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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進入蚩羅墓

禍國妖王寵毒妃 一襟晚照 6192 2024-01-31 01:11

  聿凜半晌沒有說話。

  延止也不敢退下,就在那裡等着,也不知過了多久之後,聿凜才揮了揮手:“知道了,延太醫先回去吧。”

  延止離開後,聿凜在那裡站了很長時間,仰頭對着無星無月的黑暗夜空,卻是閉着眼睛,什麼也沒有在看。夜色把他的身影消融在深深的庭院之中。

  第二天早上,楚漓醒過來時,雖然高燒退下去了些,但仍然昏昏沉沉全身難受。口渴得要命,眼睛也不睜開,伸手出去在床邊亂摸,想摸個茶杯過來喝水。

  一個茶杯被送到她的手中,她拿過來一口氣把整杯水都灌了下去,緩過一口氣來,然後才感覺不對。這茶水是溫的,而早上這個點侍衛丫鬟們還沒有進她的房間,放了一晚上的茶水肯定不可能還有溫度。

  楚漓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半天才看清楚站在她眼前的聿凜,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醒了就起來。”聿凜淡淡說,“我帶你出去走走。”

  楚漓呆呆地望着他,感覺像是昨天的高燒把腦子給燒壞了一樣,不明白他要幹什麼,兩個丫鬟已經照着聿凜的吩咐,上來給她梳洗更衣了。

  踏出這一個多月沒出去過的房間時,久違的陽光直照在楚漓的臉上,那過于明亮刺眼的光線刺得她一下子閉上了眼睛,眼淚都流了出來。

  走到外面的院子裡,以前早就看習慣的地方,這時候竟然像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空曠平原,巨大得恐怖,讓她一陣天旋地轉頭暈目眩,站立不穩,幾乎摔倒下去。

  她以前聽說過人被長時間關在一個狹窄的空間裡之後,突然走出來到開闊的地方,會因為視覺上的不習慣而無法保持身體平衡,果然是真的。

  聿凜扶了她一把,楚漓沒有掙脫開他,主要是因為她現在實在是沒有什麼力氣。

  諷刺地對着聿凜勉強一笑:“今天大發慈悲,牽我出來遛一圈?”

  聿凜沒有理會她的态度:“不願意的話,就回去。”

  楚漓并不覺得在這院子裡能好受到哪裡去,不過是空間大了一點而已,她仍然是被囚禁着的,就像是從小籠子換到了一個大籠子裡面,本質上毫無區别。

  她在房間裡被關了一個多月,悶都悶壞了,以前望眼欲穿地想出來,但現在真出來了也沒有任何心情和興緻。隻在院子裡坐了一會兒,就真的自己回房間裡去了,反正又逃不走,看着外面那一片開闊自由的天空平白受刺激。

  聿凜看她整個人都是恹恹的,狀态低沉萎靡,毫無生氣,跟以往判若兩人,似乎連跟他鬧的精神力氣都沒有。延止說她的病大部分是心病,心情郁結憂思過度,看來的确沒有說錯。

  一般人被不見天日地關在鬥室裡關一個多月都不好受,更何況她的性子一向是跳脫活泛,受不得拘束的。以前為了生意滿天下地跑,從北到南幾千裡都不在話下,習慣了這麼自由自在,對她來說最難受的應該就是被困在一個地方動彈不得。

  “我把你房間周圍的守衛撤了。”聿凜說,“想出來的時候就自己出來,隻要不出太子府就行。”

  “謝太子殿下恩賜,但還是不用了。”楚漓連眼皮都沒擡一下,自顧自地躺回床上去休息,“這房間就夠住的,現在我也沒有力氣在外面走動。”

  聿凜站在她的床邊,望着她朝裡躺着的背影,像是對她想說話,又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時外面有下人來報:“延太醫來了,需要再為楚姑娘針灸。”

  聿凜點點頭,也不再在房間裡面停留,一言不發地轉身出去了,延止從外面進來。

  楚漓的病情雖然比昨天好了些,但精神卻似乎比昨天還差,延止來了她也隻是閉上眼睛躺着,根本不想說話。

  延止看得暗暗歎氣搖頭,也沒有多說什麼,給楚漓針灸完,又開了一副藥,就收拾起東西出去了。

  聿凜還是在外面等着他出來,這次延止還沒等聿凜詢問,就搖了搖頭。

  “殿下,請恕微臣說句不好聽的話,楚姑娘倘若仍是這種狀态下去……微臣無能,隻能一時治标,實在是治不了本。”

  聿凜正要說話,旁邊過來一個侍衛,在那裡等着,像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他禀報。聿凜做了個手勢讓延止先退下,問道:“什麼事?”

  那侍衛指了指不遠處楚漓早上待過的院子裡,低聲道:“那邊發現了楚姑娘的一條帕子。”

  聿凜走過去,楚漓之前坐過的亭子座位底下,果然露出了一角白色的棉布帕子,像是急匆匆之間被塞在裡面的,沒有塞好,所以才露出來了。

  侍衛們沒有把帕子拿出來,也能認得是楚漓的,因為太子府裡面隻有她一個人用的是棉布帕子。稍微大戶點的人家做帕子全是绫羅綢緞,不會用棉布這麼寒酸的布料,隻有楚漓堅持覺得棉布舒适吸水性好,而且用的一般都是不染色的白帕子。即便她現在被囚禁着,太子府裡給她送來的這些用品也還是按照以前的習慣。

  聿凜把帕子抽出來,上面潦草地寫了幾行字,正是楚漓的筆迹。楚漓的房間裡面并沒有筆墨紙硯,從那暗紅發黑的顔色來看,應該是用鮮皿寫的,剛寫完不超過半天時間。

  因為字寫得很大,一張帕子面積有限,上面隻寫了寥寥幾個字:“送到東儀皇後手中。我在北晉太子府,被囚,求救。”

  聿凜拿着那張帕子看了片刻,緩慢地将帕子在手心攥成一團。松開的時候,整條帕子已經變成了一堆齑粉般的棉布纖維,從他的手掌中簌簌地飄落下來。

  難怪楚漓出來後沒多久就回去了,既然已經送了她需要送的東西出來,那她也沒必要再留在院子裡。早點回去,和她接頭通氣的人就可以早點把這張帕子取走,送出去求救。

  楚漓被關在房間裡的時候,跟外面幾乎沒有任何交集,送東西進出的隻有那麼幾個人,無法傳遞消息出去。但院子裡不一樣,太子府裡幾乎所有下人都有可能經過她剛才坐的亭子,從那裡取走東西也不容易引起注意。

  她生這場病,應該就是為了能從房間裡出來,不僅是這一次,以後她能在太子府裡随意走動的話,這種機會也更多。

  她自己沒有辦法逃出去,就退而求其次,送信出去求别人來救她。東儀皇後是她的好友,得知她被囚禁肯定不會坐視不理,也有那個能力救她出去。

  倒是他小看她。為了逃走,她終于也開始下得了狠心,藏得住城府。

  生的這一場病倒是不假。病得越重,就越是能讓他不忍心,再加上什麼憂思驚懼,心病難除,無非一個目的,就是讓他放她出來。

  隻是這太子府裡面居然還有人能跟她接上頭,願意偷偷給她傳信,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太子府裡下人很多,不過能接觸到楚漓的都是他的心腹,除此之外就隻有剛剛來過的延止了。延止每次從太子府外面進來的時候,都要經過院子裡的亭子旁邊,現在一天來一次,也有可能拿得到亭子裡的東西。

  延止跟楚漓素不相識,本來沒那個交情幫楚漓,但此人在太醫院裡的名聲一向是菩薩心腸爛好人,看見路邊一隻鳥受傷都忍不住要去救治。

  醫者父母心,這放在民間本來無可厚非,還能得到贊揚和稱頌,但對于一個在皇宮中生存的禦醫來說,多管閑事并非生存之道。

  聿凜把剛剛離開太子府的延止叫了回來,一問之下,延止倒是很快就承認了。楚漓昨天确實就有拜托他傳信出去,但他十分為難,沒有答應也沒有一口拒絕,楚漓在院子裡藏求救信的事情他也知道,隻是還在猶豫,這次沒有去取。

  “太子殿下,微臣知罪,您要處置微臣,微臣絕無怨言。但楚姑娘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她的心病隻會越來越重,身體也永遠好不了……”

  延止苦苦勸谏,但聿凜沒等他說完,就揮手冷冷地打斷了他。

  “本宮不處置你,但你不适合待在太醫院,從今天開始不用再來了。”

  延止的話頭被截斷在半空中,看過去有一肚子話要說,但又不敢繼續說出來,終于還是咽了回去,低頭應了一聲“是”,便退出了太子府。

  ……

  楚漓在延止離開之後,躺在床上不知不覺便睡着了。等她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昏暗,她第一個反應是自己怎麼睡了這麼長時間,一睡就睡到了晚上,天都黑了。

  但她随即就發現不對,她已經不在之前那個房間裡面,現在所處的是一間幾乎完全密閉的石室。

  石室長寬不到一丈,地面和四壁都是用堅實平整的青石砌成,沒有一點縫隙。門是一扇沉重嚴密的鐵門,沒有窗戶,光線是從靠近天花闆的一個小窗口那裡透進來的。那小窗口隻有兩尺來寬,上面還裝了鐵栅欄,透進來的明明是天光,在這鬥室之中也顯得陰森冰冷。

  楚漓下意識地一陣恐懼,從床上撐起身子來,往窗戶外面看去,外面連天空都看不見,不遠處就是一堵牆,判斷不出是什麼地方。

  石室裡面空空蕩蕩的,幾乎什麼都沒有,楚漓靠牆站着,望着眼前幾乎全封閉的一片狹窄空間,隻覺得呼吸驟然急促起來。

  前世裡她小時候掉到一口很深的枯井中,在裡面待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獲救,幾乎吓掉半條命,從那以後就有了幽閉恐懼症,待在電梯、車廂和機艙之類的地方就會感覺到嚴重的恐慌焦慮。

  後來這幽閉恐懼症随着她的長大,慢慢有所緩解,但仍然一直都在。穿越到古代來,這裡的封閉空間很少,她坐馬車的時候一般也都要多多少少地開着車窗,否則就感覺很難受。

  “來人!我不要待在這裡!給我換個地方!”

  楚漓顧不得自己病還沒好,撲到門前,拼命拍打着那扇沉重的鐵門。

  聿凜這是又抽了什麼風,好好的莫名其妙把她關到這種地方來,她到底什麼地方招他惹他了,還是說他隻是今天心情格外不好,所以又把她從大籠子移到了小籠子裡面?

  在恐懼的驅使下,楚漓這一次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去拍打叫喊,在裡面喊得聲音都啞了,手也拍得又紅又腫,但外面仍然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任何回應。

  太子府裡大多數地方不會安靜成這個樣子,現在關着她的,恐怕是非常深遠偏僻的角落了。

  楚漓本來就在病中,身體虛弱,喊到實在沒有力氣的時候,才無力地貼着鐵門滑落下來,跪坐在地上。

  神經質地全身顫抖着,盡可能把整個人蜷縮起來,不去看周圍的空間。

  “啪。”

  一件東西從她的袖子深處掉了出來。

  楚漓的臉埋在膝蓋和臂彎之間,半天才緩緩地擡起頭來,看向地上的那東西。

  那是一個彈丸大小的紙團,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放在了她的袖子裡,她身上這件衣服是今天早上穿的,那就應該是今天之内。

  楚漓伸手把紙團撿起來,一下子就感覺到紙團裡面有包裹着什麼球狀的東西,打開紙團一看,紙團本身是一張寫滿字的信紙,裡面包裹的,則是一顆黑沉沉的藥丸。

  她的目光在那張信紙上浏覽下去,越往下看臉色越白,看到最後的時候,已經是毫無皿色。

  ……

  東儀北部,燕嶺。

  東儀軍隊在燕嶺挖掘蚩羅墓的事情,早就已經在東儀傳開,吸引了大批江湖人士之類來到燕嶺附近。但燕嶺在東儀境内的這一邊,已經被東儀軍隊戒嚴,所有進燕嶺的道路全都被守住,燕嶺裡面全部成了東儀軍隊的地盤。

  這些人現在隻能眼饞地在燕嶺外面轉悠,即便進得了燕嶺,也肯定接近不了蓮花峰。蓮花峰附近現在被重重東儀軍隊圍得猶如鐵桶一般,山峰附近的谷底都被開辟出來,做了軍隊駐紮的營地。

  水濯纓和绮裡晔到燕嶺的時候,正迎來燕嶺一帶的雨季。山中陰雨連綿,山上随處可見雨水彙集而成的山澗小溪滾滾奔流下來,在山谷中形成一條條翻滾咆哮的河流。

  這些河流都是隻有雨季才會出現這麼大的水量,到了天氣幹燥的夏天就會慢慢幹涸下去,有的縮成涓涓細流,有的幹脆就斷流消失。

  蓮花峰上打墓道進去的地方,是半山腰的一片峭壁。這地方險峻陡峭,人沿着峭壁上下艱難,而且峭壁上能待的人數有限,導緻施工十分緩慢。東儀軍隊的效率已經算是很高,又有準确的位置,提前了一個多月開始挖,也是到了不久前才剛挖通。

  走到蓮花峰附近的時候,就可以在雨簾中看到峭壁上挖出來的那個洞穴。洞穴前面是用木料臨時搭建起來的一處平台,用來站人和放置物資,上面可以站數十個人。從蓮花峰上面引雨水下來的水渠管道也已經搭建好了,就等着绮裡晔到的時候再接通,灌水進蓮花峰内部。

  蓮花峰下面本來是樹林,現在被開辟出了一大片空地,負責挖墓等工程的東儀軍隊就駐紮在這裡,空地上全是一座座油布帳篷。

  “皇上和皇後娘娘到了!”

  水濯纓和绮裡晔帶着箬笠披着雨披,騎馬進了營地,營地裡的軍隊将領早早便出來迎接。

  “禀報皇上,引水的設施已經全部準備就緒,現在這場雨雨勢正在減弱,如果皇上趕時間的話,最好是今天之内就進蓮花峰,山上水量最多,引進去的時候水流應該也看得最分明。”

  绮裡晔和水濯纓對視了一眼,绮裡晔道:“那就今天進去,來的人現在立刻開始準備,中午午時灌水進洞,我們延遲半個時辰再進去。”

  那将領領命而去:“是!”

  衆人先在帳篷裡面整理了帶來的物資。這些物資都是進燕嶺之前就打點停當的,隻要用繩索和滑輪吊上平台去,直接帶入山洞就可以了。

  物資主要分三種,武器、食物和工具,剛剛進洞的時候不需要帶太多,因為洞内的人會一直跟外面保持聯系,不夠的話再送進來即可。

  中午午時,原本的瓢潑大雨開始變小,但蓮花峰上傾瀉下來的雨水水流卻到了最為洶湧猛烈的時候,嘩啦啦地猶如一條條瀑布般,從山壁上懸挂下來,飛珠濺玉,水聲震天。

  東儀士兵們把數十條大竹子制成的引水管接到了半山腰的洞口上方,數十條水流頓時朝這邊彙聚了過來,灌進山洞之中。

  按照線索圖的說法,蚩羅墓為了防止燕嶺雨季大量降水時出現水澇災害,在蓮花峰下面修建有精妙的排水系統,也就是說他們不用擔心灌水進去會把裡面的墓淹掉,盡管灌就是了。

  水濯纓、绮裡晔和其他第一批進洞的人,都已經到了洞口外面的平台上,等過了半個時辰之後,估計裡面的水流已經流出一段路程了,再進入山洞。

  他們這頭一批進洞的有二十多個人,打頭陣的人最重要,所以全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

  除了水濯纓绮裡晔之外,還有“蛇信”和“雀網”裡面的十來個人,包括玄翼和白翼在内。其餘人要麼身手最好,要麼就是有特别擅長的本事,比如說箭法精絕,輕功一流,聽覺非凡,嗅覺極佳之類。在蚩羅墓這種地方,有時候不見得是武功高就行,能起到更大用處的往往是這些特殊的能力。

  還有兩個機關師,一個是白須白發的老頭兒,一個是文士一樣的中年人。這兩人一個精通大型重型機關,一個精通各種攻擊性的陷阱機關,在蚩羅墓裡最有可能出現的就是這兩種機關。

  然後就是幾個體力好耐力高的士兵,主要是為了背負他們需要的大部分物資,因為其他人基本上都是不能負重的。不過蚩羅墓裡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考慮到隊伍分散的情況,所有人還是各自背了一個小背囊,裡面裝有少量食物、藥品、武器、工具等應急性求生物資,免得一分開就成了孑然一身。

  進山洞之後,前面一段都是東儀士兵們挖出來的通道,通道兩邊點着火把。衆人走得很快,這一段路也不算長,很快便到了線索圖上修建蚩羅墓的工匠挖出來的那條墓道道口。

  從這裡進去開始,才算是真正進了蚩羅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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