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二八章雁門關下戰正酣（二）

　　當郝昭遵照斥候伍長的命令騎着快馬奔向雁門軍大營之時，雁門守軍已經整裝待發，忙碌而緊張的戰争機器瞬間運轉起來，大營内燈火通明，辎重、戰馬、箭弩、火油等軍需物品一并整理完畢，原本五千兵馬的雁門軍曆經幾次大戰之後，銳減至三千多人，雖然有所補充，但是雁門遠離中原，人口偏少，僅也是新增了一千多名新兵，全營目前四千五百人，并沒有滿額至戰前的五千人。【零↑九△小↓說△網】按照守将郭缊将軍的部署，分前軍、中軍和後軍錯落有緻的分布着，前軍主要以弓箭兵、弓弩兵和騎兵為主；中軍主要以槍兵和刀盾兵等步兵為主；後軍主要是以辎重、糧草、兵器和傷員為主。

　　此時中軍大帳，帳外侍衛刀槍林立，守衛森嚴，帳内聚集了目前雁門守軍的除了正在甕城城樓上下嚴防死守之外的隊率級以上所有基層将領頭目，約有十餘人，中軍大帳内，戰意肅然，殺氣漫天。隻見一名三十五六歲左右的武将，他身披铠甲，手提長槍，腰胯戰刀，兩名年輕武将和一名清秀文官簇擁左右，身後緊跟着一名約是八九歲的小男孩和一隊親衛，進入大帳主位端坐之後，環視衆人，麾下衆将趕緊抱拳半蹲見禮，“見過将軍！“

　　“大家不必多禮！聽到甕城上警鐘傳來的訊号，想必大家都清楚，鮮卑軍已逼近我雁門關下了。軍情緊急，敵衆我寡，大家說說看，該怎麼辦吧？”開口說話的，自然是雁門守軍的最高指揮者郭縕将軍了。

　　“大哥，來就來，咱們把他們打回去就是，咱雁門軍可不怕他鮮卑狗！”和往常一樣，主将郭缊話語剛落，就有一個聲音馬上想起。郭峰，郭縕将軍的族弟也，就是一直腸男，性急直率，作戰勇猛，是郭縕麾下的兩個都尉之一，帶領着雁門軍四分之一的兵力，戰前的一千兵馬目前僅剩八百人了。

　　“峰弟，你就知道打！和你說了多少次，打仗也要學會動動腦子，如今鮮卑軍人數多出我雁門軍數千倍，光靠簡單的打是守不住的。加上敵情不明，不宜妄動，鮮卑軍人數及兵種，是否攜帶攻城機械，主将是誰，這些信息未弄清楚之前，傳令下去，所有人都要在城樓上死守，私自出城迎戰者軍法從事！”在雁門守軍中，若論作戰勇敢，非郭峰率領的第二都不可，這和都尉郭峰的個性相關，是個不愛動腦，隻管殺不管埋的主，這使得主将郭縕哭笑不得，又愛又氣。【零↑九△小↓說△網】“這仗有得你打的，先看看大家的意見吧！彥雲，你怎麼看？”郭縕看到郭峰老實之後，轉向了另一個都尉問道！

　　“将軍，峰兄所言不差，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淩認為，經過前段時間的攻城拉鋸戰，已證明了我雁門軍上下死戰的決心，雖鮮卑軍傷亡比我軍要嚴重得多，但我軍人數本就較少，不宜硬拼了，再這麼拼下去，我們雁門軍就拼沒了！”王淩，字彥雲，太原人，因與郭家關系的原因，在接到叔父吳碩的來信之後，投身雁門軍，因英勇善戰，善于防守，被郭縕委以重任，率領雁門軍一都一千兵馬。不過經過前幾次戰鬥，王淩率領的第三都業已銳減至六百人了，其中斥候細作首當其中，損傷嚴重。

　　“将軍，如今敵衆我寡，我軍最好是避其鋒芒，依托關塞的有利地形拖住敵軍，鮮卑勞師遠征，遠來疲憊，待其銳氣殆盡，同時我軍堅守待援，再伺機反攻為時不晚。”王淩給出了自己的看法，同時在看到主将郭縕将軍身邊的小男孩之後，心中更是欽佩不已，“将軍，此次我軍能比以往更早的發現鮮卑軍來襲，除了斥候的發現敲鐘示警之外，更多是有賴于戰前少将軍提出的在城牆前的千步、百步之處秘密布下細絲鐵線與小鈴铛。少将軍聰穎善思，虎父無犬子，真乃我雁門軍之福，我等佩服！”

　　随着王淩提起，大家這才再次注意到主将郭缊将軍身旁的小男孩，亦是王淩口出的少将軍。在戰前，少将軍提出在關塞城牆外布下細絲鐵線與小鈴铛的建議，一來鐵線可在黑夜之中絞殺敵軍戰馬，二來在鐵線連接到軍營裡，并在上面安裝綁系上小鈴铛，可在敵軍襲擊時第一時間得知！當時軍中将領除了一人贊成，兩人沉默之外，衆人皆是持着懷疑的态度，最終在主将郭缊的支持之下得以施展，沒想到此次鮮卑軍一開始夜襲時，雁門守軍在斥候沒有正式彙報之前就已得知，真可謂是立下奇功了。軍中崇尚武力與軍功，衆人紛紛對少将軍投以欽佩的注目禮，同時對主帥更信服了。

　　那少将軍方才一直在主将身旁靜靜的聆聽着衆将的讨論，冷不防聽到都尉王淩對自己的誇獎，站起身來正色的向大家回禮道，“多謝王大哥及衆位叔叔的贊賞！淮這僅是雕蟲小技，怎比及王大哥萬人敵的治軍之道？此次要不是父帥與衆位大哥叔伯的大力支持，淮怎有施展機會呢？還望今後大家能不吝賜教，多多指點淮上陣殺敵和防守布陣之法！”少将軍自稱淮，姓郭，衆人才得知他就是雁門主将郭缊将軍的長子郭淮。

　　“淮兒，此次算是你立下首功了，待斥候彙報核實之後，戰後再一起論功行賞！”郭缊看到自己長子如此沉穩，寵辱不驚，深得郭氏慎言慎行的門風傳承，從其身上折射出乃父郭全的身影，雖是戰亂時分，心中亦不由一陣欣慰。郭缊育有四子，長子郭淮，現年八歲；次子郭配，現年五歲；三子郭鎮，現年三歲；幼子郭亮，已有一歲。長子郭淮自幼深得郭淮及其祖父郭全的喜愛，故郭淮被攜帶在身邊時常教導，其餘三子均是在太原曲陽老家。看着郭淮的成長，隐隐有名将之資，古有甘羅十二歲拜相，自己郭氏子孫也不差嘛。”淮兒，時間緊迫，在斥候回報之前，我們必須做出決策，統一部署，依你之見，我軍當如何是好？“趁着此刻大戰前夕，郭缊有意考校起自己兒子起來。

　　“父帥，方才王大哥說過，我軍應宜依托關塞有利地形，不宜冒失出城迎戰。其一，我軍應利用圓木、滾石、床弩、火箭、沸水等有利物資，利用甕城的特殊有利地勢拖住敵軍，将其打擊于關塞之下；其二，我軍應做好持久戰、拉鋸戰的準備，應将我軍三都兵馬分批次登樓作戰，輪番防守與休息，同時發動關内的百姓積極參與物資輸送與防守；其三，我軍應馬上聯系并州軍，聽聞此次并州溫侯率軍十萬北上救援，并在關内西北角駐紮着，是該讓他們發力的時候了。否則，我軍防守的甕城一旦失守，不僅被問責，同時雁門關極有可能将失守，屆時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小郭淮看到父帥郭缊的發問，略加思考之後左臉上述的回複。

　　“不錯，淮兒，你能如此部署實屬難得！不過，目前最需要做的是把守城門，同時防止敵軍利用雲梯登上城樓！郭峰，你馬上率領你部第二都的所有兵馬前往甕城城門，你親自把守城門，同時命令第二都軍侯郭濤帶領三百人登上城樓在那死守了，等大哥下一步的部署。”郭縕聽到兒子郭淮的部署後，直接對第二都都尉郭峰下達了命令。郭峰屬下郭濤也是一員敢拼敢殺的悍将，在雁門軍中，其武力僅次于主将郭缊、都尉郭峰和王淩，郭峰領命而去。

　　“綏弟，方才彥雲與淮兒說得不錯，我軍如今人數較少，不及敵軍的十分之一，必須馬上聯絡溫侯了，本來此事應由我親自前往的，如今大戰将起，事發突然，我必須親臨城上指揮，隻好委屈綏弟你了！”郭縕安排完城門的防守之後，對着身旁的那名清秀的文官說道，“稍後，綏弟持我将令與信函，前往并州軍大營，面呈呂将軍，請求其火速支援，否則甕城不保！”其實，在前幾天，并州溫侯呂布已率軍達到雁門關，随後，呂布命‘六健将’之首的郝萌率領的一萬兵馬鎮守圍城，自己彙合‘六健将’中的宋憲、侯成、成廉等将率領其餘九萬大軍關城，而讓郭缊率領原雁門軍鎮守甕城。

　　“是，大哥，小弟願為我雁門軍效勞！綏馬上前往并州軍營，綏弟與并州軍謀士王楷有舊，定盡量說服請求呂将軍發兵增援！”郭綏，郭縕将軍親弟也，同時也是大漢議郎吳碩吳敏兄之高徒，精于文韬與律法，目前任雁門軍從事，掌管着雁門軍的律法獎懲，還兼管後勤辎重營。幾日前，鮮卑主力欲趁呂布剛到達立足未穩，派先鋒大将拓跋力微率軍攻打雁門圍城，同樣是被王淩第三都麾下的彭伍長的斥候發現，呂布率并州軍逼退了鮮卑的數次進攻。

　　正當郭綏欲退出大帳前往呂布軍營時，帳外侍衛禀報，“報，斥候郝昭求見！”“郝昭？帶進來，同時綏弟聽完再去吧！“郭缊宣郝昭進帳，示意郭綏留下。

　　郝昭邁入中軍大帳時，馬上感受到了其濃烈的戰意與緊張的氛圍，與帳外寒冷的天氣截然相反，分列兩排的軍官刀槍铠甲備齊，僅有一面之緣的第三都都尉王淩位于衆将之首，主位上主将郭缊雙目炯炯有神，大家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了自己身上，郝昭感覺到了一陣燥熱。“參見将軍，參見都尉！第三都第三隊第九伍斥候郝昭奉伍長之命前來禀報軍情！”郝昭半蹲式跪下參見，同時不亢不卑的呈上自己與彭伍長的令牌。随後郝昭将鮮卑軍夜襲的詳細信息，包括時間、軍種、人數、裝備等向主将郭缊做了禀報。

　　“王淩聽令，你速速率領所部登上甕城城樓，與第二都軍侯郭濤所部兩百餘人共同鎮守城樓，多用圓木、滾石和床弩，在天亮之前死戰不退，違令者斬！本将将親率第一都兵馬随後就到，少将軍郭淮及本帥親衛隊留守大營！“收到郝昭的情報後，随後其餘斥候陸續來到彙報，郭缊迅速做出了防守部署，命王淩率軍前往登樓迎戰。”郝昭偵察有功，并入少将軍親衛隊，聽候差遣！“看到郝昭青澀剛毅的臉龐，郭缊不由起了愛才之心，欲将郝昭編入郭淮的親衛隊中，一來二人年紀相當，倆人可做伴，可相互學習成長；二來是對郝昭斥候功勞的肯定。

　　“多謝将軍厚愛！不過郝昭答應過俺們彭伍長，待向将軍禀報軍情後，一定立馬趕回甕城，與其并肩作戰！此戰過後，郝昭若是還活着，俺定當回到少将軍親衛隊中！“說完，看到自己上司兼老鄉王淩都尉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衆人先是不解和懷疑。随後郝昭講述了自己彭伍長為救自己深受重傷的事情，衆人紛紛對彭伍長及郝昭投以同袍間才有的戰友之儀。當時，郝昭還在斥候隊的時候，也曾參與過鐵線和鈴铛的安裝，對少将軍郭淮的計謀欽佩不已；兼之聽聞少将軍年紀竟比自己還小，不由親切感倍增，在軍中能做少将軍的親衛，自然多了學習讀書的機會，自己自然非常樂意。

　　“準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郭缊雖對郝昭個人的喜愛，但不表示對其違抗自己軍令的行為的容忍。要知道，目前雁門軍有如此戰力，靠的是全軍平時的嚴格治軍，治軍之道，首在軍紀，軍人天職，服從在先。

　　“謝将軍，郝昭受教！郝昭告退！”說完，尾随王淩都尉退出軍帳，再次翻身躍馬，向甕城馳騁而去。帳中衆将亦退出紛紛準備去了，隻留下郭缊深邃的目光和郭淮碩大的眼睛。

　　當郝昭邁着碎步跑着登上甕城的城樓之時，東方已是翻魚肚白，漸進天明了。郝昭看到站在甕城城牆之上，隊伍最面前有一員武将，他身披一襲褐色披風，烏黑的長槍發出逼人的寒芒，像山嶽一般屹立在馬背上身體，雙目緊緊的注視着前方。他就是這支軍隊的統領，雁門軍都尉王淩。他在聽到奔湧而來的馬蹄聲一瞬間，眼中閃過一絲厲芒，急聲吼道，“敵襲！備戰！”他身邊的雁門軍趕忙領命，立即開始敲響預警和備戰的戰鼓，“通通通、通通通”的急促的鼓聲響徹翁城。

　　一時間，城牆上的士兵各就各位，有張弓引箭的，有拉開床弩的，有豎盾持，有搬運箭羽、圓木、滾石和開水的。同時王淩的數名親衛，拔出戰刀，在城牆擺出了一個半圓形陣，将主将護衛在了中間，嚴陣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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