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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9章老留下崗

亂入南宋 冷氏子興 2373 2024-01-31 01:11

  禁中值房

  人言韓侂胄為相爺,實則并非相位。如今韓相公官累開府儀同三司,乃為使相,即位同宰相,掌管三司财務。

  衡州錢鍪的書信,早已在他手中。看完之後,略為驚訝。

  稍時,幾人扣門而入。

  為首之人,乃當朝左相餘端禮、右相京镗。其後尾随之人,乃參知政事兼樞密院事謝深甫,列尾之人,乃給事中張岩。

  韓侂胄起身一拜,道:“勞煩餘相公、京相公跑一趟。”

  “節夫無須多禮,我等二人公務繁忙,若有要事,還請直言。”堂堂大宋左右丞相,居然要像下屬一般,被韓侂胄呼來喚去,二人心中自然不快。當初韓、趙黨争,此二人便活成人精似的,不置可否。如今趙汝愚落幕,二人受制于韓相公權勢滔天,也隻好委曲求全。

  “二位相公看看這個,這是衡州錢鍪遞來的書信。”大宋相位,曆來就是論資排輩,若非趙汝愚有功,以當初的資曆,還夠不上丞相之位,韓侂胄更是沒邊的事兒。如今韓侂胄雖然氣焰滔天,但要越過這兩位,擅作主張,還是難了些。

  京镗看完之後,默不作聲,将紙遞給了餘端禮。

  老餘看完,依舊默不作聲,又将紙遞給了謝深甫。

  韓侂胄見到兩個官場不倒翁看完之後,依舊一語不發,便問道:“二位相公看完,就不說兩句?”

  餘端禮捋須笑道:“等子肅看完,讓他說說。”

  謝深甫閱畢,搖頭笑道:“韓相公,說子直勾結範念德造反,您信嗎?”

  韓侂胄皺眉,緩緩道:“謝相公,這趙子直乃僞黨之首,範念德又是僞學朱熹的姻弟,二人私納流民,這不是謀反是什麼?依某之見,起诏彈劾範念德。”

  未看紙信的張岩眉頭一挑,走上前道:“韓相此言極是。”

  謝深甫冷哼一聲,心說極是個屁,溜須拍馬之徒。

  見到謝深甫如此氣色,韓侂胄也犯怵,甯宗眼下雖重新他,但是也不至于到聽之任之的地步,像謝深甫這樣的中正老臣,他都要敬三分。

  “謝相公不知有何高見?”

  “節夫,何至于趕盡殺絕?如今趙子直親筆上書,已然緻仕歸隐,範念德為官中規中矩,禦史台顯有劣迹,更何況,這幾千戶流民,乃從各州府自發而來,非官文下诏,此等彈劾之舉,節夫不覺草率了些?”

  韓侂胄雙手負背,皺眉道:“某隻是覺得,事有蹊跷罷了。謝相公若是覺得草率,那便算了,此事将來若是出了岔子,官家怪罪起來,您擔着。”

  京镗微微一笑,開始和稀泥,說道:“節夫的憂慮也非空穴來風。這樣,等範念德的考課奏章來了,再看究竟。屆時回京述職,讓禦史台的人清查便是,韓相公也省了麻煩。如今黨禁弄得人心惶惶,若是再起波瀾,老夫恐朝綱不穩,彈劾一事,還是暫歇為好。”

  韓侂胄冷笑道:“京相公的意思,這是在怪韓某清君側,将那些僞學僞黨之人清查,是擾亂朝綱?”

  餘端禮出言道:“節夫不必對我等二人有何忌憚,将來中樞誰主沉浮,你我心知肚明,如今朝堂是不是安穩,都是明眼人。仲至公乃三朝老臣,從無私心,還請節夫手下留情。”

  “仲至公若是聰明,應該急流勇退。如今官家欲收複河山,他跟周子充屢次三番上奏請和,不是僞逆之黨還是什麼?”

  邊上幾人不語。

  “節夫,還是那句話,莫要趕盡殺絕,以絕後路。”幾人走出三司值房,各回各地。

  張岩上前,輕聲問道:“要不要請沈禦史、鄧禦史還有谏議大夫?”

  韓侂胄閉目沉思良久,緩緩道:“不必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留正,他若不退,官家北伐之意,難有進展。”

  “喏,下官告退。”張岩叉手拜禮,退出值房。

  黨禁之列,從僞黨變為逆黨,雖一字之差,然而含義卻大相徑庭。留仲至雖已不在中樞,然而三朝老臣,為官剛正,在朝堂之上說話的分量,自然十足。

  換句話說,隻要老留在,北伐的希望絕無可能。

  趙擴欲圖北伐之心,在這份逆黨黨籍裡就已經顯露。諸如周必大、留正這樣的三朝老臣,又非理學之士,列在黨籍之首,傳遞的訊息很明顯了,就是主戰。

  ……

  日薄西山,臨安城繁華喧嚣不止。時至立冬後幾日,降水雖少,江南水鄉,依舊如小陽春般,不冷不燥。

  留府之内,尚有客人來訪。

  “仲至公,趙相已緻仕,朝堂之上,若再少了您,韓節夫真就隻手遮天了。”

  須發皆白,形容枯槁的瘦削老頭背靠在抱椅上,閉目養神,看起來精神不是太好,半響,喉嚨滾動了一下,說道:“月前節夫勸老朽緻仕,老朽回絕了。如今劉三傑上呈的黨禁名列之中,老夫忝列其中,已呈閱官家,老夫再不識趣,恐要落個晚節不保。”

  黃度皺眉,道:“朝堂之上,肱骨之臣鮮已。仲至公再離去,這個朝堂,還有何人敢言?仲至公,萬萬不可啊!”

  “文叔啊,你向來敢于谏言,老朽緻仕,朝堂之上還有你,還有子肅,隻要你們在,老朽放心矣。”

  黃度一籌莫展,歎道:“如今東西兩府,皆是其黨羽,就連餘相公、京相公都要畏懼三分,您緻仕了,還有誰敢與之周旋?”

  “文叔,回吧。”

  “仲至公!”

  “回吧。老朽去意已決,莫要再言了。”

  黃文叔面如死灰,起身一拜,退出書房。

  “父親。”

  “人亡政息,為父人未亡,已是政息。”

  留恭遞上茶水,說道:“可有回旋之地?”

  留正搖頭,道:“告之汝弟,今後莫再言主和一事。”

  “真到了此等地步?”

  “周相公早已緻仕,卻列逆黨之首,官家此舉,還不明白?”

  “恭兒明白了。”

  留正緩緩站起來,望着窗外,見秋風蕭瑟,長歎道:“幾十年的安定,又要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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