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一開,司空摘星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似乎一點不懼被巡邏的護衛發現。
杜無言此番确實啞口無言,在原地怔了半響,才慘笑道:“沒想到杜某也有班門弄斧的一天,難怪那小秃驢要事先問出那麼一番話,原來早有所圖,要賣我一回了。”
話音剛落,他原本無法動彈的身體卻忽然如氣球般漲了起來,當江南以為他是中了什麼奇門内功,即将爆體而亡時,杜無言的兇腹間陡然發出幾聲空響,張大似皮球的身體又如被紮漏了氣般,迅速地癟了下去,恢複了正常。
旁觀者自然莫名其妙,卻見其嘔出一大口鮮皿,随即緩緩地站了起來,竟是用方才的招數,強行解開了自己被點中的穴道。
杜無言抹了抹嘴角的皿迹,自語道:“要不是留了這保命的一招沖開穴位,今晚恐怕真得交待在這兒了。也罷,既然司空摘星已将九葉玉蓮取走,我再留給這兒也沒什麼好處,反正量那小秃驢也不敢回來交接委托,不然說不得也得過一過線,下手除掉他了。”
江南被他的狠辣着實吃了一驚,不過這點杜無言倒是沒猜錯,他确實就沒準備再去一趟“暗鷹”的堂口,甚至已打定了主意,日後聽到“暗鷹”的名号,就退避三舍,免得再招惹下什麼江湖仇怨。
此時的他,自然還不懂得“一入江湖,情仇難卻,恩怨無盡”這十二字的真谛。
...
“對了!”江南忽然想到,杜無言應當與羽靈見過面,若他帶着傷軀去找少女拼命,以40級的修為實力,同樣不可小觑,因此趕忙給羽靈發消息告知此事。
羽靈正在房内無聊,得知杜堂主負傷,司空摘星已得手的消息,也是激動不已。對于江南的關心,她抿了抿嘴,回道:“我已經回到原位,杜無言應當不會再尋至此處了。”
剛關閉聊天窗口,江南猛地拍了拍腦袋。方才他被司空摘星與杜無言二人相鬥的情景所吸引,也是偷王玩世不恭的風姿使他乍一見面便為之耳目一新,仇視之心一淡,竟忘了自己此行的最大目的:找司空摘星報仇雪恨。
“那我在這兒呆了三晚又是個什麼事兒啊。”
前一秒,江南還在搖頭苦笑;後一秒,他的笑容已僵在了臉上。光亮的腦殼上,一滴滴豆大的冷汗争先恐後地冒了出來。
因為他聽見了一聲熟悉無比的輕笑。
“小和尚,聽說你在找我?”
...
當江南轉頭看見司空摘星那張始終帶着笑意的臉龐時,他似乎變成了一個結巴。
“你,你不是走,走了嗎?”
他身子往後一仰,便想順勢跌下橫梁,卻被司空摘星伸出一隻手抓住領口,将上半身提在了半空中。
“我是走了,但那隻是另一個我啊,你回頭看。”
江南依言回頭,殿門重又開啟,方才已離去的“司空摘星”去而複返,走到橫梁下方。沒見他有什麼動作,身軀一振,竟輕松地躍到了梁上,兩位司空摘星的相貌别無二緻,蹲在那兒一同盯着江南。
江南的腦子已如漿糊般攪在了一起,說不出話來。
始終抓着他的這位司空摘星(以下簡稱司空摘星一号)開口道:“其實我還未進門時,便已發現你了,因此專門派他露出一絲氣息來吸引你的注意,我則直接從你後方的屋頂下來,注意你的舉動。看在你是佛門弟子的份上,行事又還算安分,我也沒把你怎麼樣。”
江南隻能苦笑,知道自己還是把偷王想的太簡單了。若是這等實力都能察覺出其動靜,恐怕江湖上也不會有“妙手空空”這偌大的名頭了。“原來您老早已來了,可笑小僧修為淺薄,蒙在鼓裡。請問這位是施主的同胞兄弟嗎?”
“不是哦。”旁邊的司空摘星(以下簡稱司空摘星二号)也開口了,“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這...是為什麼。”江南越發糊塗了,眼前分明就是兩個獨立的人啊。
“诶。”司空摘星一号道,“不要光問我們,我也要問問你,為什麼你要去找那位杜兄來打擾我幹活,看他的身手,應當也是名氣不小的人物,竟能被你驅使。金有福曾和我略微描述了一下委托人的信息,恐怕你就是那位弄丢了他的寶貝火靈的小和尚吧。發布任務讓二人同時盜寶,是為了讓我們自相殘殺,還是另有圖謀。雖然你看上去本事不錯,但還是得在這裡解釋清楚,不然...哼哼。”
一号與二号對視一眼,二人分坐于兩側,将江南挾于中間,一副沒有合理的說辭便要讓他吃點苦頭的樣子。
江南感覺到司空摘星一号拉住自己的手已暗暗扣上了腕部的穴位,實力差距過于懸殊,确實已無可乘之機了。也隻得長歎一聲,将自己和羽靈二人,因為觸動了真君秘府深處被他設置的陷阱,而被千裡傳送到蘭州的經曆。
他從曆盡艱辛,闖過秘府,卻發現自己身在沙漠中開始,到為尋求回歸的路而上龍華寺求助,繼而攀西壽山天險,與鎮西王府尹志相周旋,最終得返江南,講到動情之處,真堪稱聲淚俱下,感天動地,譜寫了一幅壯麗的詩篇。
二人安靜地聽完他的講述,一号緩緩道:“當初,我機緣巧合地發現了那處府藏,其中鎮守的精怪實力不低,也費了些力氣才來到最後的藏寶處。原以為不會有人再發現此地,因此趁一時之樂設下了機關,竟對你們造成這麼大的困擾,确實是抱歉。不過,聽你的訴說,似乎也同樣收獲匪淺啊。”
“自己努力和别人逼你去努力能一樣嗎!”江南的内心呐喊道。
“好吧,看來你也是因我受苦,才來找我麻煩的。”司空摘星自知理虧,擔當道,“既然是我做錯了,那自不會否認。也罷,看這前前後後的事件對你我都未造成傷害,我們的關系還有補救的可能,不如就此言和,一笑泯恩仇。我會将委托完成,你依然可以從金有福那兒拿到你想要的蓮子,嗯,我還可以額外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你看如何?”
“天大的秘密?”對于偷王口中的秘密,江南确實興趣不小。
“是的,就是為何你會看到兩個司空摘星的原因。”
一号微微一笑,看着江南的眼神,知道他已被勾起了求知欲,便接着道:“其實方才說的‘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并沒有錯,因為我們兩個本為一體,我們都是偷王之王,司空摘星。”
“你知不知道在神話傳說中,有一種仙法可以化身千萬,監視周天世界,名為分身術。”
江南點頭。
“以前,我也曾以為這隻是個傳說,或是高天之上的仙界才有之物。卻未想到有一天我也得到了類似的功法,《分神術》。”
“修士的修為,由内外共同主宰。不知你對人的‘神’這一領域了結如何。無論是武修,道修,還是佛修,在度過了四九天劫之後,便會開始孕育元神,産生靈識。我觀你似乎提前開發了靈識,并有運用它的粗淺法門,實屬難得。但這是各人的機緣,也沒什麼好羨慕的。”司空摘星一陣高談闊論,還不忘消除江南的戒心。
江南心中卻暗道一聲僥幸,“打坐”似乎不隻是粗淺法門那麼簡單,不知偷王若是知曉了他的全部功法,會不會改變主意。
“當渡劫期的修士修煉了一段時間後,元神便會徹底穩固,代替丹田成為修煉之基。這一步可長可短,但在飛升之前,必須做到。而《分神術》的作用,便是将元神分割出一份,進而以此為中心凝練肉體,成為一具身外化身般的存在。”
說到這裡,司空摘星二号在另一側哈哈一笑,打了個招呼。一号将江南扶起,空出的手如同好兄弟般勾住二号的肩膀,道:“怎樣,是不是神訣般的存在,練成之後,無論是實力,還是保命能力,都翻倍地往上增加,尤其是我這個行業,一人幹活,一人望風,别提多方便了。”
僅從他的描述中,江南已能感受到這一功法的逆天之處。但司空摘星自誇的口氣實在讓他有些難以接受,因此虛着雙眼道:“施主實力自然功參造化,小僧拜服。”
“應該的,應該的,要向前輩高人多學習才是。”
偷王的思考方式的确天馬行空,話一說完,便絲毫沒有逗留下去的興緻,道:“嗯,不如我們就此别過,有緣再見?”
“小僧恭送施主。”
...
雖說江南對于《分神術》的神妙之處的确有些向往,但且不論司空摘星不可能将自己的絕學随便教給一位陌生人,僅看他那種跳脫的性子,江南便已對其敬而遠之了。
但無論如何,他心中積累已久的怨氣的确因偷王的主動退讓而消除了。雖然他自以為詳盡的計劃最終隻給司空摘星帶來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麻煩,甚至連這點麻煩都是其放任江南施為而造成的,但好歹也給了自己一個交待。
畢竟見識過司空摘星的實力後,江南也明白,硬是去招惹這樣一個敵人是不合适的。
此時,議事殿内除了江南的身影,重又變得空無一人,隻有底下翻倒的桌椅昭示着方才此處發生了一場戰鬥。江南這才想起,應去确認一下九葉玉蓮的情況,因此下了橫梁,略一思索,還是決定直接叫醒李天寶,即使現在是深更半夜,府中的氣運之物總由不得這位家主不關心的。
江南放下心神,卻首先注意到消息欄中已堆積了數條羽靈發來的私信。
“那我們要去交任務嗎?”
“你在幹嘛,不是都結束了嗎?”
“喂,你再不回我就去找你了。”
“老不回,是出事了嗎...”
言語雖急躁,表達的卻是關切之意。江南嘴角一翹,留言道:“剛剛有點急事,已經辦好了,你快去把李大家主從床上拖起來,我在這邊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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