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言本來是不打算跟陳傅良翻臉的。
這老頭子雖然迂腐古闆了一些,但是心腸是不壞的,然而卻為了道學,裹挾着趙汝愚,在作死的路上越跑越遠,這不被及時勒馬,将來陳淳、黃幹幾個癟三鸠占鵲巢,趙汝愚礙着面子不好推脫,可就養虎為患了。
這次就當做是給陳傅良一個警鐘,别以為自己仗着輩分,可以倚老賣老,這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如今話既然挑明了,趙汝愚要是要跟陳傅良作死,李伯言隻好釜底抽薪了。
他當然不會在一個歪脖樹上吊死,從寶石山下來,便坐上馬車,往城裡去了。瓦舍的足球事業,如今已經達到了頂峰,不過還未有人效仿李伯言,為何,實屬這個開銷太大了,這麼大塊地,可不比永州,如今的臨安,由于會子的盛行,已經漸漸有拉不住勢頭的趨勢了。
李伯言這可是花了足足二十萬貫,才搞到的城中大瓦舍,要擱永州,那可是兩千畝好田啊!
為什麼會造成這樣的勢頭,說到底,還是錢荒的問題。銅錢沒了,東南會子一出來,本來倒是挺好的一件事,畢竟有了紙币的這個概念,但是當局者沒搞懂,這個紙币究竟意味着什麼,不管三七二十一,印得越多越好,然後這個通貨膨脹就越來越厲害了。
一邊銅錢再往四方各國流通,一邊自己狂印會子、交子,這樣沒有一個節制跟調控,當然就會導緻經濟的崩盤了。若是再不加以調控,通貨膨脹還會更加厲害。
李伯言的錢莊,如今就是不收會子的,為何不收,因為收了就折本,為何折本,因為這會子一天一個購買力。今兒個收進來還能買隻鴨,或許明年就隻能夠賣隻雞了,李伯言也不傻,會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的錢莊折損。
錢莊積蓄的銅錢,也并非就是死的,建書院、瓦子,這些都是不小的開銷,銅錢吞進來吐出去的,這就是資本的流動。
這次啊過了幾天,因為見到瓦子當中,那些踢蹴鞠之人的球衣上有李氏味精的字樣後,那些有頭腦有遠見的商賈,就開始琢磨着這個東西了。
李伯言這才剛到北苑,便見到了好幾個商賈蹲守在家門口,見到他過來,立馬就迎了上來。
“李公子,可算将你盼來了。”
“大郎,好久不見。”
李伯言一掃,居然還瞅到了李有春,便道:“諸位都裡頭坐吧。”
十來人落在,李伯言端起香茗,說道:“我明白諸位都是來加盟瓦舍廣告跟冠名一事的,這樣,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廣告每月二百貫的租金,至于冠名嘛,諸位也明白,如今的這球社,一共就六支,所以相對貴一些,而且這冠名費,也貴,五千貫,一年。”
永州有永州的價,到了臨安,李伯言才切切實實體會到什麼叫做高消費。也是見怪不怪了,這天子腳下,江南水鄉,皇都之中,這不貴,哪兒還有貴的地方。
諸如五閑樓這樣的二流正店,一年賺取的會子,就足足有萬貫之多,可想而知,如今兩岸的物價是個什麼情況了。
“二百貫,倒是有些貴了啊……”
李伯言笑道:“錢掌櫃的做大生意的,不會不知道上月晗樂榭的銷量多了三成吧?”
肥得跟頭豬似的城北綢緞莊錢掌櫃酣然一笑,道:“可不是,若不是聽那柳姨提起,我等會來找李公子嗎?隻是這價格嘛……”
“二百貫,少一文不租。屆時有多少的成效,錢掌櫃實驗一下便知了,不用我多說什麼吧?這城中的綢緞莊可不止您一家,四五十家,您要獨占鳌頭,怎麼的也先抛點本錢是不?”
老錢一咬牙,一拍腿,道:“好!就這麼定了。”
一些還未接觸過廣告效果的商賈,心裡也取舍不定,見到老錢拿了主意,也跟着預定起廣告位來。
“冠名,我要遏雲社的冠名。”
衆人皆朝發聲的那頭望去,嚯,這是好大的口氣啊,一年五千貫,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然而當看到那位的行頭時,便打消了行頭的疑慮,臨安大賢玉器鋪的少東家,這也就見怪不怪了。
李伯言笑道:“遏雲社的冠名嗎?這位公子要幾年?”
衆人皆是手一抖,還幾年,這倆主兒,真當錢是大風刮來的不成。
“三年吧。”
“……”
這天沒法聊了。還準備聽下去的幾個商賈,覺得這一層面,已經不是他們能夠參與的了的,就問了一句何處交錢。
李伯言笑道:“今日起,一律和李家有關的生意,都是在城北武學旁的萬隆錢莊交易,諸位若是還有什麼問題,問那邊錢莊的掌櫃便是。”
“好,好,李公子留步,咱們先走一步了。”
李伯言見到李有春猶猶豫豫的樣子,便笑道:“大伯父可還有什麼要事讓侄兒辦的?”
“這個……伯言啊,你看能不能讓五閑樓也冠名那球社?還有,川恭昨日也答了城外那公學的題,你恩師是山長,能不能通融通融……”
李伯言微笑道:“自然可以。大伯父放心,隻要是在能力跟權益範圍内,伯言定當幫川恭兄,至于這個冠名費嘛,四千貫,您考慮一下。”
李有春一聽四千貫,就有些猶豫了,不過有外人在,再拉下臉來談這個價碼,面子上也過意不去,便問道:“你川恭堂兄的事,那就拜托你了,我就不打擾伯言你談生意了。”
“那小侄就不送了。”真是心大啊,凡是講究個度,李有春之前就有些過了,如今倒好,還真敢順杆子往上爬了!
坐在堂上的公子哥邪魅一笑,道:“看來真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呐。”
“生意大了,自然就有順杆兒爬的,不怕公子笑話,前陣子還有隔了六代的遠房親戚,過來找靠山呢,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敢問公子親自過來,所謂何事?”
大賢玉鋪的公子哥兒笑道:“不是說了,三年,冠名。”
“如果在下所知不假,大賢玉鋪的玉器,别說在臨安,就是不少州府,都是出了名的精工良品,甚至文思院趕至的宮廷禦制的器物上,都用您家的東西。”
男子生得同樣溫潤如玉,看上去竟不似個皿氣方剛的男子,反倒是有些妖媚,眼眸子一眨,笑道:“都說永州李瘋子會做生意,将人心算到毫厘不差,看來此言非虛,在下前來,确實還有另一樁事,這三年的冠名,隻是吾家小弟好蹴鞠,買個球社玩玩,也給李公子捧捧場。至于正事嘛……入股東風。”19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