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事非多由誤會生,朋友反目因一言
房萱發完誓言,鄭重地說道:“我的确聽兩位平原君門客談及平陽君出使秦國的事情。至于我為何能夠聽到,我不想解釋,但我保證,這些話絕對真實。”
田騎和高猛心中一松。高猛心中暗罵:真是個狐媚坯子,口中沒有一句實話。
房萱沉思片刻,緩緩說道:“據那兩人講:惠文王在世時,他們兄弟三人,情深義重,頗為和睦。但自惠文王死後,孝文王獨與平陽君親近,多有重用。而且将許多原本屬于平原君的權力,交給了平陽君。所以他們兄弟,漸生嫌隙。特别是在上黨和長平之戰中,兩人意見相左。雖然孝文王最終選擇相信平原君,但自長平戰敗,孝文王對平原君多有報怨。”
房萱說道此處,将綁縛的雙手平伸,輕聲笑道:“既然我們已經達成合作,可否将此解開?這可不是待客之道呢。”
趙政輕聲一笑,揮手沖田虎示意。田虎上前,将她解開。趙政沖房萱淡淡說道:“你小心思當真不少。要不要給你加張幾案,讓你坐下來說呢?”
房萱輕笑一聲,“那倒不必了。貴人面前,哪有我等貧下之人的座位。”
趙政搖頭,面帶微笑地說道:“你放心,我雖年幼,但肯定能夠做得了主。答應你的事情,也必會兌現承諾。田虎,給這位女公子擺座。”
田虎應諾,從帳邊取來桌案和榻墊,放于房萱身前。
房萱揉着紅腫的雙手,毫不客氣地坐下說道:“多謝公子優待。”
田騎催促她道:“好了。綁也松了,座也坐了。速速将你知道的講來。”
房萱一笑說道:“那兩位門客被平原君派去秦國了。我隻聽說,要去找前次派往秦國的使者鄭朱。那鄭朱表面上與平陽君親近,多有往來。其實他早就暗中投靠了平原君。平原君不希望平陽君完成議和使命,是擔心他在趙王面前立下大功,更受重用,侵奪他的軍權。但他們具體要做什麼,我也不清楚。噢,對了。我還聽他們提到過呂不韋,說什麼讓他幫忙引見什麼人?具體見誰,我也沒有聽太清楚。好像是什麼楚?”
房萱一邊想着當日司徒淩天臨死前所說的一些事情,一邊斟酌着哪些應該告訴趙政他們,如何來編排故事。其實關于平陽君的這些事情,司徒淩天也不是很清楚。他隻是将道聽途說的一些事情串聯起來,隐隐覺察到這些事情當中有很大的秘密。他将這些告訴房萱,是希望對她的複國大業有所幫助。
趙政心中不由一愣。曆史上慷慨好客,名揚四海的平原君,竟然是如此的心兇狹窄、嫉賢妒能嘛?在真實曆史中,秦國和趙國之間,是達成了和約的。看來平原君并沒有能夠阻止這次秦趙議和。
想到這裡,他對田騎說道:“田叔不必心憂。外祖赴秦議和,事涉兩國生死存亡。無論成敗,都絕非某個人所能幹涉。況且有吾父在秦,絕不會眼看外祖處于險境而不顧的。平原君不願秦趙議和,無非想借兩國交戰,形勢緊迫之由,争奪軍權,鞏固地位而矣。他絕不會,也沒有必要謀害外祖性命。至于呂家令和鄭朱。我想他們也不敢對外祖采取什麼過激舉動,最多于背後有所制肘而矣。”
白進也鄭重說道:“其實我們都知道,即便議和成功,也無非将兩國的戰争拖延些時日,以便各作準備而矣。昭王雖然有扣壓使者的惡習,卻也不會謀害使者性命。況且君上已為大秦嗣君,昭王也定會有所顧忌和考慮。”
田騎無奈地說道:“君上感念惠王恩義,向來忠于國事,從無謀私。對于平原君,也處處忍辱退讓。此次冒死赴秦,拼盡全力為趙國謀得備戰時間。不想有人卻如此不智,為一已之私利,枉顧國事。”
趙政對白進說道:“進師,請帶此女下去,妥善安置。另外,将那些少年解除了綁縛,再安排些飲食與他們。”又對房萱說道:“告訴你的人,不要亂動。待明日找到你說的那處所在,如果令我滿意,我自會妥善安置你們。”
白進和房萱應諾,一起走出帳外,去安排處置那些少年。呂熊在帳外一直關注着帳内舉動。見白進出來安置完衆少年,又返回大帳。他知道事情已經處置完畢,連忙招呼衆人将炙烤和煮炖好的獵物送進帳中。自己懷抱一壇美酒,又提了一壺蜜汁甜漿,走入大帳。
一進帳中,他便鞠躬行禮,滿面笑容地說道:“呂熊給公子請安了。數月未見,公子越發聰明睿智,英武果斷了。敢為君上和夫人賀。”
不待趙政回禮,田騎雙目含恨,滿臉怒氣地說道:“你等衛國商賈安的什麼心肝?還有臉來此,賣弄你的巧舌嘛?”
呂熊也不惱,而是笑嘻嘻地向田騎行了一禮,說道:“見過田君。田君可是對吾有所誤會?自從大兄投靠扶佐君上,你我相識相交已有七年。期間經曆過多少事情,共過多少患難?呂熊雖然一無所長,又怕死、怕苦、怕累,但可有一次遇難而退,臨陣而逃嗎?七年患難之情,田君可明言相告,所為何事嗎?能給我個解釋的機會嗎?若真是吾兄弟有什麼不對之處,熊必給田君一個交待。”
趙政呵呵一笑,接過話題說道:“兩位叔父且慢相争。待先入席,喝杯水酒,先聽我一言。”田騎無奈,隻得讓呂熊先行入席安坐。田虎将呂熊引到白進下首處,擺好桌案,放上酒食,轉身回到帳口肅立。
趙政舉起酒杯,說道:“進師和呂叔等人,因吾父返秦觸怒趙王,被困于質子府半年。政一直想為君等擺酒壓驚。今日借此機會,且以水為酒,敬諸位叔父一杯,以表謙意。”白進、呂熊忙舉杯相飲,回應說道:“不敢當公子相敬。”
趙政放下酒杯繼續說道:“那些少年是中山後裔。那女子不知何故,成為了平原君府武士。她言及,曾聽聞平原君派人赴秦,與呂叔兄長,不韋家令相會,欲破壞秦趙議和,陷吾外祖平陽君于危難。”
呂熊聞聽,慌忙否認:“這從何說起啊。吾等兄弟舍家相投于君上,意在共謀大業,共享富貴。吾等深知夫人與君上恩愛。雖然平陽君因羞怒而趕夫人出府,雙方數年來并無交往,但畢竟父女情深,我等又怎敢得罪。況且我呂氏與平原君有怨無恩,又怎會幫助無關外人謀害吾等家親。還望田兄和諸君明鑒。”
田騎早看呂熊生厭,不喜他虛情假義般的為人做派,更不信他的花言巧語。他怒氣沖沖地說道:“休要狡辯。誰不知你等舍棄家财,圖謀甚大?欲以國政為貨,敢以天下為賭!”
呂熊天生一副好脾氣,從不發怒于人前,聞聽此言,也不由心憂情急。他拍案起身,怒而回言道:“田兄欲陷吾兄弟于不義,欲害吾兄弟性命嘛?怎敢以如此無端之言誣蔑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