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後,江南還是覺得,恐怕隻有天機閣這種手眼通天,情報來源遍布江湖各處的獨特門派,才有能力如此迅速地得知佛道二門分别發生的大事件。其實講經大會與蒼山論劍的消息,在NPC之中應當已逐漸傳開,但玩家由于溝通不暢的原因,想要做到這一點依然很困難。
“興許便是天機閣的弟子吧,當初在收徒大典上也看見過他們的身影。”江南自語道。他一直沒有忘記,自己便是在天機閣手中購得了那本《江湖百曉》(門派基礎篇),才踏上修行之路的。不過那是覺得肉痛不已的價格,現在看來倒也不再顯得那般苛刻了。
他接着往下浏覽,卻發現有人評論:“這公平嗎,我隻不過是運氣差一點,沒能拜入心儀的道門宗派而已,為何便要剝奪我參與盛事的權利。”此人不僅言語中透露出一種濃濃的哀怨,就連論壇用戶名都是“武道小喽啰”,顯然是一名為自己受到的輕視而鳴不平的武道門派玩家。在其下方,也引發了激烈的反響,衆多武道弟子感同身受,懷疑起了遊戲的公平性。甚至有人提議聯名上書運營商,要求在平衡性上做出更多的改動。
江南一怔,也是剛剛發現,佛道皆有人牽頭成事,卻唯獨漏掉了武道一系。按理說獨留人間的劍神葉輕痕仍在,問劍山莊的實力如日中天,實在不應如此低調啊。隻是看發布者毫無補充的意思,指望是情報有所遺漏,可能性卻又太低了。
問劍山莊反常的舉動,讓江南從中嗅到了一絲神秘的氣息。有思維在腦中一閃而過,卻沒有把握住,但其中一定暗藏着某個關鍵的步驟,是他所疏忽或未曾得知的。
當他看到那聲勢浩大的“武道自衛團”時,卻是如先前一般,失笑搖頭,知道飛雲公司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理會這種聲讨的,因為它本身就是在降低遊戲的平衡性。
佛門與道門的擇徒标準,可不隻是運氣那麼簡單啊。經曆過被殘酷地拒之門外的江南,是知道其難度的。雖然考驗的方面不同,但總歸是對玩家的天資提出了一定的要求。即便是像花開不敗那種品性不佳的人,也必然是有其過人之處。而因此選出的一小撮玩家,其中濫竽充數的存在相較于武道,卻是少了大半的。
更何況,即便是成功進入了佛道二門的玩家,想要在宗派中競争過其餘的師兄弟,進而拿到允許聽經,或加入論劍比武序列的資格,又得經過一系列的選拔。不是所有人都有江南的際遇,師門中名額甚至有所空缺,想去便能去的。
如此,飛弘院不是随意進出的,但蒼山的環境不同,對于各派觀戰的人數雖有限制,卻也力度不大。因此,大部分競争失敗的玩家,必然會淪為比武台旁的看客,這與武道弟子的區别,又會被縮小到一個可以接受的程度。
退一步說,《修行》中從來都不是根據派系定輸赢的,以武證道也早已被證實其可行性。雖然江南對于武道的強者還沒有很深的認識,但葉輕痕不就是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擺在衆人的眼前嗎。即便是在揚州和江南有過交鋒的燭炎,雖然最終落敗身亡,其實力卻也不容小觑。武道門派傳下的武學可能在場面上的效果比不上佛法與道術,但論起殺傷力,卻也不輸分毫。
這些憤憤不平的家夥,恐怕不是修行之心不堅定,根本無心挖掘自身潛力,便是妄想憑借單純的造勢來收斂一些好處的投機主義者吧...江南一無聊起來,就變得特别容易發呆。
他又随便看了一會兒,見到這些江湖傳聞,多還停留在風言風語的階段,比如某地發現前朝寶藏,曠世寶物,或是近日有大妖出沒,不可随意出城...一個個都和寫小說一樣,江南也就當個樂子看了,沒有往心裡去。畢竟玩家的行動範圍在一定意義上還是受到系統的控制的,若是這麼快便讓大家找尋到層出不窮的财寶,“機遇”這兩個字也未免顯得太平常了些。
江南津津有味地水了會兒論壇,正準備切回遊戲界面時,忽然想到既然來了飛弘院,這兩天幹坐着也不是辦法。但這個時間差又不好去其他地方,倒不如索性在飛弘院中遊曆一番,想來負有如此盛名的古刹,總不會同小林寺一般,隻有幾座泥菩薩,和一個小院子吧。
因此,他便直接以“飛弘院”三個字為關鍵詞,在論壇中搜起了相關的帖子。拉出結果一看,還真不算多,畢竟願意剃度為僧的玩家數量本就稀少,飛弘院的寺規又如此森嚴,想當初連江南都心生猶豫,更不用提其他人了。所以,成功拜入飛弘院為弟子的玩家,的确是少之又少,論壇上有關這個佛寺的信息,多半也是來源于外部人員的道聽途說的。
但數量不多,采用笨方法來尋求自己需要的内容,相對來講也會顯得更容易一些。江南耐下性子,細心排查了一番,果然從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心魔洞,承心殿?”他微蹙雙眉,看向這兩個地點。單從名字來看,二者皆含有“心”字,與飛弘院卓著的心性修行必然是密不可分的。不過在他找到的内容中,對此也語焉不詳,隻知道這些都是飛弘院的重地,即便是已入門中的弟子,若不是立下卓越功勳,也是沒有機會進入其中的。
“要求卓越功勳...好像都不是我能去的地方,但試一試總歸可以吧。但這裡也講的太省略了,不踏實。”江南心生向往,隻是單憑這幾句簡介一般的表達,他連這兩個地方的具體位置都不知道,又如何去尋找,總不能出門去,逮着個人就問吧。萬一反被扯住讨論佛理...
想到這裡,他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其實江南還是将飛弘院的弟子想象得太狂熱了,如果全寺上下都是這般人物,即便有人拜入其中,大概沒過多久便要被折磨至死,玩不下去遊戲了。這種良好上進的風氣,被江南以小人之心一揣摩,竟變得這般妖魔化。如果被飛弘院的大能得知,恐怕也會哭笑不得吧。
江南正犯愁,思路忽然一轉,柳暗花明,走出了死胡同。自己不知道,難道隔壁的師兄也會不知道嗎?
他急切地竄出房門,即便直覺告訴自己,一面牆壁根本阻擋不了度難的視線,但他仍是來到其門前禮貌地扣了幾下,輕聲呼道:“師兄~”
房門很快敞開,度難面帶微笑地看着江南,道:“師弟,有何事。”
“進去說吧師兄。”
度難修為雖已近登峰之境,卻也沒有讀心的能力,隻得有些納悶地将這位小師弟領進了自己休息的禅房内。
“師兄,你知道飛弘院的兩大勝景,心魔洞與承心殿嗎?”剛帶上房門,江南便迫不及待地開口道。
度難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怎麼知道這兩個地方的。”
這話問的江南有些尴尬,總不能說是在網上查來的吧。他隻得編造道:“嗯...是之前在杭州城認識一位天機閣弟子,從他那兒得知的一點佛門的小道消息。”
度難恍然笑道:“天機閣,那也難怪了。不過這兩個地方已可以算得上是秘傳之地了,可不是什麼小道消息。”
“那師弟我不是隻知道名字,卻沒什麼細緻的了解嘛。師兄,你方便的話,能給我好好講講嗎。”江南慫恿道。
度難的語氣頓了頓,似乎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即道:“其實這些淺層的情報,隻要在大門派中有了一定的年月積累,想要知道都不是一件很難的事,也罷,你畢竟算是本寺的核心弟子,盡管我們久居深山并不世出,了解江湖上的暗流動向,卻也是立身的根本之一。也罷,這就給你細細說幾句。”
“好嘞。”
度難既然做下了決定,一開口,這兩地的曆史便娓娓道來,江南在一旁也是聽得極為入神。片刻後,他已經對其有了一定的印象。
原來心魔洞的來曆,竟可以追溯到數百年之前,為飛弘院的祖師爺,慶雲佛祖閉關之地。那位此界佛門的開創者,便是在一個山洞中徹悟佛理,貫通心中所思,一念成佛。那個洞窟便是如今的心魔洞,“心魔”二字,便是由于其深處仍留有佛祖涅槃時斬出體外的俗念,但凡有弟子在其中修行,其心神便如同受到無止無休的錘煉一般,日漸澄澈,奠下修行之基。
而承心殿成立的時日相對要短得多,是在魔門衰落之際所建。此殿不僅是傳法之地,更是神聖不輸于藏經閣的藏寶之所。飛弘院曆代方丈的随身法寶,皆有一樣寄存于承心殿之内,其中蘊含了高僧對于天地的領悟,身處其間,便猶如有道蘊滌身,借前輩的領悟飛速增進自身的積累,日後突破修為的瓶頸之時,自然也簡單得多。
“不愧是門中聖地啊。”江南聽得神往不已,不由感慨道。
度難卻是擡手拍了拍他的肩。“師弟,如果你對于飛弘寺的傳承有所意圖,本次的講經法會,未嘗不是一次機會啊。”
“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