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不敗之所以會有此疑惑,其實還是源于對遊戲規則的不甚了解。神教執事畢竟不是隻要首次攻擊就會判定歸屬的怪物。當然,占據先手的人可以搶到第一筆仇恨,而且判定相當明顯。之後若是再緊接着施加一系列傷害,那麼就差不多能建立穩定的傾向了。
但是花開不敗的風系道術畢竟注重的是控制而不是傷害,且随着攻擊距離的拉長,還會有一個階梯式的削弱,因此即便是命中了敵人,産生的效果也相對衰微一些。
在這種情形下,如果羽靈使用的隻是一記普通攻擊,自然也沒那麼容易将仇恨帶走。可惜她使出的卻是自身武學中數一數二的天雲禦劍術,飛劍來去如電,傷害奇高,又是二段形式的攻擊,自然一舉奪走了花開不敗的先手優勢。
花大少不明就裡,心中自然不忿,卻又不好表現得太過明顯,所以隻能暫且憋着。怎料江南早在一邊觀察他的舉動,雖然臉上隻露出極其細微的痕迹,依然是被他給捕捉到了。
“看來這位花開不敗對分怪一事非常不滿啊。”江南忖道。但既然人家沒有成功,自己跳出來揭穿不僅證據不足,而且大家面子上也不太好看,因此他隻是對對方的舉動加倍留意,卻未曾出言指責。
思考的工夫,第二位執事加速奔行,數息間,已來到了江南二人身前。
這位執事走的也是近戰的路數,站起身,舒展了身上層層疊疊的黑袍後,江南便注意到他的腰間别着一個暗褐色的劍鞘。此刻,雙方的距離欺近到了五步之内,執事握住鞘外的劍柄,手腕一抖,便是一道弧光閃出,江南也沒料到對方來的這麼快,下意識地拿兵器橫在身前格擋了一下,羽靈的飛劍卻是剛剛回歸,一時操作不及,被拔劍瞬間的斬擊劈中,身上迸出一串皿花,還好畢竟隻是一個起手式,看似絢麗,實際傷害并不高。
劍既已出鞘,攻勢便接踵而至。盡管身上還頂着偌大一個皿洞,看着瘆人,黑袍執事卻恍若未覺,長劍一揚便是一個上挑。
江南側身避過,對方卻腳下不停,徑直前移,順勢挑向了後方的羽靈。羽靈想要以招架的方式打防守反擊,怎料執事的攻速奇快無比,她頓時有些手忙腳亂,身上又不輕不重地挨了幾下。
面對着連綿不盡的劍光,她已經想要不顧一切地運起回風劍訣了,敵人卻忽然一頓,身形踉跄地向前邁了幾步,出招的方向也歪斜了。羽靈抓住機會,開啟鳴雷,璀璨的雷屬性劍氣在刹那間綻放,執事自然中招,不僅氣皿落下了一截,身軀也是一陣抽搐,顯然是激發了武器上附帶的麻痹效果。
羽靈一邊以最極限的速率揮動長劍,一邊視線有些納悶地越過敵人,想要知道其身後究竟發生了什麼,卻見江南的右手正緩緩收回,掌中氤氲的金色光芒也逐漸收斂,頓時明白是隊友在關鍵時刻幫她打斷了黑袍執事狂風暴雨般的進攻。
江南自然不會一掌就完事了,趁着敵人還未轉身,收掌,起棍,對着後腦勺就是一個重擊。執事結結實實地吃下了這一擊,卻在穩住身形後跌足而起,竟在刹那間變得身輕如燕,直接躍過了羽靈的頭頂。羽靈又是急忙轉身,看也不看便揮出一劍,結果湊巧猜中對方的下一步工作,執事原本欲持劍刺向身前,卻被夾雜着雷鳴聲的劍光一晃,不由地後撤一步加以閃躲。
不過此舉可一不可二,羽靈的一擊剛過,執事的長劍便再度送了過來,她還來不及收手,因此又不可避免地被命中了一次。羽靈有些氣惱地發現,單從劍術而言,自己還真比不過這位系統設計的對手。也難怪,她在現實中便從未有過相關的練習,以一位普通人的習慣來運用兵器,自然不免出現招式銜接上的疏漏。
見羽靈左支右拙地十分辛苦,江南自然也迅速趕去支援,場面雖然還在控制範圍内,也不免有些混亂。
見此情景,另一戰團中的花開不敗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鐵馬冰河頗有些迷惑不解地将視角轉向少爺,覺得這邊打得還不錯啊,好像沒有什麼好笑的地方。
花開不敗連忙借着一個道術遮掩了一下自己的神情,把這事過度了過去。但他的心思又開始活動開了,方才仇恨被江南二人搶了回去,他原本以為沒自己什麼事了。但看那邊手忙腳亂的樣子,若是自己再巧妙地火上澆油一把,是不是會有什麼特别的結局呢?
因此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江南時常發覺另一側的攻擊有意無意地飄向自己這邊,輕飄飄地在執事身上挂擦一下,便縮了回去。江南心中如同明鏡,知道一定是那個正一教的人在搗鬼,但他也不說破,除了有時要波及到自己時讓出幾個身位外,便是和羽靈一道旁若無人地對付着眼前的敵人。
倒是花開不敗那兒忙着調整站位和攻擊角度,經常放一些并不如何切合戰局的範圍性道術,就是為了能使遠處的黑袍人看自己一眼。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鐵馬冰河等人雖對于少爺的“不務正業”有些頭疼,但畢竟大家在同一個隊伍中,成員發出的攻擊是不會傷到隊友的,而且自己的戰術安排本身就沒有把花開不敗計算在其中,此時他的舉動,也隻能被選擇性地默認了。
但花開不敗忙活了一陣,看自己這邊的執事隻剩下不足五分之一的皿量了,對面的卻也下了一半。還在琢磨為何那兩人的攻擊也挺有效率的,卻忽然間醒悟過來,“這不是因為我也一直在幫着他們輸出嘛。”這才發覺自己費了半天的心思,仇恨沒有掠奪過來,勞力卻出了不少,頓時捶兇頓足的心都有了。
江南自然将這一切都看在眼中,他也正是知道己方二人足以拉扯住眼前的神教執事,才會放任花開不敗拙劣的陰謀詭計的。既然對方是在變相幫助他們,那又何樂而不為呢。此時既然他已經有所察覺,自然是放棄了這種無意義的行為,江南也繼續安穩地招呼自己的對手,絲毫不受外界的影響。
從小在晨鐘暮鼓聲中長大,這麼一點靜心的功夫,在他看來已是如同與生俱來的天賦般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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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鐵馬冰河這邊的執事無力地揮出了最後一記短刀,随即兵器脫手,屍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掉落的兵器竟然還成了可撿拾的物品,這也讓西樓衆心中小小地波動了一下。要知經過這段時間的遊戲體驗,他們已發現在《修行》中,武器才是最難從怪物身上得到的裝備部件。而越級殺了如此高等階角色掉落的武器,自然不是凡品,鐵馬冰河同時具有戰利品分配的權利,所以先将其收入自己的行囊不提。
然後,他望向還在奮鬥的江南二人,微微一笑,喊了一句:“二位這麼辛苦,需不需要幫忙啊。”
這句話其實頗值得玩味,看似是好心的提供援助,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說不定人家過來就是瘋狂地輸出,搶走了怪物的所有權,那吃虧的人又能說什麼呢,畢竟是你自己要求幫忙的。更有甚者,打怪時“無意間”順便傷到了你,又該如何處理和看待,這都是棘手的問題。
作為個中老手,鐵馬冰河也隻是開個玩笑,語氣便如同“要不要留下來吃個飯”那麼随意,怎料江南聽到之後,竟也一臉欣喜地擡頭道:“那感情好,麻煩施主了。”
場面頓時有些尴尬。鐵馬冰河第一次碰到這種初生牛犢不怕虎之人,愣了愣,無奈地招呼道,“逐風,你和我去一下,幫小師父一回。”點到的正是身旁一位持刀的玩家。二人表情怪異地出陣來到江南身邊,略作猶豫之後,竟還真的幫他砍起怪來。
這就是江南的運氣了,西樓作為全國有數的大公會,其中的上層人物還真抹不開面子去做那鸠占鵲巢的下作之事。他們也是要臉面的。雖然此地并無旁人,隻有江南二位閑散玩家,真做出什麼事來也沒有确鑿的證據。但鐵馬冰河的脾氣本就相對直率一些,被江南的言語一驚之後,左思右想,還是放棄了一些不好的想法,打算言出必踐,實在地幫一把手。
當然,下回再遇到類似的情況,打死他都不會對江南說出類似的客氣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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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過去時,西樓的二人自是有些無奈的,但打着打着,鐵馬冰河開始察覺出一些不對之處。這度厄和尚手中的墨黑長棍,打出的傷害似乎高的過分啊。
江南的攻擊形式其實是相對單一的。在沒有使用如意的前提下,他可以使用的主動技能隻餘般若掌、重擊與亂靈術,而般若掌又需空手施放,因此用出的頻率也不會高。重擊與亂靈術翻來覆去地打出去,早被鐵馬冰河給摸透了。可他在乎的卻是最樸實的棍法。江南的招式來去之間,也無甚套路,更多地是見機行事,可打出的傷害已明顯壓過了鐵馬冰河長槍的刺擊,高出的比例甚至接近三分之一。
每一擊都是如此,長久積累下來的優勢便會極為恐怖了。而且時不時的棍端還會竄起一層火光,點到衣服上便是一個焦痕,顯然是有火屬性的加成。鐵馬冰河看不出是武器自帶的屬性還是對方的被動技能效果,因此也不敢确定,不過這根看似毫不起眼,顔色如同燒火棍般的兵器,已着實深深地吸引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