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畝良田,要瘋了!
一邊的老賭徒走過來,結巴地問道:“大……大郎,你可知道五百畝地有多大麼?這麼個賭法,别說你李家了,就是王公貴族,要敗光家業也是朝夕之間。”
這回,就連邊上的郝大通跟郝老三都不攔着老叟勸說了。
三萬貫,不,還遠遠不止。河東那五百畝良田,起碼能換上四萬貫,而且還有市無價。這年頭,錢越來越不值錢了,誰還傻呵呵地賣地?也就李家這麼玩罷了,因為李家窮得就剩下地了……
“大郎還是收手吧,這麼大的地,你做不了主。”郝大通終于是說了句人話,讓邊上的賭徒們覺得,關西通爺,還是有點覺悟,真的把李家宰痛了,今後估計他們勾銀賭坊的财神爺,也就少了一尊。
李伯言喝道:“七斤!七斤!死哪兒去了!?”
偏廳被灌得跌跌撞撞的七斤忙不疊地跑過來,暈乎乎地看着李伯言,結結巴巴地問道:“少……少爺,有何……嗝,有何吩咐?”
“你告訴通爺,如今李家誰當家?”
“啊?哦,如今李家……咱……咱少爺當家。”
“大點聲!”
“咱……咱少爺!當家……”李七斤醉醺醺地倒在了地上,被邊上的賭徒們扶了起來,如一灘爛泥般擱在長凳上。
“賭!五百畝良田,老叔敢跟嗎?!”
“大郎啊,别鬧了。五百畝,太多了。”
李伯言雙手環抱,笑道:“不多不多,才五百畝嘛。對我李家來說,不能說小意思,那樣子顯得太狂了,中等意思吧。”
中……中等意思……
郝大通被李伯言這通狂言驚得啞口無言。
怎麼辦?到底該不該跟?
問題是這牌,讓郝大通怎麼跟啊?這敗家子壓根就沒看過底牌,分明是賭昏了頭!
他李伯言要是輸了,李家頂多放點皿,敗家反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若真的是赢了呢?
郝大通的牛牌并不大,發完第五張的時候,原本的四牛牌,反而變成了牛三。這就讓他沒了底氣。萬一這小子真的走了狗屎運,按照現在明面上的牌,牛牌的可能性很大。
郝大通已經不去看李伯言的臉色如何了,這貨壓根就沒看過底牌,還看個屁啊。
赢了,吃飽。
輸了,傾家蕩産?
郝大通的眉頭越皺越緊,汗都滴落下來。
邊上的人都在勸李伯言收手,可這時候,反倒是他,最希望李伯言收手。
然而李伯言通紅着臉,仿佛破釜沉舟,誓不罷休的樣子,讓郝大通如同吃了屎蒼蠅一般難受。原來财神爺發威,往你頭上砸錢的時候,也會讓你吃痛啊。
賭?
不賭?
李伯言有意無意地掃了眼汗流浃背的郝大通,覺着還差最後一根稻草壓垮這位關西通爺,便出言道:“哈哈,諸位莫要勸了。輸了不就五百畝地嘛,我還指望着吃下老叔的勾銀賭坊,這地方生财,五百畝地,換老叔生金蛋的雞,值了!”
郝大通終于是被李伯言這一通看似腦殘,實則攻破了他心裡防線的話給擊潰了。
罷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擦去額頭的汗,笑道:“大郎賭昏了頭,老叔可不能陪你玩火,這局,你赢了。”
“什麼?”
“我的天老爺!”
關西通爺認慫了?
所有人都出乎了意料,以為李伯言這五百畝地已經寫上了郝大通的名兒,結果關西通爺認慫了!
“哎呀呀,我還打算大吃一筆呢,老叔怎麼不玩了?真是……唉!”李伯言一副故作捶兇喪氣的樣子。
郝大通苦笑着,這敗家子,這回是把他給坑了,“五千貫,會送到賢侄府上。”
李伯言收起了地契,笑道:“老叔客氣,哎呀,時候也不早了,這樣,五千貫,大夥兒有一人算一人,等改日通爺送錢到了府上,小爺請你們喝酒!”
“大郎仗義!”
“公子豪氣啊!”
李伯言連桌上自己的到底是啥牌都懶得看,這牌是什麼重要嗎?
“這副撲克,就送與老叔了。”
一邊的郝大通咬牙切齒,還得面帶微笑地将李伯言送走,爛醉如泥的李七斤被擡上了馬車。李家其餘的仆人早早地等候在了賭坊外。
“李相公,見好。”
李康達坐在馬車之中,看到郝大通,便問道:“通爺這回又從犬子手中拿下多少田地來?”
見到李康達面如沉水的樣子,郝大通這叫一個郁悶,“李相公這次猜錯了,公子他赢錢了。”
“赢錢了?是一貫還是兩貫呐?”李康達戲谑地問道。
“五……五千貫。”說這話的時候,郝大通連自己都不信,他堂堂關西賭聖,居然在一個小毛孩手裡頭輸走了五千貫,這要是傳出去,丢臉啊。
李康達還沒反應過來,淡淡地輕笑道:“哦?五千貫啊……”
“五千貫!”
李康達差點從車上跳起來!
赢錢了?還一赢就赢了五千貫?!
見到李康達這副驚容,郝大通的臉更加黑了,拱了拱手,“賭坊生意忙,就不招待李相公了,回見。”
郝大通折返賭坊,見到賭桌上還沒人敢動的那副牌,長歎一聲,“失手了啊。”
他過去翻開李伯言的三張底牌。
“233……QQ……”
沒牛!
草啊!
郝大通氣得渾身發抖,重重地打在了桌上。
……
……
李康達看着一臉無辜的李伯言,問道:“赢了這麼多?”
李伯言淡淡道:“也不多,上個月輸了的五十畝水田,一來一去,就赢了一千貫吧。”
“大郎,你……”
李伯言見到啞口無言的李康達,覺得這話從一個十四五雖的孩子口中說出來,确實有些狂妄了,便道:“大郎知錯了,這次不過就是運氣好,僥幸赢了,今後再也不賭錢了。”
“不……不是……”李康達内心好生複雜。父子倆敗家,從未往家拿過錢,結果這一回,居然見着回頭錢了,這能讓李康達内心不五味雜陳嗎?“為父怕你真的輸得傾家蕩産,看來是我擔心得多餘了。”
李伯言問道:“那咱們回去?”
李康達搖了搖頭,道:“有件更棘手的事情。”
“跟孩兒有關?”
“範公的事情。”
李伯言一下子就明白了,便道:“爹爹不會怪孩兒多嘴吧?”
李康達望向車外,喃喃道:“當個敗家兒不好嗎?不愁吃喝的。”
“愁啊。”李伯言歎道。
身為炎黃子孫,面對幾十年後,江山易主,異族當權,李伯言如何能夠做到不聞不顧?也許他等不到披挂上陣的那一日,但是他總想做點什麼。
“那你想做什麼?走仕途?”李康達并非沒有給過讓自己兒子出人頭地,光耀門楣的機會,隻是李伯言自己不争氣罷了。
李伯言搖了搖頭,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夠做到哪一步,喃喃自語道:“若是有機會,想去京城看看。”
李康達長松一口氣,“大郎若是想去臨安,明兒便可。”
“孩兒說的是汴京。”
噗!
李康達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
汴京?
這死孩子,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