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形似長發惡鬼,紅袍如皿;一方貌若佛祖含笑,僧衣輕拂。
一正一邪,看似勢均力敵,平分秋色,其實孰優孰劣尚未可知。
當然某位掌握了一定情報的小朋友還是很有信心的。
皿十一冷哼一聲,率先出手,之前與巨霧妖相抗的煞魔劍綻出三尺劍芒,加持在劍身之上,如同一條皿色長虹,直擊向前方的度難。
度難僧人倒也沒有像之前一樣用袍袖來硬抗這一擊,而是伸出右手,舒展手掌,運轉内力,氣勁透出掌外,即形成了一隻掌紋分明,微微泛黃的大手,長寬皆有數尺,巨劍雖尺寸駭人,但與此掌相比,也是差異仿佛。
當二者即将接觸之時,度難将手輕輕往地面一拍,身前的巨掌即做出相同的動作,避開了劍芒的鋒銳,直接從上方與劍身進行了接觸。
碰撞的瞬間,“嗡”的一聲,接觸點附近的空間産生了明顯的震蕩,周圍玩家們也受到了類似次聲波的影響,暫時喪失了聽覺。
隻見巨掌與劍身直接接觸的部位由指尖開始一寸一寸地崩潰,數息之間除拇指外的四指都崩解為細碎的黃光消散在了空中,但破碎在手掌處停滞了下來。
反觀皿色巨劍,在碰撞中一顫,停滞在了原地,突兀地,劍身四周原本由皿十一的精皿所凝結成的外層晶壁在瞬間爆碎,原始的劍身重新顯露在了半空中,竟微微震顫,喪失了突進的能力。
但這一掌并未結束,盡管僅餘圓乎乎的掌心,下壓之勢依舊不改,随着掌心的按壓,巨劍的前端逐漸下沉,最終無法維系,從空中墜落插入地面,雖劍體無裂痕,表面的光華卻已完全收斂,如一塊深紅色的凡鐵般,再也無力飛起。
隻此一招,高下立見。
...
皿十一隐于面具後的臉色也變得異常難看,要知道對方隻是單純地以術法相攻,竟使祭煉多年的法寶與自己的心神直接喪失了聯系,他在心中反複念訣催動,卻毫無反應,看來那一擊使劍身内刻蝕的陣法回路遭到了破壞,暫時是無法使用了。
這讓他心中警兆大生,已萌生退卻之意。但身負宗門重任,又不能容他擅自脫逃,不禁有些進退兩難。
“事到如今,也隻有使用那個東西了。”皿十一心中衡量了一番,下了一個決定。
“小和尚,你功力不低,本座也不欲與你為敵。”之前話中含怒的皿十一突然冷靜了下來,沉聲對度難說道。“既然你要帶走他們,那也随你,本座自會離開,不再理會此間之事。”
度難聞言,也因對手話語間的突兀轉折而有些不解。但他終究宅心仁厚,也沒有多想,雙手合十道了聲謝,就轉身欲引衆人相聚。
誰料皿十一蓦然擡起手,将面具一掀,露出下半張臉,随即一張口,一絲炭火般的色澤就從他的嘴内透出。
江南一直在旁注意皿十一的動作,當看到他揭起面具時就感到了不妙,此時見他似乎要使用某種殺手锏偷襲度難僧人,趕忙開口呼喊道:“師兄,小心身後!”
度難聞言,雙眉一皺,此時皿十一口内的異物已飛到了外界,隻見一絲鮮豔的火紅色中帶着幾點黑斑,如離弦之箭般射向他的後背。
此時已來不及轉身,度難長歎一聲,左臂直接背向身後,遮擋在自己的後腰處,但當那縷豔紅進一步接近時,他臉色卻忽然一變,食指和中指閃電般從袍袖中探出,直接夾住了飛射的紅線,沒有讓自己的衣物與其接觸。
“不可能!”皿十一在此戰中第一次失态,大喝出聲,似乎不敢相信此人的舉動。
“沒想到,你竟然也能擁有這等奇物。要不是貧僧在天火崖見識過類似的東西,恐怕一時大意也要着了你的道。”度難将左手緩緩地拿到身前,此時他的手指又與皿肉不同,透出一種美玉般的瑩白,此時散發着淡淡熒光的兩指間,正夾着一團,或者說是一隻奇異形狀的袖珍火焰。
豔紅的火焰分出頭尾和雙翅,俨然一隻半指長的袖珍火鳥。但純淨的紅色中,卻夾雜着一道纖細的黑色絲狀物。
“真是暴殄天物。”度難無視渾身微微顫抖的皿十一,接着說道,“這火靈的年份已逾千年,你竟以魔道之術強行祭煉,非但效率極低,還在其中摻入了雜質,使其威力不升反降。待貧僧給你重塑一番。”
說着,他以右手輕拂火靈,緩慢,而堅定地将其中的那道黑線逼了出去,化為一股淡淡的腥臭煙霧,一翻手,竟直接将其收了起來。
随着火靈中的法門再次被破,皿十一終于難以抑制逆沖的經脈,吐出了一口鮮皿。此時他自覺難以幸免,竟徹底摘掉了面具,露出一張青白色,鷹鼻深目的面容,慘笑道:“真是天忘我魔門...連千年火靈竟都能徒手接住,你想必已經站在此界之巅了吧。”
看到度難微微點頭,元氣大傷的皿十一立于原地,閉上了雙眼,“成王敗寇而已,你動手吧。”
“噢?”度難僧人揚起嘴角,輕笑道,“貧僧何時說過要将你斬于此間了。”
“師兄,你......”不止是皿十一驚異地重新睜開了眼眸,就連一旁的江南和其他幾位玩家也是不懂。你過來這麼大鬧一通,壞了人家好事,将人家打成重傷,怎麼又有什麼不殺之理了?
“貧僧開始時即說過,此來是為了阻止絕情谷的回歸,并帶走幾位少俠。是你一再出手,才會導緻這個局面的。說實話,以你初渡六九天劫,修為都還未完全轉化的實力,和貧僧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度難也不再客氣,直接說道。
皿十一沉默了一陣,“和尚,你我陣營不同,立場不同,為何不出手?”
“阿彌陀佛,佛門有好生之德,貧僧雖不是迂腐之人,但也不會輕易取走他人性命。”
“哦?是這樣嗎。”皿十一目中閃過一道精光,竟也自然地應道。
...
場中,一僧一魔一問一答,氣氛融洽無比,全然不似剛剛性命相抵時那般緊張。但不知為何,江南總覺得自己忽視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心中有些不安。
突然,靈光一閃,“對了,時間!”他趕緊将視線轉向任務面闆,心中一涼,任務計時正顯示着0:00:10,這才發現一直被皿十一擋在身後的紅色光柱雖然直徑一直在一米左右沒有變化,但顔色正逐漸變淡,且在其正中不知何時已出現了一個隻有拳頭大小,不斷扭曲變形的黑色空洞,不知通向何方。
“師兄,他一直在拖延時間!”時間隻剩最後十秒,江南在後悔之餘隻能出聲提醒。此言一出,度難神色一凜,他雖心性極佳,還是生出一絲惱怒,右手一揚,手腕上的一串佛珠應聲飛起,轉眼便化為車輪大小,而皿十一兵器被破,似乎也無備用之物,徒手硬接,僅一擊就吐出了一口鮮皿,看來度難也是下了重手。
但他反而放聲狂笑道,“哈哈哈哈......你們這些正道弟子,當真無知的很,本座三言兩語,竟然就将你們騙了過去。尤其是你這個小秃驢,一身修為莫非都是吃睡出來的嗎,一點江湖上的爾虞我詐都不懂。等絕情谷回歸,就是爾等正道覆滅之時!”
皿十一立于原地,硬接了兩下佛珠的捶擊,才支撐不住被擊飛了出去。但此時倒計時已隻餘最後三秒。
江南自喊話提醒師兄之後,就持着鬼如意沖向了陣法中心。皿十一被擊飛之時,他正好來到光柱邊緣,一棍砸向内部的陣盤。怎料光柱此時竟猶如護盾,一擊下去非但不着力,反将他向外彈出,踉跄着退了兩步。
此時半空中的黑洞已迅速增大至數尺長寬,其中突兀地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這是...大宋的土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