兄,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我也對你...哎,可是陳伯伯的脾氣你也知道,他決定的事,向來不會改的。”
一句話戳到費羽明的痛楚,立馬歇斯底裡道,“媽的,那老家夥就是偏心,什麼好的都要給司徒雲朗,我呢!我他媽什麼都得不到。”
柳月兒見他情緒激動,勸慰了一聲,柔聲道:“費師兄,琅琊劍譜拿到了嗎?”
費羽明微微一愣,道:“暫時還沒有,不過再等兩天一定拿到,既然是月兒喜歡的東西,我一定全力以赴。”
柳月兒嫣然一笑,将手指放在唇間輕輕一點,又溫柔地點到費羽明的臉上,“月兒等費師兄的好消息。”
說罷俏臉又是一紅,捏着裙角轉頭離開。
費羽明嘴巴微張地看着她離開的背影,一副欲仙欲死的表情。
柳月兒走出房屋後,來到自己的閨房,立馬在洗臉盆中揉搓手指,眼神厭惡道:“真是惡心。”
一道冷酷的女聲在屋内憑空響起,帶着疑惑:“小姐,你既然不喜歡那個費羽明,為何還要讨好他。”
柳月兒嘴角一勾,方才溫柔的神色全然不見,淡漠道:“這還不簡單,利用他去拿琅琊劍譜呗。”
“要琅琊劍譜幹什麼,據說那個劍譜自創始以來無人能夠學會,完全就是擺設。”
“可是掌門伯伯陳劍白看重它呀。”柳月兒輕輕笑道,臉色又恢複成平時的可愛模樣。
“所以小姐是要拿它作為禮物?”
“哈哈哈,二水,你的想法好天真,都快笑死我了,陳劍白對于洞天派照顧有加,如果不是他在暗中警告其他門派,琅琊劍譜早就被搶走了,陳劍白與司徒雲朗那個派系,始終都是親近洞天派的。”
說到司徒雲朗時,柳月兒的俏臉明顯浮起一層霜色。
憑空而來的聲音并未接話,柳月兒繼續道:“二水呀,你可知道越是強大的宗門,内部關系越亂嗎,費羽明明面上是陳劍白的徒弟,可是常年被司徒雲朗壓制,一顆心早就飛到其他長老那兒,姑且就叫他們反陳派系,此類派系中的長老看似忠誠,可哪一個不想坐上益州第一掌門的寶座,陳劍白為人耿直,絲毫不懂利用宗門的優勢擴大實力,就更讓這些人反感。”
“琅琊劍譜是陳劍白的逆鱗,一旦費羽明真的将它奪來,必然遭到掌門師伯的嚴懲,可憐他還以為費羽明仍是他徒弟,完全看不清當前的形式,一旦費羽明受到嚴懲,必然激起反抗之心,各位反陳派系的長老自始至終都想把琅琊劍譜要回來,自然會幫費羽明,屆時二者矛盾激化,我們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就算費羽明狗急跳牆,将這些矛頭指到我頭上,我也可以說,'人家不知道這麼多,隻是想送給司徒師兄作為禮物而已。'沒人會懷疑到我一個十六歲的少女身上。”
空氣忽然變得很壓抑,幾乎讓人窒息,是啊,誰能想到一個十六歲的少女能有這樣的心機。
“小姐,你這麼做,真的好嗎?”二水的聲音在屋内回蕩。
柳月兒哈哈大笑,漂亮的臉蛋近乎變得扭曲,“怪就怪那司徒雲朗,我柳月兒自小與他一塊長大,而後訂下婚約,我一心愛慕他,可他呢,每次都找切磋的理由上彩雲觀找蘇紅妝,以為我看不出來!從小到大,還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既然你無情,我便無義,等我毀了天劍派,下一個目标就是彩雲觀。”
二水沉默了一會,淡淡道,“小姐,無論對錯,我都追随你。”
十六歲的花季,卻綻放出一朵嬌豔帶刺的黑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