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隐國将領下令。
“是!”八個隐國部下領命。
“啊……”我的注意力去望幾個隐國部将後,分心之下,虎口被隐國頭領的臂力震的發麻。
而隐國頭領的下一個劍招,已經襲來。
從剛剛生死對決,我本能地使出迎敵招式的玄妙狀态中抽脫了出來,以我從前的三成武功,我根本應付不了殺招凜冽的隐國頭領。
我邊戰邊退。
那廂的八個隐國部将,已有四個倒地咽氣。
邊戰邊退的我,被隐國頭領削去一縷頭發時,那四個隐國部将,又有兩個咽氣。
當我被隐國将領擊了一掌,我靠着牆壁坐在地上,傷重吐皿,隐國将領被我内力反震,亦是輕傷吐皿時,最後的兩個隐國部将也咽了氣。
“你……”隐國将領終于再顧不上我,他看着提着劍,往他一步步走來的那個部下。
我靠坐在地上,望着與隐國将領皿拼的那個隐國人。隐國人皆是黑袍頭盔全副武裝的打扮,那個隐國人頭上的頭盔,罩住了他的整個腦袋,我看不見他的相貌,可我怎麼覺得,那個身形,我有幾分熟悉?
我失笑,我被那隐國将領打傷,受傷眼前恍惚了吧?
隐國将領本來就被我内力震傷,那個與他交戰的隐國部下,仿佛有着一顆将世間萬物的發展走向都能精密計算的頭腦,無懈可擊的守勢之下,他攻伐淩冽,沒有多餘的一個招式,他出招隻為敗敵,隻為将對方斃命。
隐國将領果然還是倒下了。
第九層塔中,隻餘我和那個隐國人。
我打不過他。武藝巅峰時期的我,也不一定打得過他。
但是我絕對不會輕易認輸。我還想彌補進塔之前的遺憾,活着出去見蕭奕然。
與眼前隐國人的身形甚是相似的蕭奕然。
我去抓握了身邊的刀柄。
那個出招隻為将對手斃命,跟個殺手似的隐國人,卻在那個隐國将領死去後,身上的殺氣就散淡了。
他看着抓握了刀柄的我,他擡手,去掀頭上的頭盔。
……
“真的是你?”我望着那張雍雅俊美的容顔,凝眉問道。
在九層佛塔中見到他,我沒有絲毫的歡喜和開心。
蕭奕然卻笑着,他挨着我,靠着牆壁坐下。一番生死對決後,他喘着粗氣。
我望着蕭奕然,前天晚上我打坐時分,窺聽他書房中的對話,我費解雲山先生的話,不知道蕭奕然要做什麼。此刻卻是幡然明白了他的打算;我也醒悟了,我換上東方明日給我的金絲甲之後,為何再沒有看到蕭奕然。
蕭奕然看着我,對我解釋道:“本來想多安排些人進來的,可是走出九層佛塔的隻能一人,我不想他們進來送死。”
“那你呢?”我望着蕭奕然,“走出九層佛塔的隻能一人,便是将另外九百九十七個人都殺死了又怎樣?你還不是抱了必死之心,進來送死?”
蕭奕然凝眉看着我,“我總不能讓你獨自去應戰近千個高手!初見你,你獨自從浔陽城中走出,我不會讓你多年後,再獨自從九層佛塔中走出。奚玥,我忍受不了這樣的事再發生一次。你明白嗎?”
我糾結地望着他,幾乎帶着怨恨質問他:“你不是說我,需要一場真正的生死戰鬥嗎?你進塔幫襯我做什麼!”
蕭奕然黑眸楚痛地看着我,“你需要一場真正的生死戰鬥,可我也要親眼确保你活着!”
我雙手按着頭部,“整座塔中雖然還有七百多人,不,也許應該沒有七百多人了。每層塔中,大約都生死殺伐着,活着的人不斷成半遞減,我想,我們或許能成活到最後的兩個人。可是當隻剩我們二人了呢?你想以你的死,來成全我出塔對嗎?”我手按頭部,埋首在膝,驟然噎氣抽哭了出來,“不是說好了要一起離開皇城嗎?不是說好了,要一起遠走天涯嗎?”
蕭奕然聲音低楚地道:“若你不能活着出塔,我又跟誰一起離開皇城,跟誰一起遠走天涯?”
“好了,别哭。”蕭奕然抱住我诳哄道:“天無絕人之路,最後走出佛塔的,未必隻有一人……這幾日我……想了一些出塔的對策……”
“能有什麼對策?”我哽咽道:“木徵師父說了,幾百年來,就沒有兩個人能一起出塔的事!”
蕭奕然說服我道:“……九層佛塔建于地下,塔身又沒有空隙不透風,可我們置身其中卻并無不适……塔中的空氣,從何而來?我想,塔中……是有出路的。”
“真的嗎?”
“……真的。”
我破涕為笑,望着蕭奕然道:“那就好,我們能找到出路一起出塔就好。”
蕭奕然望着我,他松了一口氣。
他看着我,慎重地對我道:“第九層塔人數雖最多,殺伐的卻很容易。你别以為,下面的八層塔中的各國勢力,都是這樣的水平。這層塔中,甚至沒有一個真正的高手。而今日入塔的九百九十七人,有兩個人的武功,排在雲州榜前十位。除了那兩個雲州榜上的絕對高手,武功在我之上的,有十多個。武功和我同等層面的,有四十多個。武藝尋常的人,可能入塔後就開始厮殺。可是真正的高手,在沒有見到你,甚至他的對手沒有應戰時,是不會出手的。我們想要成為活着的最後兩個人,沒有那麼容易。”
我望着蕭奕然,笑着道:“可我覺得,你能變不容易為容易。而哪怕前路艱險,有你在我身邊,我一點也不怕。”
蕭奕然失笑。
“敵我的實力懸殊,我們要想成為活着的最後兩個人,隻能運用心計智取。”蕭奕然撿起了地上的鐵盔頭套,“所以接下來,我還是要扮作隐國人。皇上允諾我國不會參與這場争鬥,萬一最後出塔的,是那些勢力,出塔後,将我入塔的事情宣揚出來,我怕會給各國讨伐我國以借口。二來,我扮作隐國人,至少在别的勢力沒有消迩之前,實力甚強的隐國人,不會成為我的阻礙。”
我望着蕭奕然道:“可是你做隐國人的打扮,頭盔黑袍全副武裝後,一旦戰亂,我便認不出你。”
“你知道哪個隐國人是我,心裡難免對我依賴。你需要一場真正的戰鬥,奚玥。”蕭奕然望着我道:“我保證,我總是和你在同一層佛塔,我會保證你的生命安全,也會看着你一步步變回從前自信強大的奚玥。”
我望着蕭奕然,重重地點了頭。
蕭奕然望着樓層中的沙漏,“從入塔開始,已經過去三個時辰了。不能在這裡休息太久,我們下去第八層佛塔吧。”
“嗯。”
與蕭奕然出去第九層佛塔,背後傳來第九層佛塔塔門的關閉聲。
我回轉身,試着去推開塔門,推不開。
蕭奕然解釋道:“九層佛塔一旦啟動,當某層塔沒有一個活人的時候,塔門會自動關閉。這是這幾日我看我國第一位國君在位期間的工部檔案裡,工部建築九層佛塔的圖紙詳解。”
“可沒有去數點第九層佛塔裡有多少具屍體。塔中共有九百九十七個敵人。我們戰到最後,怎麼知道還有多少人活着?萬一他們藏起來放冷箭呢?”我皺眉道。
“二百七十一。”
“嗯?”我沒有反應過來。
“二百七十一具屍體。”
“你……”我望着蕭奕然,啞然失笑。
……
從第九層佛塔下來,第八層佛塔的塔門,是開啟着的。
顯然裡面還有活人。
已經帶着頭盔的蕭奕然,對我點了點頭。
我先進去第八層佛塔。
第八層佛塔,還活着的有八人。
環顧整層佛塔,算上橫屍在地的,第八層佛塔的人數大約有一百多人。
但見那還活着的八人,分别是兩名胤國人,兩名鲛國人,兩名南海道士,一名隐國人,一名南疆人。
那位南疆人在閉目打坐。從他的面色形态上看,他入塔之後,仿佛還沒有動過手。另外七人,雖屬于不同的勢力,此刻卻同仇敵忾,各持着兵刃,将那南疆人團團圍住,然而七人雖都精神高度緊張戒備,卻沒有哪一個人敢先朝那南疆人發起攻勢。
七個與南疆人對峙的人看到了我。
仿佛看到極緻誘惑,他們眼中一亮,但他們眼中的光亮随即黯淡,繼而又全副身心與閉目打坐的南疆人對持着。
然後蕭奕然手持長劍也進了第八層佛塔。
看在那七人的眼中,仿佛是蕭奕然追擊我而來。
那個隐國人看到同樣打扮的蕭奕然,驚喜道:“同僚!快過來一起對戰黑虞!等殺了他,再打奚二小姐的主意!不然黑虞在,我們誰都活不成!”
“雲州榜武功排行第二的黑虞,此次入塔的第一高手?”蕭奕然壓低聲音,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