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攸在京中聲名鵲起,在蘇先生的帶領下,他出席了幾次文會,原先那些文人對于像他這樣出身勳貴人家的子弟都存着一絲偏見,多認為是膏粱子弟,不堪大用,但是博聞強記又不恃才傲物的賈攸明顯讓人們對他改觀。
有些人即使内心嫉妒他出身富貴,又得拜名師,少年得志,但是内心裡還是不得不承認,這榮國府三爺是個有才的。
也因為此,賈攸在京中文人中的名聲倒是不錯,當然,這也和他父親手握大權、深受聖上寵信,他的老師得聖人青眼不無關系。但凡能夠參加那些蘇先生看上眼并帶了自己弟子去的文會的人,無疑已經是這幾年士子中的佼佼者了,主辦方發帖子請人也是要斟酌一二的,不然萬一來了個愣頭青,胡亂說話得罪了人,人家還以為是自己指使的,那多冤啊!
這群人才學高低且不論,反正都是有功名在身的或是拜在大師名儒門下的,但至少都是長袖舞歌,八面玲珑的,有什麼不滿也不會當面說出來。
賈攸有了名聲,自然不能像以往一樣隻是窩在家中讀書,經常會有人給他發帖子邀約,賈攸雖隻是挑着幾個自己感興趣的去了,但是到底不同于以往了,自然是越發忙碌了起來。
又有些勳貴們等世交,此時才反應過來,感情賈代善這個老狐狸,竟然還偷偷藏了一手,硬是壓着自己的小兒子不讓出頭,虧自己等人以前還感慨賈代善一世英名,可惜生的幾個兒子都沒什麼出息。
現在看來,代善此子,年紀輕輕便能夠中舉,又拜在蘇士昭門下,前途不可限量,奇了怪了,自己等人這些年怎麼都沒注意到這件事呢!這蘇士昭也是老狐狸一隻,有這麼個得意門生竟能忍着不宣揚。
因此,他們紛紛告誡自家子弟,要和賈攸搞好關系。
因而,賈攸竟還收到了不少勳貴人家子弟的邀請,不外乎看戲、打獵等等。賈攸自然也沒拒絕,出席了幾次,倒是在他們心中去掉了原本内心了的迂腐想象,留下了大方豪爽、不做作的好印象。
有關注賈攸的人不由感慨,這賈代善倒是養了一個好兒子,俗話說,文武殊途,這文臣和武将出身的勳貴向來都看對方不順眼,互相瞧不起對方,卻沒成想,這賈攸小兒,竟然能夠在兩邊都混得開,其本事,可見一斑了。
賈府之中,賈母聽下人回報京中人對自己小兒子頗多贊譽,心下不免得意,正巧這時,賈攸走了進來,見了賈母,笑意盈盈地問了個安,問道:“母親可有什麼喜事,叫兒子也樂一樂,可别一個人藏着偷着樂。”
賈母聞言笑得合不攏嘴:“你這潑猴。”揮退了下人。叫賈攸坐下,又打發人
上茶上水,說道:“京裡人都道你是‘賈家千裡駒’,卻不知私下裡竟是這麼個模樣,很該叫人看看。”
賈攸一聽,心中了然,不過是母親見兒子出息而歡喜罷了,隻是想到自己這般努力出頭的原因,原本歡快的心思不免有些淡了。他并不接話,啜了一口茶,環顧四周,問道:“姐姐呢?這麼不見她。”
賈母聞言說道:“我正叫她理事呢!剛巧讓她去庫房裡清點查冊,這會兒也該回來了。”
正說着話,賈敏帶着幾個大丫鬟進來了,後邊還跟着一群婆子,浩浩蕩蕩的,頗有氣勢。賈攸一看,笑道:“姐姐這氣勢,真有股子當家奶奶的風範。”
賈敏見弟弟調笑,紅了臉,跺着腳道:“還是讀書人呢,真真是斯文掃地。什麼話都說的出口。”
賈攸見賈敏有些怒了,不由忙作揖請罪,直言該死,逗得賈敏和上座的賈母大笑。見此,賈攸算是放下心來,母親從來都疼愛自己,自己犯了什麼錯,隻要撒潑打滾一番,總能混過去。可是對于自己的這個同胞姐姐,自己真是無可奈何,性子最是促狹不過了,每每自己惹了她,總有千百種方法報複回來。
偏偏父親和母親都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從不插手。(殊不知代善夫妻看一雙小兒女互相捉弄的大戲看得開心着呢!)雖然也知道這是姐姐和自己親厚的表現,可是任誰在這樣的姐姐的折磨下也很難不留下心理陰影啊!
玩笑了一會兒,賈母方問起賈攸可有些什麼事,要知道賈攸平日裡這個時候多是在書房用功,又或者是出外赴會,很少在白日進的内宅。
賈攸這才想起來自己的目的,卻是促狹地看了賈敏一眼,笑嘻嘻地對賈母說:“母親,這個事吧,其實吧,就是關于姐姐,咳咳,終身大事嘛!”
賈敏聞言頓時紅了臉,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讷讷了幾句便不言了。她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的,心下有些好奇,又有些忐忑和羞澀,但到底是個女兒家,不好聽這個,跺了跺腳跑走了。
屏退了左右的下人,賈母好奇道:“你可是有了什麼人選?”
要說這小女兒的婚事,真是愁煞了代善夫妻兩個,按說按照這榮國府的門楣,作為唯一的嫡女的賈敏,又有個出息的同胞哥哥,這婚姻大事自然是不愁的,就是做個王妃身份也是夠的。
可無奈代善夫妻兩個疼惜小女兒,自然是挑了又挑,揀了又揀,可這門當戶對的勳貴人家的子弟多不出息,況那些人家的子弟,多是小妾姨娘一大堆,夫妻兩個自然不舍得自己嬌生慣養的女兒吃苦受累。
便耽擱了下來,頗有些高可成,卻看不上;低可就,偏偏沒什麼人選的情形。可也不能耽擱太久了,賈敏今年都已經十五了,也就這一二年就要定下來了,若是耽誤了花期,夫妻二人可就悔之晚矣。
因此代善夫妻兩人的确是有些發愁。
賈攸一笑,說道:“兒子這裡倒是有個人選,母親不妨叫人去打探打探。”
賈母有些好奇,也有些期待,她知道阿佑和阿緣同胎而生,自由感情便要好,阿佑說的人選,十有*是不錯的:“是哪家的子弟?”
賈攸說道:“便是京城林家的子弟,出身書香世家,名海,自如海的那個。”
賈母恍惚間覺着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裡聽說過,便将自己的疑惑說出來。
賈攸回答道:“母親好記性,可還記得兩年前的會元。”
賈母恍然大悟:“原來是他,我記着他剛得了會元準備殿試之時,不巧父親突發了急症亡故了,便扶靈回了姑蘇老家守孝去了,可是回來了?”
“正是,這當年林如海得中會元時不過十七歲,何等少年英才,不過是時運不濟罷了,此番回京正是要參加殿試的,想來一個進士出身是逃不開的,算算到明年殿試,他也不過是二十罷了。正是因為他一心讀書,其父母也存着一舉奪魁之後好定親事,因此這林如海并未定親,後來又為父親守孝,便耽擱了婚事。母親且看着,待到來年會試時,自然會有人注意到他,到時候那可就是香饽饽了。”
賈攸又笑眯眯地補充說道:“況他家還有一項是最妙的,那就是男子年方四十無子方可納妾,他家也隻他一個獨子,上邊一個老母,最是人口簡單清淨,豈不大善?”
賈母聞言有些動心,又問道:“這書香世家,會不會太過于清貧了些,你姐姐自小沒吃過苦,怕是――”
“哎呦,我的母親大人啊,這點您大可放心,這林家也不是普通的書香世家,他祖上原是姑蘇人士,随□□起兵有功,因而也是曾經襲過列侯的,原先隻封襲了三世,到了他爹那一輩,原已經是第四世,隻是聖上隆恩,多襲了一世,原本就是鐘鳴鼎食之家,不過他家原就出身書香門第,因而在勳貴中有些不顯罷了,這林家是幾代單傳,這家資富饒是肯定的。”
見賈母還有些疑慮的樣子,賈攸又說道:“況還有一件事,母親定是不知,若是知曉,想來必是會贊同這樁親事的。”
賈母問道:“可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