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直接行駛到了鷹嘴峰下面。這是一座樣子十分奇特的山峰,山頂呈鷹嘴一樣的尖尖彎鈎狀,朝南的一面也就是鷹嘴的正面,是一大片長滿了樹叢灌木的陡坡,另外三面卻是華山絕壁一樣的懸崖,寸草不生,險峻無比。
鷹嘴峰下面有一座小莊子,便是秋溯門的山北道分舵。最近山北道作為戰場,在這裡的秋溯門門人特别多,水濯纓到那裡的時候,分舵裡面正聚集了不少人,秋溯門老門主陸岱宗也在,和衆人一起讨論戰況。
從衆人的談話中,水濯纓這才得知,秦門關在大批唐軍的猛攻之下,已經處于岌岌可危的狀态。绮裡晔正在拟定秦門關被攻破之後的下一道防線,隻是這處最關鍵的天險一旦失守,後面的戰局就會越來越艱難。
五湖山莊的幫助作用已經顯示出來。昨天從西陵運往山南道的兩支糧草車隊被五湖山莊的人截下,轉而運往了秦門關,這是足夠十萬大軍半個月消耗的糧草數量。
此外,五湖山莊還刺殺了唐軍中的三名将領,毒滅了正趕往龍門峽的五千唐軍,不知用什麼手段,在秦門關用來攻城的投石車和雲梯上全都動了手腳,導緻昨天一次攻城中唐軍反而損失嚴重。
然後就是夏澤這邊,水濯纓提出來的遊擊戰術,的确是很适合弱小但是擅長隐蔽潛行的夏澤軍隊。現在夏澤軍隊大部分都繞到了唐軍的南邊,分散開來行動,東一次偷襲西一次騷擾,打亂唐軍的後方陣線。
水濯纓傳信給绮裡晔,告知他她現在的位置,绮裡晔給她回了信,讓她暫時留在山北道分舵不要動,因為秦門關随時有可能失守,她這個時候再過去就是往危險裡送。
這之後,水濯纓在分舵裡面住了兩天。這處分舵雖然地處偏僻,但現在在戰亂時期,倒也是人來人往,傳信的鴿子不斷飛進飛出,并不閉塞。
第三天,水濯纓睡到半夜的時候,半夢半醒中突然感覺有一股危險的寒意襲來。她的睡眠一向很淺,立刻睜開眼睛,第一眼見到的便是一道幽冷銳利的寒光,劃破眼前的黑暗。
“叮!”
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傳來。水濯纓房間窗戶外的鬥拱上翻下一道人影,正是玄翼,手裡是一把彎曲的刀刃。窗戶上面還蹲着一個蒙面黑衣人,左手中的短劍正架着玄翼的彎刀,剛剛就是這兩件兵刃撞在一起發出的聲音。
“有刺客!快出去!”
寒栖也破門沖了進來,帶着水濯纓和白芨出了房間。整個分舵裡的人都被驚動起來了,因為除了這個黑衣刺客以外,水濯纓還聽到莊子周圍傳來嘈雜的大批人聲,各個方向都有。
“分舵被包圍了!”
“是唐軍!”
水濯纓上了屋頂,一看下面,果然莊子四面八方的樹林裡,都有黑壓壓的大群人影,正在迅速朝這邊包圍過來,從裝扮上看,全是唐軍的精兵。
就在她上屋頂的時候,無數燃燒的火箭猶如暴雨一般,從莊子四周嗖嗖射了進來,逼得她不得不立刻落下去。莊子裡很快便到處燃起了火焰。
“快退!他們數量太多了!”
老門主陸岱宗在院子裡一邊揮刀擋箭,一邊大聲命令。秋溯門分舵裡現在不過一百多人而已,而對方可能有千人之數,他們就算武功比普通士兵高,也根本抵擋不了。
然而對方已經包圍了整個莊子,也就隻有朝着鷹嘴峰的那個方向,因為地形阻擋,所以沒有精兵從那邊過來。
水濯纓和寒栖、白芨兩人往莊子的後門逃去,後面微光閃動,嗖嗖飛過來一大蓬毒針,寒栖解下身上的外袍,在上面貫滿真氣唰一聲展開,直接兜去了大半毒針。
幾個黑衣人出現在屋頂上,走廊上和院子裡,猶如魅影一般緊追在他們後面,各種暗器不斷射來,寒栖手上的那件外袍很快就被紮得猶如刺猬的外殼一般。
這時玄翼也趕過來了,他的殺人技法比寒栖高得多,再加上分舵裡更多的人也正往這邊逃,片刻間便解決了那幾個黑衣人,衆人沖到已經四處起火的分舵莊子外面。
“所有人都在這裡了吧?”
陸岱宗擦着頭上的汗,朝周圍一圈秋溯門人望了一遍,剛剛他是最後一個從正在燃燒的莊子裡面逃出來的。
這個看似幹癟瘦小的老頭兒武功卻是奇高,而且經驗老到,臨危不亂,對門人也十分愛護,一直深得人心,難怪能擔任秋溯門這樣一個大門派的門主。
分舵莊子已經燒成一片火海,那些唐軍精兵這時正繞過莊子往這邊追過來,聽得出聲音越來越近。除了他們背後的鷹嘴峰以外,三個方向都是敵人,無路可逃。
“我們隻能先退上鷹嘴峰。”陸岱宗皺眉說,“借着地利能守多久守多久。阿宮,你立刻傳信到秦門關,說明一下情況,讓容皇後派兵過來支援。”
夏澤的軍隊基本上都分成了千人以下的小隊,而且距離較遠,這時候自然隻能向绮裡晔的大軍求助。
一行人很快便上了鷹嘴峰。鷹嘴峰地勢陡峭,易守難攻,一方面來說有地形優勢;但另一方面來說,這裡是條絕路,除了可以上峰頂的一面以外,其他三面都是刀劈斧削的百丈懸崖,從下面無法攀上,從上面也無法下來。一旦被困在鷹嘴峰上面,就隻能死守這裡,等援軍到來了。
“該死……唐軍怎麼會到這種地方來?”
衆人都十分不解。秋溯門各個分舵的位置都藏得十分隐秘,就算是暴露給了敵方,敵方派出一支千人精兵深入山北道,隻為了剿滅一個百來人的分舵,這似乎也說不過去。
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那一千多唐軍精兵聚集到鷹嘴峰下面,堵住下山的道路,就在那裡停住了,沒有貿然進攻。對方很顯然也知道在這樣的地形條件下,想要強攻上來,并非易事。
從精兵隊伍中走出來一名将領,仰頭對着峰頂上的秋溯門衆人,高聲開了口。聲音帶着充沛的内力遙遙傳上來,距離雖遠,卻聽得一清二楚。
“我們此行并非來剿滅你們……你們當中是不是有一位夏澤的曦和郡主,名叫水濯纓的?……把她活着交出來,我就放你們安然無恙地離開,保證不傷你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