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這叫心疼
過了十來分鐘,我估計他已經把粥熱好了,便想起床出去,他卻端着粥走進來。
“躺着!你不是頭痛嗎?”如此貼心的話,他卻硬是說得像下命令一樣。
我隻好聽話地躺回床上,每次我生病的時候,他總會細心體貼地照顧我周全,能抱着我走,就絕不牽手走,飯也總要喂我吃,幾年前我腰痛的時候是這樣,前段時間我住院的時候也是這樣。可是,我現在隻是小感冒而已,也享受着這樣優厚的待遇,總感覺有點忐忑。
他舀了一勺粥,放在嘴邊吹涼,試了一下溫度,再遞到我嘴邊。我吃着粥,窩心地說:“其實,我沒有這麼嬌氣啦,小感冒而已。以前,我一個人去做手術呢。”
他瞪着大眼睛問:“怎麼會一個人去做手術?什麼時候的事?什麼手術?”
我吃了一口粥,舉起左手背給他看,在食指下方的關節處,有一條大約1.5厘米的細長的傷疤,由于縫的是美容細線,加上醫生的技術好,看起來并不顯眼。
“在前年,我和夥計們在廣場做銷售活動,中午的時候,大家都回公司吃飯了,隻剩下我和小劉兩個人在宣傳的攤位上。突然刮了一陣大風,把我們的帳篷吹倒了,我和小劉扶起帳篷時,我的手被鐵皮劃傷,傷口很深,能看到裡面的骨頭,小劉用領帶幫我包紮了一下,他當時還沒考到駕照,并且攤位上有許多東西要照看,我便讓他留下來看檔,公司離得比醫院還更遠一些,等同事們過來也需要時間,我就自己一個人開車去醫院了。”
我一邊吃着粥,一邊繼續說:“當時醫生說要縫針,說手背上是顯眼的地方,要用美容細線縫。我就坐在手術室裡,看着醫生一針一針地密密縫,縫了6針,後來我又一個人開車回家。”
他抿着嘴唇,擰着眉頭看着我手背上的傷疤。
我微微一笑說:“人們說,孤獨的最高境界就是一個人去做手術,我算是經曆過了。相比起來,那些一個人去看電影、一個人去吃火鍋、一個人去KTV之類的孤獨都不算什麼。我是想說,你不用這麼小心地照顧我,做手術我都可以一個人去,小感冒更不算什麼。”
他把碗放在桌子上,執起我的手仔細看那道傷疤,皺着眉說:“你手上、腳上的小傷太多了,不細看都不知道又多了一道傷疤。你看,這是在外婆家摘荔枝劃傷的,這是切菜弄傷的,還有膝蓋上的一個疤是玩自行車摔的,另一個是穿滑輪鞋……”
他數着我手腳上的傷疤,我很驚訝,這都是些小傷,有的由于年代久遠,連我自己都忘記了,他卻記得一清二楚。原來真正愛你的人,會比你更懂你。我感動地握住他的手,眼眶微潤,有一股想要撲在他懷裡緊緊地抱住他的沖動,又聽見他生氣地責怪道:“以後小心注意點行嗎?自己的身體都不懂愛護好,老是讓關心你的人為你擔驚受怕。”
心裡的感動霎時消失了,他擔驚受怕什麼呢?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比如我這些傷,不去摘荔枝的話當然不會傷到,但也體會不到摘荔枝的樂趣;不去切菜的話,可能現在我都不會做菜呢;還有玩自行車、滑輪鞋摔跤更是再正常不過了。
我松開他的手,說:“瞎操心吧?這個世界上什麼事情是沒有風險的?開車有可能會撞車,走路有可能會摔跟頭,喝杯水都有可能會被嗆到,啥也不要做了是嗎?”
他指着我批評道:“你不覺得你身上的傷比别人都多嗎?死不承認自己太頑皮,你看哪個女孩子像你這樣的?從小到大就沒有安分過!”
他念念叨叨的,讓我忍不住了,說:“你能不能有一天不數落我?像我爸就不會擔心我這樣那樣,我還不是照樣平平安安地長大了?你卻管三管四。”
他理直氣壯地說:“這不叫管三管四,這叫心疼!”
我無語了,他這确實叫心疼,隻是說話的語氣不好而已,溫馨話說得太霸道了。
他見我委屈的樣子,終是不忍心,把我攬在懷裡,輕聲說:“我太兇了是嗎?”
我更感覺委屈了,原來他也知道他太兇了,我靠在他的兇膛上,嘟着嘴不說話。他捧起我的臉,在我嘴上親了一下,微笑說:“好了,我不說你了,先把粥吃完,不然就涼了。”
他繼續喂我吃粥,語氣平和了下來,說:“我和叔叔不一樣,叔叔當然希望你不要依賴他,讓你越獨立越好,因為他不會一輩子陪着你、照顧你。而我是你老公,我會陪着你一輩子的,曾經我也希望你獨立一點,但越是愛你,就越希望我能被你依賴,想成為你的依靠,去保護你、照顧你。”
我終于把粥吃完,他拿紙巾幫我擦嘴,我倚在床頭一動不動,像個無法自理的小孩。照他這麼說,他以前是沒那麼愛我,現在越來越愛我了。他對我諸多限制,是因為他擔心我,怕我吃虧,怕我上當,怕我受傷。我是個大大咧咧的人,受過的傷好了之後就忘記了,他卻把我的每一道小傷都記得清清楚楚。
“哥哥。”
“嗯。”
“你喜歡溫柔的女孩子,但我不是,你怎麼會喜歡我啊?”我望着他,弱弱地問。
“上輩子欠了你的。”他說着,拿着碗走了出去。
愛情從來就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我頭還是有些疼,不想去研究太多了。
想起在醫院拿回來的藥還沒吃,起來想去吃藥,小顧就打電話過來,問我什麼時候回去,這個周末建材市場有活動,我們要去參加,趁機去為新店做宣傳。他們全是些新人,對我老家的城市不熟悉,我是一定要回去主持大局的。
這邊何姐的合同簽了,我就沒什麼事了,于是說:“明天就回去。”
“那麼急幹嘛?你還在生病呢。”鐘子晨端着水杯拿着藥走過來,他又擔心我了。
挂了電話,我微笑着說道:“哥哥,我沒事的,讓我自己安排好嗎?你說過給我絕對自由的哦。”
我知道,太過堅強獨立的女孩子,像個工作狂似的,始終是不可愛的。但是我有什麼辦法?我的工作不允許我偷一點懶,我不做就沒有人替我做,新店已砸了好幾十萬成本進去,一幫新來的手足同胞眼巴巴地等着我帶領他們轟轟烈烈賺錢呢,如果我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來,萬一虧了怎麼辦?萬一辜負了他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