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李氏長歎一口氣,記憶中的那塊胎記赫然映入眼簾。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震顫了一下,雖然先前已經在心裡預設了好幾遍,做好了足夠的心裡暗示。但是,但事情的真相在她面前袒露無疑的時候,她的心情着實難以名表。
眼前這孩子,她癡癡地望着鵬和熟睡的面龐,是她的親身骨肉啊!
李氏之前心裡的謎團、揣測,都在此刻真相大白。她當年那個素未謀面的父親,應當就是秦家人吧?不然,他們也不會費盡心機地将孩子認回去。畢竟再怎麼說,她的孩子,也是京城賈家的子嗣,若是沒有這一層因素,賈家的子孫是絕不會流落在外的。
她看着眼前的孩子,猶豫、踟蹰着上前,想要摸摸他,但是在手伸出去的那一刹那,又像是憶起了什麼似的,趕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行,決不能暴露出這件事情來,李氏似乎明白了什麼。自己決不能暴露出和這孩子的關系,有自己這樣為人妾侍的生母,對于孩子來說才是真正的災難。自己若是執意要認回他來,又叫孩子如何自處呢?
李氏強按着自己撲上去抱住孩子的沖動,隻是靜靜地看着,内心的滿足、遲疑、驕傲洋溢在兇前,品味着這份幸福,她似乎開始回想起當年那個小小的嬰兒在自己的懷抱中的那種感覺,盡管就抱了那麼一會兒,但是卻刻骨銘心。
李氏在房裡發了一會兒呆,又過了一會兒,門口傳來輕輕的扣門聲,驚醒了沉思中的李氏,她回過神來,知道是時候自己該走了,不然容易暴露。
她看着沉睡中的鵬和,死死地看了一眼,咬咬牙,轉身離去。
見她出來了,金珠才算放下心來,道:“姨娘,您可是出來了,在過一會兒,丁香來了,可就不好解釋了。”
李氏壓抑着自己異樣的情緒,說道:“無妨,咱們走吧!”
又對典兒說道:“今日多虧你這丫頭了,這銀钏子雖然纖細,但是好在上面的那顆珍珠還算值點錢,就當姨娘我謝謝你了。”說着,李氏抽出了一根銀钏子塞到典兒手裡。
典兒見那銀钏子的精緻模樣,頓時先喜歡了三分,又推辭不過,方才半推半迎地接下了李氏的賞賜,内心喜滋滋的。對于李氏後來說的不要叫别的人知道今日這件事,她也是滿口答應。
見狀,李氏自然是滿意地離去。
典兒目送着她遠去的背影,方才放下一顆心來。
“妹妹在看什麼?”突然背後傳來了丁香的聲音,唬得典兒心裡一跳,方才轉過身來,看着笑語盈盈的丁香說道:“姐姐險些吓死我了。”
又解釋道:“方才聽到那邊有些聲音,似乎是李姨娘的聲音,又看到她的身影,果真是她,就多看了幾眼。”
丁香笑道:“李姨娘是二老爺房裡的姨娘吧?和你有什麼關系,這麼關心人家。”心裡一定,方才從她的方向也看到了一道身影遠去,還以為是誰進來了呢?原來是李姨娘經過,自己也見過她幾回,看着背影的确挺像,典兒這丫頭說的倒是實情。
典兒似乎有些羞澀“姐姐可不要笑話我,您可不知道,咱們二房這幾位主子裡,太太平素裡不苟言笑、趙姨娘一臉小氣吝啬模樣,獨獨李姨娘最是和善慈悲不過,妹妹我也曾經受過李姨娘恩惠,因此,每每見了姨娘,總想着有什麼可以幫幫她,還了這份恩情,因此總是關注着李姨娘。”
丁香聞言,遂笑道:“這有什麼好笑的,你知恩圖報,這是件好事啊!隻是――”丁香環顧四周,低聲說道:“隻是不要叫你們太太和趙姨娘知道了。”心裡對典兒卻是點點頭,是個知恩圖報的好丫頭。
典兒知道丁香是為自己好,趕忙點點頭連番感謝,表示自己知道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丁香方才說道:“對了,你家三爺外袍我給補好了,就放在桌子上,你回去看看,若是有什麼不妥的,趕緊來告訴我,若是可以,你就在屋裡等着服侍你們三爺就行,不用過來了。之後你給三爺認個錯,以環三爺的性子,想來這件事就過去了。”
典兒點點頭,感激道:“多虧了姐姐出手,不然妹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丁香見狀,笑道:“于我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你且去吧,幾位爺也差不多該醒來了。”
典兒點頭稱是,别了丁香離去。
此後她又向醒來的賈環認錯,念着她這麼些年服侍自己,也算是勞苦功高,賈環本就不是什麼刻薄人,見她滿臉懊悔的樣子,索性就放過了這件事,按下不提。
這件事情也就被壓下,除了幾個當事人,無人得知。
而這邊,李氏直沖沖地回到了自己的房裡,一路上碰見了趙姨娘,也沒搭理人家,隻是的淡淡地問了個好,就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榻上,陷入了沉思。
見她模樣,金珠難免有些擔心,從前幾日開始,姨娘就顯得有些不大正常,經常自己一個人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不由擔心起來:姨娘若是長此以往下去,失了老爺的寵愛,那可怎麼辦啊?
她的擔心其實不是沒有道理,歸根到底,王氏才是二房的女主人,縱然其不好接近,但是到底是真正的女主子,想要拍她馬屁的人自然不少。
李氏雖然沒有直接對王氏母子出手,但是她和趙姨娘之間的往來是瞞不了别人的,加上自打李氏和趙姨娘往來頻繁之後,賈環變得愈發出彩,快把賈寶玉都擠兌下去了,這些明擺着的事實王氏不會看不到。
她對兩個姨娘的聯手也是有所察覺的。隻是可惜賈政對李氏十分寵愛,叫王氏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便是趙姨娘,縱使沒有前些年受寵,憑着兒子也能叫賈政多給她幾分顔面。因此王氏隻能暗恨,不好直接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