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羅約給我的那個小瓶上面全是韓文,看着挺高級的,我有些不知所措,傻愣愣看着她,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道:“阿羅約,這很怪吧?你舍得給我?”
阿羅約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來,似在回憶什麼傷心的事情,我看到她都流淚了,可她堅持說自己沒哭,讓我别廢話,趕緊抹了出去做事,這是一個韓國客人給她的,據說是一種特供的補充膠原蛋白的東西。
我反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阿羅約沒理由害我吧?管他呢,我也不怕了,賺錢要緊啊。
那一天我隻賣出去了一瓶普通的紅酒,還是一個老主顧看我可憐才買的。
在這個看臉的時代,作為一個女人,沒顔值是件挺窩囊的事兒,有好些人都取笑我,還是直接發火的,說我們這麼大一酒店人都死光了?怎麼派一個醜八怪出來?
頭兩天,我還會難受,後來習慣了,心靈漸漸強大了起來,隻是生意一直不好,紅姐和幾個領班看到我的時候,無不是數落和謾罵,我知道他們在忍,畢竟誰也不會養一個閑人。
你對于人家沒價值,人家肯定得趕你走。
我不敢去想如果自己被趕走了,将會面對什麼,露宿街頭?被人販子抓去賣了?或者被街上的混子殺了?
這種艱難的狀況持續到了半個月之後,那天早上起來我照鏡子的時候,終于發現自己的臉完全好了起來,基本看不到曾經受過傷。
心裡那個高興啊,當天我就開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旅遊旺季的緣故,客人漸漸多了起來,有好多國内過來的大土豪,出手特别闊綽,自那開始,我連續七天的提成都超過了一萬泰铢。
紅姐對我的态度也好了起來,還特地給我放了一天假,恰巧那天阿羅約也休息,我本來想請她去吃飯的,畢竟她那瓶東西幫了我很大的忙。
可阿羅約聽完我的邀約之後,完全沒啥興趣,神秘兮兮地跟我說吃飯什麼的多沒意思啊,不如我帶你去玩吧。
女人們對于吃喝玩樂都是沒什麼抵抗力的,我雖然猶豫着,但最終還是沒耐得住阿羅約的死纏爛打。
抛卻掉利益紛争,我覺得其實這個菲律賓華裔姑娘還是挺好玩的,我起先以為她比我大,可深交之後,才發現她竟然才20歲,要比我小三歲。
我說那你怎麼看起來這麼成熟啊?阿羅約笑了笑打趣自己說一條賤命,從小就沒享過什麼福,更沒見過爹媽什麼樣子,一直為了生計而奔波,能不未老先衰嗎?
我沉默了,想起了自己的成長經曆,突然覺得挺幸福的,至少沒受過什麼委屈,可又無奈走到了這一步,或許真有命運這東西吧。
我們倆精心打扮之後,阿羅約帶我出了酒店站在路邊就準備打車,大老遠有個人就用遠光燈晃着我們,等走近了,才看清楚是一輛凱迪拉克。
車門開了,上面下來了一個戴着大帽子的印度男人,見到阿羅約一下子就飛撲了過來,叽裡呱啦地說了一堆我聽不懂的話。
阿羅約甜蜜地跟個啥的,大街上那麼多看着呢,他們倆倒是吻了個痛快,害得我在旁邊差點尴尬症發作了。
良久,他們倆才依依不舍地分開了唇,阿羅約拍了下腦門看着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香菱,我和他好久沒見了,所以……”
我連忙擡手示意阿羅約不要跟我在意這些細節,我沒關系,隻是以為她是要和我一塊去玩,誰知原來人家帶了男友。
我頗有些當了白癡電燈泡的挫敗感,頓了一會兒,就跟阿羅約說:“要不咱們改天去玩吧?你這也不方便……”
“沒什麼不方便的,尼爾對那個地方很熟,你放心吧,我們就是一塊去玩,不影響的,況且同行有個男伴會增加安全感,況且他有車……”
我話還沒說完,就背阿羅約一通“宇宙真理”給頂回了肚子裡,拗不過她,隻好就打算跟他們去了。
不過阿羅約始終不肯告訴我,我們到底要去什麼地方,我的好奇心被強烈地勾了起來,腦子裡想着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曼谷的周末總是下雨,兩小時車程後我們到達的海邊卻是一片晴朗,海風習習吹拂在人身上極為舒适,我也終于搞清楚了我們要來的地方。
芭提雅!它被譽為“世界級性都”!跟我國東莞的小打小鬧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的。
阿羅約跟我說别看芭提雅蜚聲國際,實際上是個很輕松的城市,最著名的是tiffnyshow,人妖美到讓女人都眼睛看直了。夜市很熱鬧,外國人超級多,度假氣氛濃厚!
看着那一對一對紅男綠女,到處充斥着的燈紅酒綠,面對着過往各色人種的男性肆無忌憚的赤裸眼神,我有些慌了,下意識地抓住了阿羅約的胳膊。
連同那個尼爾,他們倆都笑我,阿羅約扒開了我讓我放松點,這裡隻是提供一個靈與肉的空間,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你們雙方共同願意的基礎上,沒人會當街強你的,那是犯罪。
她這麼一說,我心裡才安定了不好,國内那種處處和諧的環境待慣了,東南亞這種看起來亂糟糟的地方,我是打心眼裡有些害怕的。
阿羅約見我有些放不開就勸我說你這個畏手畏腳的樣子,反而會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大家都是文明世界的人,有什麼可怕的?
我不好意思地低垂了頭,發覺自己确實挺矯情的,怕這怕那,疑神疑鬼的,還不如個比我少吃三年飯的阿羅約。
就在這時,阿羅約俏生生地踮起腳尖,在我耳邊私語,“想不想去現場看人妖?”
人妖?我平常雖然不關注這些重口味的東西,但也知道這個名詞,實在想象不到一個男人長着女人的特征會是怎麼樣一副酸爽的場面。
女人的好奇心最終克服了怯弱,于是在午夜時分我們終于來到了慕名已久的紅燈區。
所謂的紅燈區不過是條步行街,而且我們到達的時間正是全體泰國人民吃齋的日子,于是從那個冠名到碩大的條幅都變得堂皇而搞笑,世俗的分歧和戒律被高高挂在了門外,紅燈區裡人人平等。
阿羅約告訴我不用懷疑,在這裡遊蕩的都是和你我一樣孤獨而善良的靈魂,沒有誰比誰更渴望被親近。
她沖着天空用英文大喊着:“愛之于我,不是一蔬一飯,肌膚之親,是一種不死的欲望,是頹敗生活裡的英雄夢想!”引來了周圍不少人的歡呼雀躍,似乎這是他們一種特殊的語言。
我從來沒想過會從阿羅約嘴裡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看着在這裡的她就像一隻回歸了天空的小鳥,我突然有點好奇這個人的過去了。
一路上,阿羅約都蹦啊跳啊的,一旁的尼爾一直拽着她的手眼神裡全是寵溺,我從這裡的人臉上都能看到發自内心深處的笑容,大概是天性被解放了的緣故,更有甚者,直接在大街上動作了起來,又有不甘示弱的會在旁邊搭起場子,一決雌雄。
最要命地我在一個廣場上看到了相互較勁的十對男女,周圍有好些人拿着小旗子呐喊助威。
阿羅約告訴我這是一種由陌生人随機組合而成的比賽,獎品很豐厚,第一名有三十萬泰铢,問我有沒有興趣去參加,我說得了吧,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啊?
随後她沖我微微一笑,拉着尼爾上了賽場,我實在沒眼看,也不知道把自己放在哪裡才合适,如同一隻離群的羔羊迷了路。
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
阿羅約和尼爾馬上投入了比賽,剛開始的時候阿羅約還不忘了向杵在那裡手足無措的我喊道:“香菱,你要是無聊……啊……可以去周圍轉轉,待會過來找我。”
我逃也似的跑開了去,不想卻撞上了一個人,擡眸一看,那男人竟然是一張蛇精臉,也不知道動過多少刀子打過多少玻尿酸。
“薩瓦迪卡!”
我懶得鳥他,說了句“sorry”轉身就走,不想他卻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