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長風……”老太太咬牙,起滿皺紋的臉,堆起一個怨毒的表情,她從頭上拔下發簪,對着李長風的後頸,惡狠狠的插-去。
“奶奶……”李長風痛的一個激靈,隻是這麼久以來,她對肉體的疼痛已經麻木,她放開了老太太,伸手捂住自己的後頸,有殷紅的皿正在不斷湧出,她沒有那層皮膚的臉,本就猙獰如惡鬼,再加上這樣凄涼的神色,在這樣的夜裡,更是駭人不已。
老太太有些害怕,往後走了幾步,眼神冷厲,“長風,要怪,就怪那個蛇妖,我們祖孫三個,本來是好好的,你可以封王,玲珑也可以幸福……”
老太太的話沒有說完,李長風就已經昏了過去,她睜着眼睛,似乎不服氣的樣子,老太太微微喘息,上前一步,試探着李長風的呼吸,還好,沒有死透。
“長風,奶奶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李家,若不是奶奶,李家早已經沒落了!”她站起身,将銀簪插-入腦後的發鬓,然後從地上拾起一根枯枝,當做拐杖走了起來。
走到城隍廟門口的時候,老太太氣喘籲籲的大叫起來,“小貝,小貝……”
唐烨小貝伏在房梁上,靜靜的看着下面的老太太,老太太走進了房間,喘着氣,大聲道,“小貝,長風已經快不行了,她讓我來找你!”
老太太的話音剛落,唐烨小貝已經從房梁上跳了下來,他着急的看着老太太,粉嫩的臉上,是真誠的關心,“婆婆,出什麼事了?長風阿姨怎麼了?”
“小貝,你長風阿姨就要被斬首了,她讓我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這裡已經暴露出來了,皇上很快就會派人找到這裡!”老太太拉着唐烨小貝的手,就朝着外面走去。
唐烨小貝走了幾步,站住,不再動彈,他眼神一瞬不瞬的注視着老太太頭上的發簪,眨巴眼睛,“婆婆,你頭發上為什麼會有長風阿姨的皿味?”
老太太眼神一個閃爍,殘冷的視線在眸中一閃而過,隻是頃刻,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般,老太太彎下腰,想要抱住唐烨小貝,唐烨小貝卻已經警惕的躲開,他隻是看着她,沒有言語,也沒有動作。
“小貝,婆婆剛剛去看了長風,她身上有皿,可能粘在我的頭發上了……”老太太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對着唐烨小貝伸出了手。
唐烨小貝看着她,驟然狠狠的一巴掌打在她的手上,轉身就飛上了房梁,大喊道,“你騙人,你頭發上沒有皿,可是發簪上卻有,是你害了長風阿姨!”
老太太見這小孩兒如此聰慧,竟然識破,咬牙起身,恨恨的看着唐烨小貝,她渾濁的目光,迸發出兩道陰森的光線,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道,“你不是口口聲聲要幫你的玲珑阿姨和長風叔叔嗎?現在是你報答他們的時候,下來!”
老太太已經從衣袖中拿出一個發網,細密的網,散發着幽冷的光線,她将網展開,那網瞬間就不斷撐大,這網就是出名的捆妖網。
唐烨小貝意識到危險,想要逃,已經來不及了,他在房梁上爬來爬去,可是那幽冷的光,卻時時刻刻照在他的身上,他避之不及。
“爹爹,救我,娘親,救我……”唐烨小貝害怕起來,第一次遇見這種危險。
老太太念叨咒語,那網不斷上升合攏,眼看着唐烨小貝就要被收在其中,門口卻出現了一個人,一個惡鬼般的人,那人面無表情,長劍出手,網已經被劍氣劃破,驟然落下。
唐烨小貝松了一口氣,看清門口的人的時候,他歡呼一聲,“長風阿姨……”
小小的身子飛速落下,準确的盤在李長風的懷中,唐烨小貝白白嫩嫩的胳膊挽住李長風的脖子,白皙漂亮的臉頰,緊緊的貼上李長風猙獰的臉,這是小孩子表達自己喜歡的獨特方式,李長風瑟縮了一下。
她被毀容後,小貝是第一個不嫌棄她,敢離她如此之近的。現在的她,自己都感覺惡心,可是小貝卻這樣的貼近自己,心頭被一種叫做溫暖的東西漲滿。這一刻,她發誓,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如論做出什麼忤逆的事情,她都要保護這個孩子。
“長風……”老太太咬牙,有些後悔,剛剛怎麼不索性殺了她。
“奶奶,你已經投靠了皇上,你和皇上設計好的一切,是嗎?”李長風的眼神森冷,摟着唐烨小貝,絲毫不肯松懈。
“把孩子交給我,你依舊是李家長子,是鎮國将軍府的侯爺!”老太太對着李長風伸出了手。
“不會再有李長風,也不會再有鎮國将軍府,更不會有侯爺!”李長風冷笑,一手拿劍,一手抱着唐烨小貝轉身,朝着外面走去。
老太太卻拿着枯枝殺了上來,李長風沒有轉身,隻是長劍出手,她沒有回頭,卻聽見了長劍割破兇膛的聲音,然後是老太太不可置信的嘶叫聲,在她準備拼盡最後一絲力氣上前的時候,長劍又往她的兇口刺進了幾公分。
心髒,碎裂,李長風聽見了心髒碎裂的聲音,然後是老太太倒地,睜着眼睛,死不瞑目。
唐烨小貝在李長風的懷中,分明看見了她眼眸中的淚水,還有感覺到了她孱弱,卻不斷顫抖的身體。
小小的手,帶着孩子特有的溫暖和奶香,唐烨小貝幫李長風拭去眼淚,他仰頭,在李長風猙獰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甜甜的叫着,“娘親!”
李長風頓時淚流滿面,一句娘親,她這一輩子,都足夠了……
“娘親,以後小貝會照顧娘親,再也不讓任何人欺負娘親!”唐烨小貝在李長風懷中輕蹭,摟着李長風的脖子,不肯松開。
兩人順着鄉野的小路走,天明休息,天黑趕路,就這樣不知道走了多少天,李長風毫無征兆的倒地,她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腦後的傷口,已經開始潰亂。
唐烨小貝從外面采了野果回來,看見倒地的李長風,吓的哭了起來,他懷中的野果散落開來,坐在李長風的身邊,小孩子開始嚎啕大哭,他搖晃着李長風的身體,“娘親,娘親――”
外面有人進來,一見這個情景,都吓的不輕。看着這樣漂亮可愛的小孩子在哭,任何人都會有些憐憫,可是在看清地上那醜陋女子的時候,都吓的不敢靠近。
唐烨小貝哭的嗓音嘶啞,他不知道李長風知道了,他出門的時候,她還好好的,他不斷的搖晃着李長風的聲音,一句句“娘親,”凄涼入骨。
終于有膽大的人上前,看了眼李長風,歎息道,“你娘親這是生病了,她正在發燒,你還是趕緊去找個大夫……”
唐烨小貝止住哭泣,他在人間住了這麼久,知道生病是什麼意思,可是看病需要銀子,他沒有銀子,而且自己的法術不高,根本不能像爹爹那樣隔空取物。
楞了半響,唐烨小貝看着李長風,然後看了看破廟周圍的所有人,最後決定,帶着娘親去看病。
他彎腰背起李長風,李長風很瘦,渾身的重量沒有多少,可是小貝畢竟是一個孩子,盡管背起李長風絲毫不費力,周圍的人卻都唏噓起來。
這醜女人真是好命,竟然有一個這麼漂亮這麼乖巧的兒子。
背着李長風出了破廟,唐烨小貝将李長風藏在草叢中,最後又用自己的皿滴在李長風的額頭上,這樣,她在這裡就不怕有蚊蟲鼠蟻了。
“娘親,你等着小貝,小貝去幫你請大夫!”唐烨小貝拿着草慌亂的遮掩了一下,然後飛速離開。
大街上,很多的小販已經收市了,他們計算着一天賺來的銀子,絮絮叨叨。
驟然,有一個穿着灰色粗布衣衫的小孩子,從人群中飛跑而過,小孩子一把搶過一手銀子,然後沒命的跑了起來。
丢了銀子的小販尖叫着追趕,唐烨小貝沒命的跑,索性他是跑的很快的。那小販發現自己追趕不上,就抄起一旁的雞蛋水果,朝着唐烨小貝砸去,唐烨小貝被砸的狼狽不已。
頂着一頭的雞蛋,唐烨小貝沖進一家醫館,将銀子丢在那裡,“我娘親病了,病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可是那大夫立刻明白,收拾了藥箱就和小貝一起離開。
回到破廟的後方,李長風已經不在,地上空空的,還有野草被壓過的痕迹,唐烨小貝站在那裡,愣愣的。
“你娘親呢?”那大夫被小貝拉着,跑的氣喘籲籲。
唐烨小貝撇了撇嘴巴,眼看着就要哭起來,驟然,附近的破廟響起尖叫聲,小貝拔腿就朝着破廟跑去。
隻見廟口,李長風站在那裡,長劍橫掃,眼神冷厲,劍尖指着其中一個老妪道,“說,我的孩子呢?我的小貝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那老妪吓的瑟瑟發抖。
“娘親!”唐烨小貝大叫一聲,朝着李長風奔去,李長風轉身,張開雙臂,一把将唐烨小貝抱在了懷裡。
“小貝,小貝,你吓死娘親了!”李長風親吻唐烨小貝粉嫩的臉頰,眸中浮現失而複得的複雜神情。
“娘親病了,小貝去請大夫!”唐烨小貝指了指一邊的大夫,那大夫看見李長風的樣子,已經吓的雙腿發軟,撲通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