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洛神賦俘甄心（一）

　　話說吳駿在送表妹甄宓回“悅來客棧”後，自己回味着今天與甄宓相處的點點滴滴，看到自己與她的關系又有新的突破和發展，得意忘形地在地上打了幾個翻滾後心中美滋滋地回到了“雙福居”。在接下來的十幾天裡，吳駿趁熱打鐵，終日與甄宓厮磨在一一塊，兩人形影不離，如膠似漆。吳駿帶着甄宓把巨鹿城内外所有大大小小的景點和非景點都遊玩了一遍，主要還是在“巨鹿三景”沁壽山和沁心湖附近玩耍，譬如早上卯時在壽山上觀看冉冉初升的日出和傍晚在沁心湖欣賞日落的美景。在這段時光裡，吳駿看到甄宓笑聲不斷，臉上的笑容也比最初看到時增加了許多，吳駿自己也暫時忘記了周遭的煩惱和亂世裡不斷的征戰殺伐，有的隻是這山水間那優美迷人的山色和甄宓那傾國傾城的容顔。

　　在把大部分景點都玩轉了個遍之後，吳駿正愁要帶表妹甄宓到哪裡繼續約會而苦惱之時，甄宓好像把他的心思看透似的，主動說出了她的建議。甄宓對吳駿說道：“駿哥哥，聽城裡的人說這沁願塔裡的許願觀音特别靈驗，不如我們也去試試看，如何？”吳駿一聽，好主意啊，自己怎麼把“巨鹿三景”之一的沁願塔給忘記了呢？沁願塔位于巨鹿城的北部，說起來也奇怪，這巨鹿城北部居然比南部地勢凹低，一條發源于太行山脈的河流經過北部繞城而過。據巨鹿當地人介紹，沁願塔的香火很旺，終年的每日裡都有信男善女前去瞻仰，頂禮膜拜，在文明與科技相對落後的古代裡，世人對生老病死、奇聞怪象産生不解和困惑之時，隻能求救于鬼神天地。對于無神論的吳駿而言，那隻不過是人們在尋找一種信念，一種能排洩心中不安和疑惑的信念而已。心中存有一份可以守候的信念與執着後便能放手去做，所謂心誠則靈！

　　若實在強迫吳駿相信鬼神和宿命的話，他也隻能相信一半，一半掌握在上天的手裡，而另一半正好掌握在自己的手裡；人們不能全部相信宿命，也不能全部相信“人定勝天”的豪情壯語，人們隻是在用自己的辛勞和努力去奪取上天掌握的那一半。否則，若是上天早已注定一個人成功失敗的宿命的話，那人們一輩子的含辛茹苦還有何意義？若是人定勝天，那對後世裡許多連高度發達的文明與科技都無法解答的世界極疑難迷案又如何解釋？吳駿想通後就笑着對着甄宓說道：“好啊，我也早想前去瞻仰這河北第一塔了，原想它山高路遠、道路崎岖，怕你不習慣，既然宓兒感興趣，那我們就去瞧瞧！”“少瞧不起人，我哪有你想象中的嬌弱，況且有你在我身旁，我還有什麼可怕的？我們走吧！”甄宓假裝嗔怒地對吳駿撒嬌後就拉着吳駿的左手兩人就上了通往沁願塔的路。

　　兩人上在沁願塔後，吳駿看到這沁願塔高聳入雲，煙火缭繞，香客來來往往，好不熱鬧！塔内那用大理石澆鑄而成的彌勒佛和觀音娘笑看過往熙熙攘攘的人流。此時此景，甄宓也像個虔誠的信徒一般，興奮地拉着吳駿走到許願台前，“駿哥哥，既然來了，我們也許個願吧！說不定，我們一許完願，它馬上就靈驗了！”說完後，甄宓就不由分說地把吳駿按着跪下，自己也在一旁跪下後，振振有詞地低聲祈禱着，随後在簽罐裡小心虔誠地抽出了一塊竹簽緊緊地握在手心中，之後也不顧還跪在身後的吳駿就獨自跑到了塔内的一根大石柱旁，才小心翼翼的攤開了手中的竹簽觀看起來。

　　吳駿在半推半就地被甄宓使勁按下之後，先前還有樣學樣地禮拜起來，之後也随意抽出了一塊竹簽。一看，這許願簽上是一行用篆體字刻着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吳駿看後，笑了笑，“呵，還真别說，這許願觀音真靈驗，好像真知道自己所思所想。但不知表妹許了什麼願？”在把許願簽重新放回原處後，吳駿轉身看了看還在不遠處的石柱旁的甄宓，此時她還在仔細地看着許願簽上的文字發呆。吳駿憑借着銳利的視力，看到甄宓手中握着的竹簽上依稀刻着“有情人終成眷屬”七個文字。吳駿随後蹑手蹑腳地碎步走到甄宓的身後，雙手作成環狀把她緊緊抱在懷中，輕輕問道：“宓兒，你許了什麼願？能讓我瞧瞧嗎？”

　　“啊？”甄宓方才還全身心沉浸在許願簽上的文字，被身後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吓了一下，在發覺自己周圍香客投來異樣的目光之後馬上止住了驚叫，在轉頭看清身後抱住自己的男子是吳駿之後，馬上一邊把許願簽藏入衣袖中，一邊對他說道，“駿哥哥，原來是你啊？吓死我了？别這樣，否則我們就亵du了神靈的，快放手吧！”說完在吳駿松開雙臂之後就掙脫了他的懷抱。

　　在甄宓把許願簽重新放回簽罐裡後，吳駿和甄宓就走出了沁願塔，來到塔外的石狀欄杆旁。二人默默地看着山上蒼翠的樹木後，吳駿和甄宓又心有靈犀地彼此回頭含情脈脈地對視着。“宓兒，方才是我唐突了，對不起！宓兒，你離家有多長時間了？你不想家嗎？”吳駿在看到甄宓沉默不語之後決定率先打破沉默，同時對方才自己塔内輕浮的舉動進行了自我檢讨一番。吳駿記得後世裡的許多戀愛小說裡常寫到，若是男女雙方做錯了事，男子率先自動認錯是最能赢得女孩子的原諒的，同時吳駿又巧妙地轉移了甄宓的思想，是想知道此時甄宓内心更為隐秘的想法。

　　果然，甄宓在聽完吳駿的話語後，雙眼漫溢出思鄉的憂愁，在向遙遠的北方眺望一番之後才轉頭幽幽的對吳駿說道：“駿哥哥，你不說我倒忘記了自己也離開父母也将近有一月有餘了，也不知家中怎麼樣了？确實有一些想家了。駿哥哥，你怎麼也不要問問我為什麼離家這麼長時間也不回去呢？”“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也有不願别人知曉的秘密。你若是想說，何須我問；你若不想說，問有何用？況且我們男女有别，也不方便過多探聽女孩子家的心事，若是你心中有什麼苦悶煩惱之事，說出來會好受一些，隻要我能幫得上的，你盡管吩咐一聲，我盡力為你分憂解勞！”吳駿在看到甄宓略顯傷感，知道自己的話語觸動了她内心深處最為敏感的心事，就趕緊安慰着他。

　　“是啊，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别人隻看到我外表的容貌，又有誰真正知曉我内心的感受。駿哥哥，你知道嗎？自家父和哥哥去世之後，家道中落，長大以來，有多少男人觊觎我們家中的财産和我的容貌，經常威逼利誘的上門向我提親，你上次在山上看到的袁家二公子的所作所為也隻是其中的一幕而已。暫且不論财産是身外之物，但一想到自己将會與那些自己不愛的男子生活一輩子，有誰知道我心中的苦悶呢？所以，我就帶着小靜偷偷離家出逃，也不知家中父母怎麼樣了？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很不孝？”吳駿看到甄宓終于開始向自己敞開了心扉，慢慢地向自己傾訴着，但說着說着甄宓竟然有些抽咽起來，“但若是我現在回去，那肯定被嫁給我廬江的表哥吳駿，他前些日子已經從江南趕來，此刻正呆在我的家中呢。與一個自己沒有感情的男子在一起，我心中實在不甘啊！”

　　“宓兒，你别哭了。你内心的痛楚，我能感受到，真的！”的确，在沒有戀愛自由，所謂婚姻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禮教森嚴的古代，像甄宓這樣例子比比皆是，但向她如此這般勇于追求自己的愛情實屬難得，所以吳駿不停地安慰着甄宓，讓她慢慢平靜下來。但在聽到甄宓終于提到自己的名字之後，心中啞然苦笑，“宓兒，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此刻正在聆聽你傾訴的人兒，就是你的表哥啊！”吳駿看到表妹那梨花帶雨般的容顔之時，還真想向她亮出自己真實的身份與她相認，但是最終還是忍住了，在還未知表妹究竟對“吳駿”的真實感受，他真是不敢貿然道出，否則自己這段時間以來所做的努力就有可能全部化為烏有，自己以及二弟趙雲、兩位軍師郭嘉、田豐的河北一行就以失敗而告終。吳駿想了想，随即故作驚訝地問道：“你表哥，廬江的吳駿？我曾聽聞家将們提起過，他不就是昔日禦賜的‘大漢第一神童’，當今的衛侯嗎？他前段時間不還在虎牢關連同二十路諸侯大戰董卓的西涼大軍嗎？聽說，他英勇善戰，風liu俊雅，怎麼，有如此之人作為你未來的夫君，你都不滿意嗎？”吳駿想以第三者的局外之人向表妹甄宓打探她對自己的看法，所以竟揀自己的優點向她炫耀一番。

　　“不錯，他是英勇善戰，風liu俊雅，他的确很完美，但正是如此，他身邊肯定會有許多比我還貌美的姑娘圍在他身邊，聽我哥哥說過，他的廬江老家中還有幾位待娶的美嬌娘呢，倘若我這麼嫁給他，估計還沒過幾天他就把我給忘了；況且，自我長大以來還從未見過他一面，毫無感情可言，他那些道聽途說的英俊形象會不會是空穴來風，名不副實呢？”甄宓的吳駿的循循善誘之下也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憂慮，這使吳駿心中有了不少底氣，所謂對症下藥，有的放矢，吳駿看着甄宓說道，“宓兒，雖然我見過不少女子，但是能比你還美麗漂亮，比你才情更高的女子，這大漢天下也是鳳毛麟角！你那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表哥難道還能齊天下之福，把她們都娶了不成？即使是這樣，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敢斷言，你比天下所有的女子都毫不遜色，你表哥要不是有眼無珠，我想他應該不會對你視若無睹！”

　　吳駿看到甄宓此時也在認真聆聽着自己，随口又道出了自己的自己的愛情觀，以便探測她的态度和反應，“而且，自古以來一見鐘情的愛情千裡難尋，可遇不可求；感情多是後天裡培養的，所謂日久生情。感情需要男女雙方共同去經營，像用心去雕刻一樽佛像，用心去描繪一幅畫像般地去經營！惟有如此，相愛的雙方的愛情才能地久天長，海枯石爛，矢志不渝！”

　　“感情需要經營，像雕刻佛像，描繪畫像般地去經營？”甄宓在聽完吳駿的一番新奇鮮穎的愛情言論後，被他的這些新的觀點所吸引，一直在沉浸和回味着，同時在喃喃念着，似乎在思考它的合理性；随後，笑着對着吳駿深情說道，“謝謝你，駿哥哥，謝謝你能這麼安慰我，你要是我那表哥那該有多好啊！”吳駿聽後，也笑着說道，“是啊，我要是你那表哥，那該有多好啊！但我何德何能，能化身成為衛侯吳駿呢？”而他心中更加苦悶，再次體驗了“咫尺天涯”的痛苦，他可知道曆史上的甄宓在看到三國第一才子曹植曹子建第一眼之後，就一見鐘情，無論是在被迫嫁給袁熙之時，還是後來被曹丕無情地霸占都不曾改變，矢志不渝！

　　吳駿知道自己一時要甄宓完全接受自己絕非易事，既然想到了與甄宓一見鐘情的曹植，自然記得他那首聞名于世的《洛神賦》，望着山腳下繞城而過的河流，再次充當了三國第一盜版大王，吳駿看着自己的表妹，對着她說道：“宓兒，雖然我不是你表哥，但是你表哥名叫‘吳駿’，而我叫‘賈駿’，同取‘駿’字，說來也是一種緣分。我今日此時此刻想到了一首歌賦《洛神賦》，描寫的是洛神也就是伏羲氏的女兒宓妃，今日我把它贈于你，權當是作為你日後你與你表哥吳駿百年好合的禮物。”随後，吳駿也不顧甄宓驚奇的眼神，獨自對着朗朗清風吟詩作賦道：

　　初平元年，餘朝京師，途經洛川。日既西傾，車殆馬煩，睹一麗人，于岩之畔。乃援禦者而告之曰：“爾有觌于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豔也！”對曰：“臣聞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則君王所見，無乃日乎？其狀若何？臣願聞之。”

　　餘告之曰：“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禦。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内鮮，明眸善睐，靥輔承權。瑰姿豔逸，儀靜體閑。……

　　柔情綽态，媚于語言。奇服曠世，骨像應圖。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绡之輕裾。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蹰于山隅。”

　　……浮長川而忘返，思綿綿督。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駕，吾将歸乎東路。攬騑辔以抗策，怅盤桓而不能去。……

　　吳駿越念越忘情，似乎在排遣自己有美而不能得，相見不相識的苦悶，同時也沉浸在才子曹植曹子建優雅的文采和對甄宓的深情之中，引得這沁願塔附近的香客都被吸引過來，都聚精會神地側耳傾聽，更有甚者，不少在此遊學的儒生在吳駿吟唱之時馬上用筆墨在宣紙上記錄下來，這首吳駿版的《洛神賦》使日後吳駿的聲望高達到了極點，更是使河北、京師和江南一帶辭賦空前發展，一時洛陽紙貴！

　　在吟唱這首曠世絕倫的《洛神賦》之後，吳駿發現自己和甄宓以及周圍圍觀的遊客被吳駿聲情并茂的吟誦和對戀人的相思之情所感染，都熱淚橫流，激動難已！最後，還是甄宓醒悟過來，隻見她自動走到吳駿身邊，用自己潔淨且帶有女孩子特有的香味的手帕給他擦拭了臉上的淚痕後，拉着吳駿默默不語地離開了沁願塔。在送甄宓回“悅來客棧”的一路上，吳駿和甄宓二人均緘默不語，似乎誰也不想打破沉默，都不約而同的享受此間的平靜，隻是有時相互彼此注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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