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假證無蹤卻成真,密衛被襲有隐憂
趙章聽朵爾歡說仲易早已奔赴邯鄲,心中震驚,連忙吩咐趙?說道:“你親自帶隊返回邯鄲,沿官路仔細搜索。同時命令沿途的裡亭長、求盜等地方官吏全力尋找仲易行蹤。”
“諾。”趙?應命而出。
赢響也是心中暗驚,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充斥心頭。他心中暗道:"看來我所想到的最大破綻(那封無中生有的信函)和最關健之人(僞證仲易),鄭朱早己另有對策。有可能,這些破綻反而會成為最後射向我的一支利箭,一箭封喉,直取我命。"
趙章繼續吩咐朵爾歡道:“鄭朱其他随從何在?”
朵爾歡連忙揖首回複道:“昨夜,我便下令将他們暫時看押在鄭朱帳内。據他們所說,鄭朱赴宴之前,确與仲易和他們提起,他己掌握了平陽君遇害的關鍵證據,還當衆拿出一封據說是知情人交與他的信函,親手交與仲易。鄭朱交待仲易,秦人手中握有他的一些把柄,必會逼迫他做出違心之事。一但他出事,讓仲易将信函交與行人署,平陽身死之迷,必會公之于衆。"
“速去将他們帶來此處,我有話問他們。”趙章揮手說道。朵爾歡連忙命令下屬,速去傳令帶人。
赢響面色平靜,并未急于反駁,但他心中卻極為沉重。他暗自後悔,一朝不慎,落入了别人設下的連環陷井。而且,根據鄭朱留下的種種謊言來看,鄭朱之死絕非偶然,很有可能就是刺殺平陽君陰謀的後續手段。鄭朱之死是在刺殺平陽君之時,就己經計劃好的。是什麼人有如此謹密而狠毒的心思,布下這連環陷井,将天下列國的君臣統統算計其中。這些人到底有何目的?目前來看,這一陰謀既沒有幫助秦國的意思,也沒有幫助趙國的迹象。難道真是如君父所猜的那樣,這些人希望秦趙兩虎相争,讓列國從中取利?可秦趙之決戰或早或晚而矣,且秦有長平之勝,攻趙之舉,越早越有利。秦強趙弱,韓魏真敢火中取栗嗎?他們不擔心秦軍一舉而下邯鄲,一舉滅亡三晉嗎?他們真敢将國家生死命運寄托在齊楚合縱之上嗎?
趙高見鄭朱之事己告一段落,便上前行禮,與趙章說道:“王叔。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兄弟想即刻帶着父祖屍骨連夜返回邯鄲。”
趙章點頭,與赢響說道:“赢大夫。這是平陽君嫡孫趙高,他身旁的是平陽君外孫趙政。鄭朱之死一時還查無定論,但平陽君葬禮不能耽誤。你可令副使留在這裡,陪我一起查案,你和他們兄弟護送平陽君屍骨連夜返回邯鄲。明天一早,大王已命平原君安排了隆重儀式,恭請平陽君屍骨入城,同時舉行國禮公祭。”
趙高、趙政向前躬身行禮,與赢響說道:“平陽後人,趙高,趙政,謝赢大夫一路護送父祖之情。”
赢響連忙還禮說道:“平陽君為達成秦趙之和,孤身入秦,不想卻為奸人所害。我大秦君臣對豹君無比敬重,聽聞他遇害,更是無比震怒。昭王命我護送其屍骨還趙,曾與我言。要我代秦國君臣向豹君家人緻謙。也請諸君稍容些時日,我大秦必破此案,抓住行刺之人,給趙國和諸位少君一個交待。”
趙高雙目通紅,強忍悲痛,冷冷與赢響說道:“我等想先拜見父祖屍骨。”
趙章也于一旁沉痛說道:“我也與你們同去,先跟六弟見上一面。”
赢響轉身出帳,帶着衆人來到安放平陽君等人屍骨的營帳之外。
白色的羊毛氈帳,用黑色麻布包裹帳門。帳門兩側,各綴着十二朵白色絹花。帳内正中陳列着兩口符合列侯封君規制的紅木棺椁,兩旁依次陳列着十四口三尺長短的黑檀木小棺。紅木棺椁前面,設有祭台,祭台上供奉着由大秦太子安國君赢柱親自用丹筆書寫的平陽君神位靈牌。一個黃金香爐,插着三根點燃的靈香,擺在靈位牌前。
趙章先行入帳,敬獻三支靈香,點燃後插入香爐,又深躹三躬,起身說道:“六弟。三哥來看你來了。你在天有靈,睜眼看看三哥,看老兄弟一眼啊。你放心,大王和我等,必會給你報仇。你也不用擔心高兒和政兒,有大王在,有我和老九在,必不能讓人欺負了他們。鄭朱之死,你一定看在了眼裡,還請顯靈,助三哥早日查清此事。三哥先行謝謝六弟了。"說完,掩面出帳。
趙高淚流無聲,牽着雙腿疼痛,走路踉跄的趙政,進入大帳。按照迎靈的規矩,兩人跪地行禮,故意放聲大哭。趙高痛心疾首地高聲呼喊:“大父、父親。不孝孫,趙高、趙政,來接你們回家了。請靈歸棺椁暫休啊。”說完,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趙政也行了三個扣首禮,起身呤唱葬歌道: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勞瘁。”
趙政唱完,趙高、趙政從懷中抓取一把銅錢刀币抛灑帳中道:“魂兮歸來兮,各安其位。”
兩人又起身,各從随從手中拿過一個錦盒,三步一頓,九步一停,走近祭台,又深躹三躬,将平陽君父子神牌取下,分别放入盒中。
趙高直身向帳外高呼道:“吉時已到,靈柩起行。”秦軍中早已選定的二十名擡棺力士,一身素裹走入帳内,擡起兩個紅木棺椁,三步一頓,九步一停,走向帳外,輕輕放入兩輛四匹馬拉着的靈車之上。又有二十八位擡棺力士入帳,将十四具黑檀小棺擡出,放于帳外十四輛兩馬拉乘的靈車之上。
帳外,平陽府衛騎軍和秦軍随護駕馭靈車軍土正在燃起火把,準備出發。趙高趙政不必再騎馬,各自抱了平陽君父子靈牌,坐上靈車同行。
趙政剛剛上了靈車坐下,正想叫烏狼取些平安谷所制的白藥來敷一敷被馬背磨破的雙腿。卻見呼槐匆匆上前,悄悄附于他耳邊說道:"白進家令派人送來急信。"
"人在哪裡,是何消息,怎不送去阿母那裡?"趙政身形不動,隻微啟雙唇輕不可聞的說道。
呼槐四下觀瞧,故作大聲道:"阿狼取些傷藥來,給公子敷腿。"說完俯身扶趙政靠于車門,順勢将一竹簡和玉符塞入趙政懷中。又貼趙政耳邊輕聲急言:"來的是質子府武士介休,他穿着平陽府衛衣甲,混入營地,直接找到了我。我讓他跟在李義家令旁邊,沒人發覺。介休說,白家令先是令他報與夫人的。夫人看後,讓他速來轉報公子,并讓公子處理此事。"
趙政點頭,悄悄取出玉簡,借着車邊火把觀瞧。隻見簡上寫着:"昨夜,質子府暗衛七小隊在邯鄲城外村莊駐地遇襲,全隊九人全部失蹤。井走日下字。北海有鲲鵬。(約定的密押簽名和暗号,即白進字)"
趙政悄然收起竹簡,偷偷放入車内火盆中。他仰望着燦爛星空,淡淡說道:"時間竟如此巧合嗎?隻怕有人要把我們當作棋子,要将我們拉入秦趙争鋒之中啊。"
此時烏狼己取來傷藥,呼槐一邊為趙政脫下胡褲好讓烏狼上藥,一邊輕聲詢問道:"公子可有回信給白家令?"
趙政取出自己的符信暗中交與呼槐道:"密字暗号回令:天山升明月。讓介休與白師傳我口信。質子府所有仍留在邯鄲城外的暗探密衛全部撤回秦國。邯鄲城内密衛和暗探全部轉移藏身之地,自行靜默潛伏,無我命令不得啟用。一年後,讓他們自行回秦。白師等質子府武士家臣則立即想辦法躲入平陽府,讓阿母幫忙匿藏于府内,尋機撤回平安谷。情況危急,讓他們行動一定要快。"
呼槐應諾,轉身去向介休傳令。介休接令,在李義幫忙下,趁着夜色掩護偷偷離開大隊,另尋小路直奔邯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