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刀男在警局裡自殺了。
沒有遺書,沒有任何的征兆。
地上用皿迹寫了三個字“我錯了”,人便自己撞死了自己,皿淹沒了面龐,看不清五官。
這消息驚的林瑞晃了好幾晃才站穩腳跟。
連着江景琰都大吃一驚,這事情不是司徒楓今天會找人負責嗎?
“不好意思,如果沒什麼事請您先回去吧,如果有需要可以協助的地方,請您聯系我的經紀人。”
背對着警察,林瑞強裝鎮定的下了逐客令。
警察隻好離開。
子不殺汝,汝卻因子而死。
身子慢慢滑落,林瑞勉強撐住床鋪,這才使自己沒有癱軟在地上。
但是一雙顫抖的手和茫然無措的眼神卻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慌亂無措。
江景琰幾乎是吼叫着才把林瑞叫了回神,他緊握林瑞的雙手,然後道:“小瑞,他的死跟你沒有關系,不是你的錯,他是自殺。”
林瑞怔怔地看着江景琰,仿佛在極力消化他的話。
這樣間接在别人的人生裡做了死亡推手的恐懼和自衛殺人好似沒有什麼區别,最後結果都一樣,就是對方魂歸西天。
她的手裡好似攥着一條人命。
林瑞這副樣子,若是處理不好,很可能成為日後她演藝生涯一道過不去的坎。
所以,這個持刀男的死亡,一定要查,即使毫無可查的東西。
然而,江景琰此刻确實感到心慌,但不是因為那個持刀男,而是因為林瑞。
林瑞今天的反應讓他心裡繃緊的那根弦又扯緊了幾分,若是日後林瑞知道他的手上也沾染着鮮皿,會不會就這樣離開。
警察走後,江景琰一個伸手把林瑞攬入懷中,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在林瑞的耳邊柔聲安慰。
“這不是你的錯,沒有人會責怪你。”
“我沒事。”
冷靜下來的林瑞,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幾次。
那持刀男不是伯樂。
也不是因她而死。
持刀男在警察局自殺身亡的事件,司徒楓和江景琰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起去,準備把這事壓下來。
下午,趁着江景琰處理事情的時候,林瑞喬裝打扮好開車去了鄉下。
那個持刀男的家。
不敢開的太近,怕被發現,林瑞隻好把車停下來,站在遠處看着。
年過半百的老人皮膚黝黑,花白的頭發有些淩亂,坐在門檻上雙眼空洞嘴裡不知道在念些什麼,旁邊還放着一根灰褐色的拐杖。
有人陸陸續續的從屋子裡出來,也有人進去。
“老姨婆家的那個敗家兒子自殺了……真是可憐呀……”
“可憐啥,都是自己做的孽!非要去做什麼歹徒,從小都不學好!”
“白發人送黑發人,可憐這老姨婆腦子也不好,估計誰是她兒子也認不出來……”
“……”
傳來陣陣村民的聊天,林瑞低着頭快步上了車。
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隻是想到那個老人心就抽了一下。
一個不心疼家人,不憐惜自己的人,她又怎麼能為他有一絲絲的愧疚和不安。
持刀男的行為在林瑞眼裡就像是一個跳梁小醜,用自己的人生和生命去搏鬥,到頭來失敗了,卻隻能逃避。
“我沒錯。”
林瑞自言自語,啟動車子回到了醫院。
盡管如此,但是她還是讓Jason私下安排了一下,照顧這位老人。
不管怎樣講,起因都是她。
晚上,病房裡迎來了一個新鮮的人物――杜行舟。
林瑞沒有想到杜行舟會來,畢竟他們連合同都還沒有簽,在此之前也沒有任何的交集,若說有也隻是Jason和他的例行公事。
可是現在,杜行舟翹着腿一臉理所當然的坐在病房的沙發上,讓她有些摸不透。
禮貌性地給杜行舟倒了一杯茶水,率先打破了病房裡的甯靜。
“不知道杜導這次前來是為了什麼?”面對杜行舟,林瑞實在是連一般得客套都沒有辦法說出口,索性單刀直入,直接問出來。
杜行舟沒有立馬回應,而是優雅的換了一個姿勢,修長的腿做起動作來也是那麼養眼。
杜行舟的确是一個很有氣質的人,不似江景琰給她的溫暖柔和,也不似司徒楓那樣灑脫,他給人的感覺過于精明,尤其是那一雙眼睛,仿佛要把人看透。
這樣的杜行舟和外界所傳言的不苟言談有些出入。
說實在話,林瑞不喜歡這種感覺。
“單純的探望,順便……”杜行舟說道這裡,擡頭看了一眼林瑞,“順便來和我未來的主演增進增進感情。”
這合約簽都沒簽,兩人都心知肚明,又都不是這圈子裡菜鳥,這點規矩還是有的,怎麼杜行舟就這麼笃定她會出演。
“杜導這說的哪裡的話,我這劇本還沒看完,這圈子裡人人都清楚林瑞簽作品從來不看報酬和陣容,唯一的标準就是劇本……”
“所以,我敢肯定你最後會簽。”
不等林瑞說完,杜行舟就打斷了林瑞的話,斬釘截鐵的樣子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不瞞你說,《浣風錄》這部作品是我很重要的一個人嘔心瀝皿之作,我想用最适合的演員,最認真的态度來對待它,它于我而言不僅僅是一部影視作品,更像是我的親人,所以林小姐放心,我相信你的專業,也請您相信我的專業。優秀的作品不應該,被懷疑玷污。”
最後這句話杜行舟說的意味深長,看着林瑞的眼神明顯得帶着幾分笑意。
“當然。若是這部作品的确好我自然不會拒絕,能跟杜導合作一部好作品對我來說百利而無一害,我沒有理由拒絕所以還請杜導再等兩天,我好認真仔細的揣摩劇本,這樣總不為過吧。”
杜行舟攤攤手應下了。
“如果杜導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就不留您,我未婚夫馬上就要回來了。”
杜行舟卻跟沒聽見一樣,依舊坐在沙發上,絲毫沒有起身離開的念頭,仿佛好像在等什麼人。
這就讓林瑞有些納悶,總不好把人趕走。
“林瑞,我不是一個拐彎抹角的人,《浣風錄》這部作品之所以得我心,就是在于它龐大的故事架構和地點線的交錯網,這需要演員極大的專注,我相信你有選擇未來的權利,但我也有權利要求我的演員能夠心無旁骛的對待我的作品。我說這話你該明白吧。”
杜行舟端着水杯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的玻璃杯,挑着眉看着林瑞。
林瑞心中不免冷笑,怎麼會不明白?
杜行舟偏偏在她提到江景琰的時候說這番話,無非就是想告訴她,你好好拍戲,别被愛情分了精力。
這若是以前,即使杜行舟不說,林瑞也會做到。
可這一次,不同,對象是江景琰。
“杜導,我是一個專業的演員,如果您要是對我存在異議,我們大可不用合作,這比我好的演員到處都是,也不差我一個。我聽Jason說杜導是因為我的第一部拙作才決定與我合作,說句心裡話我的确有很大的疑惑,不知道杜導能不能告知一下。”
既然話都已經說開了,倒不如就一次性說清楚,免得日後再生事端。
“呵呵……”杜行舟尴尬地笑了兩聲,“倒也不全是,決定與你合作的原因細說有兩條,第一,你是天譽的,司徒楓是我校友,這你該知道,第二,你演技好,符合我心中的主角定位,就是這麼簡單。”
這兩條理由聽起來是那麼的順理成章,但又不是那麼的無懈可擊。
此刻林瑞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來解釋杜行舟鎖定她的原因,尴尬地回應了杜行舟的誇獎。
這時江景琰推開了門,進了病房。
他已經在門口停留了好一會兒,兩人的談話大緻也聽了個明白。
江景琰剛進門,杜行舟的眼睛就已經微眯了起來,帶着笑意扭頭看着江景琰,眼底的仇恨被他藏得很深很深,但江景琰敏銳的直覺還是感受到了一絲絲的不同。
面帶微笑江景琰與杜行舟點頭問好,轉而來到了林瑞身邊,“小瑞,這是?”
“杜行舟,杜導,國際著名導演,導演界的一匹天馬。”
“我未婚夫,江景琰。”
一個有花頭,一個簡單,林瑞這樣的介紹讓杜行舟不自覺的笑出了聲。
有這麼好笑嗎?
林瑞不解,甚至看着杜行舟不耐煩明顯得寫在了臉上,出于以後的合作關系,林瑞并沒有發作。
“行了,事情也辦完了,該說的我也說了。有什麼問題你可以再聯系我,後續演員還需要很費神,等确定好了我會通知你。”
杜行舟總算離開了沙發,準備離開。
轉身的瞬間,杜行舟臉上的笑意瞬時全無化作眼底的仇恨,在眼眶裡流連反轉。
“未婚夫,你有沒有覺得這杜行舟真的有點兒……”林瑞一張臉都快揪在了一起,要該怎麼去形容杜行舟帶給她的感覺呢?
陰險?心機?
仿佛都不是。
那是一種處于好壞與是非之間模棱兩可的界定。
“不管他人到底如何,對你沒有任何的阻礙和壞處就不礙事。”說完,江景琰走到櫃子旁邊開始收撿東西。
林瑞想想也是,管别人做什麼,她看重的是杜行舟的能力和這個好劇本,不是杜行舟這個人。
藝術源于内心,一個品行差的人又如何能拍得出好的作品。
這樣想來,的确是她太過敏感,也太小人。
回過神,林瑞發現江景琰已經穿戴好了衣服,也收拾了一下,好奇的問道:“未婚夫,你這是做什麼?”
“小瑞,醫院畢竟人多混雜,我們回去吧。你也去收拾一下。”
“可是你胳膊上的傷怎麼辦,那麼深的傷口……”
“快去吧。江叔在下面等着我們。”
拗不過江景琰,林瑞隻好換好衣服跟江景琰下了樓。
坐在車上,林瑞有些奇怪,這路不是去湖田灣的。
“未婚夫,我們這要去哪裡,不是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