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濯纓對外隻說她病了,除了绮裡晔和幾個軍醫之外,并沒有人知道她的症狀。這小兵隻是個新兵走卒,卻知道她身上疼痛,其身份自然不作第二人想。
那小兵從主帳裡其他人退出去之後,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直起身來,一動不動地望着水濯纓。
他的臉細看之下,能看得出來有些僵硬古怪,仿佛上面一層皮膚不是自己的一樣。隻不過因為整張臉都髒兮兮的,又是泥土又是煙灰,所以乍一眼看不出什麼異常來。
然而一開口,确實是承桑那有些清嫩的少年嗓音。語調裡沒有了以前的怯弱,而是複雜而暗沉,絲毫不像是一個少年該有的語調。
“貴妃娘娘果然聰明。”
水濯纓平靜地道:“我現在生的病,應該和你有關系吧?”
“是有。”承桑說,“貴妃娘娘并非生病,而是中毒了。”
水濯纓微微眯了眯眼睛:“我是什麼時候中的毒?”
這一點她倒是想不太明白。看承桑的樣子,應該是之前并沒有逃走,而是處理了軍隊裡一個小兵,自己易容頂替上去,用馬尿騷味掩蓋自己身上的娑夷人體香,混在軍隊裡面。難怪绮裡晔派人出去搜捕,至今還沒有找到他。
但她平時并不經常和其他軍士接觸,軍隊行進的時候坐在馬車裡,安頓下來紮營的時候則是待在主帳裡面,寒栖和玄翼基本上都跟随左右保護,有人下毒的話肯定會發現。
“就在三天前。貴妃娘娘雖然不經常待在外面,但主子卻是我可以見到的,我把毒下在主子身上,他回來之後碰到你,便等于是給你下了毒。這毒藥隻對女子有用,對男子來說等同于無物,所以主子沒有發現。”
水濯纓諷刺地道:“你還管绮裡晔叫主子?”
承桑眼底透出一縷隐藏得極深極暗的情緒,猶如黑暗的大洋深處湧起一道看不見的暗流,轉瞬即逝,快得讓人完全無法捕捉。
“那是我的事情。貴妃娘娘還是關心自己為好。你身上帶的毒名為‘鎖禁’,現在不過是在發作的最初階段,越往後疼痛便會越嚴重,直至痛到能把人逼瘋。同時身上也會開始浮腫腐爛,皮肉脫落,但是可以幾十年不死……”
水濯纓淡淡打斷他:“這些不用說得那麼詳細,我知道就行了。你要我做什麼?”
“兩件事。”承桑答得倒也幹脆,“一是把攻城兵布圖畫出來,送到唐将軍手中;二是……讓主子把這顆藥吃下去。”
他取出一個極小的盒子,裡面是一顆隻有米粒大小,幾乎完全透明的藥丸。
“捏成粉末放在水裡或者其他食物裡面都可以,無色無味,完全察覺不出來。隻要不被主子看見,以他對你的信任,一般不會發現。”
水濯纓沒有接那個小盒子:“這是什麼藥?”
“這個你也不用知道。”
承桑說到這裡,略微停頓了一下,眼裡出現一種奇怪的幽暗朦胧狀态,似有黑色的煙霧在裡面緩緩流動。
“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麼。你想讓主子假裝吃下去是沒用的,我以讀心能力很容易就能看得出真假。‘鎖禁’之毒在十天之後無解,你已經中毒三天,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内你做完這兩件事情,等到第十天我便給你唯一的一份解藥。”
水濯纓淡淡道:“你今天這麼一來,軍營中必然有人會注意到你,你也不能再留在軍營附近,到時候我要去哪裡找你?”
“三天後來大餘村後面的小竹林裡即可。貴妃娘娘這麼聰明,想必應該清楚,隻有主子戰敗,事後你才能脫身。”
水濯纓沒有回答。
她明白承桑的意思。一旦她給绮裡晔下了藥,那就是背叛了他,绮裡晔和他的下屬們都不會放過她。所以要麼不做,要麼就隻能幹脆做到底。
申州城是坐落在平原上的,不像秦門關那種夾在山道中的要塞,攻城有更大的靈活性,各個方位的遣兵布将十分重要。己方的攻城兵布圖如果洩露出去,就相當于把戰略戰術透給了敵軍,雖說不能起到決定性作用,但勝敗的幾率會大幅度傾斜。至于傾斜多少,就看她傳遞了多少有用的信息給敵軍。
如果己方戰敗,绮裡晔再出個三長兩短的話,這邊一片大亂,到時候她才有機會趁亂逃跑。
“貴妃娘娘不用馬上就做決定,但是最好盡快。”
承桑把那個裝着藥的小盒子放在水濯纓面前的桌上,另外給了她一支極小的透明水晶瓶子,裡面是一種淡紅色的液體。
“這是稀釋過的少量解藥,可以保證你在這三天裡無恙,并且暫時抑制住疼痛感。給主子的藥我留在這裡,我就先告辭了。”
然後退了出去。
水濯纓并不理會他,隻是望着桌上那個小小的木盒子,陷入了沉思之中,目光裡流光不斷變幻閃動,幽深而暗沉。
……
承桑離開之後,水濯纓下了封口令,不準任何人将當天的事情告訴绮裡晔。
當天夜裡白翼到達申州附近,給水濯纓看了病。
因為她已經服了承桑給她的稀釋解藥,所以暫時一切恢複正常,跟平時沒什麼兩樣。“鎖禁”之毒是從海外來的,這片大陸上根本就沒有,所以白翼也沒有看出不對勁來,隻當她是最近累着了才不舒服。畢竟她的身體先天不足,虛弱多病,經常出些小問題,但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绮裡晔接到消息也放了一半心下來。這兩天他一直在申州附近指揮軍隊布局,第三天準備完成,在開始攻城的前一天夜裡,終于回到營地大帳裡看望水濯纓。
“等這次戰争結束,我派人去找岑山詭醫,他也許能有辦法徹底治好你的先天不足之症。”
這麼三天兩頭地生病,光靠那些不溫不火的調理根本不夠,他必須讓她的身體恢複到和常人一樣的健康狀态。
水濯纓好奇道:“岑山詭醫?”
“他算是白翼的師父,白翼隻得了他一年的傳授,就有了現在這般醫術。但那已經是白翼小時候的事情,岑山詭醫在江湖上失蹤了十幾年,沒人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但是隻要他還活着,我就會把他找回來給你看病。”
水濯纓沒說話,卻是提起桌上的酒壺,給绮裡晔斟了一杯酒,送到他面前。
绮裡晔略怔了一下,似笑非笑地接過來,眼尾的一抹绯紅色帶着隐隐的邪氣。
“這可是愛妃第一次給本宮斟酒。怎麼,感動了?”
水濯纓臉上微微一紅:“這杯酒是為了感謝你。我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
绮裡晔一口喝下那杯酒,修長玉白的指尖轉動把玩着色澤豔麗的皿玉酒杯,眼中戲谑的邪氣更重:“愛妃感謝本宮,用這麼一杯酒就完了?至少也得用身體來感謝才有誠意吧?”
水濯纓:“……”
绮裡晔放下酒杯,一把将水濯纓就近壓倒在面前的桌上。水濯纓一直被他壓着壓着居然也壓出了經驗,在他動的那一刻便早有準備,沒等他壓實按牢她,已經靈活地一扭身從他身下滑了出去,連連倒退出好幾步。
“咳咳……”水濯纓幹笑,“……攻城戰很快就要開始了,皇後娘娘還是早點上戰場準備為好,要不,我伺候您換身衣服?”
绮裡晔本來哪裡肯容她逃走,但難得地見她這麼識相,倒也沒有再上去逮她,懶洋洋地伸開雙臂:“從外到内所有衣物,連亵褲都要換。”
水濯纓:“……”
硬着頭皮一一脫掉他身上的外袍、裡衣、褲子,再取出新的一套,硬着頭皮一一給他穿回去,把眼前這具性感完美肌理分明的裸體隻當做服裝店裡的塑料模特。穿脫亵褲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站在他身後的,還得防着這個死變态萬一轉過身來。
她給绮裡晔穿上的外袍是一件玄色織錦提花大袖寬袍,上面的并非一般的刺繡圖案,而是大片大片狂放恣肆的潑墨紋樣,猶如龍飛鳳舞酣暢淋漓的一筆筆狂草,直欲飛天破衣而去。
“甚好。”绮裡晔被她伺候得頗為滿意,“愛妃如此體貼,本宮下次也幫愛妃多換幾次衣服,以作回報……當然,本宮用的時間可能會有點長。”
水濯纓:“娘娘千萬不必,我很樂意,不求回報……”
“很樂意?那本宮以後的衣服都由你來換了。”
水濯纓:“……”
好不容易連推帶哄地把绮裡晔趕出大帳,水濯纓這才折返回來,走到桌前,绮裡晔剛剛喝過酒的那隻皿玉酒杯正放在桌上。
她對着皿玉酒杯一動不動地看了許久,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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