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幾天,容皇後暫時還沒有回來,水今灏便先帶水濯纓去了崇安城裡的秋溯門分舵。
大隐隐于市,秋溯門分舵就藏在崇安城最熱鬧的一片城區裡。背向的一座大酒樓和一座銀樓之間,夾着一個幽深狹長的内院,裡面可容納二三十人居住,上百人集會。
秋溯門裡都是夏澤國人。有閑散江湖人士,有曾經的夏澤王公貴族,也有最普通的農工商庶民。隻不過現在國已不國,這些階級身份的差别也不再那麼分明。
水濯纓在夏澤的時候,因為體弱多病,長年深居安王府中,極少外出,這些人她一個都不認識。為了謹慎起見,水今灏暫時沒有說她現在冒充東越丞相之女,在皇宮中當貴妃,隻把她引見給了衆人。
秋溯門裡也有專門刺探、收集和傳遞情報的部署,崇安分舵位于東越國都,算是一個最重要的情報點。
“哥,我想看看這些情報。”
到分舵不久,水濯纓就向水今灏提出請求。她大部分時間都被困在皇宮中,對于當今局勢,了解的信息實在有限,眼下這麼好的機會,自然不能不看。
水今灏在秋溯門中擔任左護法一職,地位僅次于老門主陸岱宗,權限也很高。對于水濯纓有求必應,給了她自由進出樞密閣的權力,水濯纓便整日埋頭在裡面。
直到四天之後,容皇後鳳駕回到崇安,水濯纓這才趕緊回宮。
按理來說,滅了叛軍凱旋而歸,擺的陣仗應該十分高調浩大。但容皇後這次回宮,靜悄悄地一聲都沒有出,直到寒栖給水濯纓傳了消息,她才知道容皇後已經到鳳儀宮了。
一想起上次的那個驚魂之夜,以及這位妖後娘娘的硬件不夠道具來湊,水濯纓就覺得頭皮發麻全身發毛心裡發憷,一百個不想去見容皇後。
但水今灏身上的墨毒還沒有着落。自從岐黃司的那一場火之後,周圍就加強了守衛,再想偷偷潛進去,更是難上加難。水濯纓别無選擇,隻能冒着更大的險,去打容皇後令牌的主意。
妃嫔去見皇後,最簡單的由頭就是請安。宮裡其他妃嫔為了做足禮節,每月裡都有固定的幾個日子必須去鳳儀宮請安,包括這次容皇後歸來。當然,容皇後一般不屑于面見,妃嫔們基本上就是在宮門外行個禮,就被打發回去了。
但水濯纓卻是例外。一到鳳儀宮門前,守門的美男侍衛第一句話便是:“貴妃娘娘,請快進去,皇後娘娘正等着您來請安呢。”
水濯纓:“……”
真不知道她是該覺得慶幸還是覺得倒黴。
走進奢華無比的鳳儀宮中,水濯纓唯一的感覺就是,她像是一條送上門來的肥魚,裡面那隻千年狐狸精正張開了嘴,等着她自己遊進去。
要不是水今灏是她親哥,這個人情他真是欠大發了。
容皇後難得正經地在書房裡面。這書房的規模之大,在古代已經是數一數二,一排排沉重的書架羅列過去,上面擺滿了數量龐大的書本典籍。然而并無一般書房莊嚴肅穆的氣氛,書架長長的陰影籠罩下來,倒有幾分陰恻恻鬼森森的感覺。
容皇後正坐在黑檀木書桌後,面前堆了小山般的一大疊卷宗,正在翻閱。大約是剛沐浴過,一頭長發尚未幹透,沒有束冠帶簪,隻是長長地披散在背後。
那長發漆黑得幾近詭異,猶如從無星無月的夜幕之中裁剪了一段下來,在這鬥室之中化作有形的實質,流淌而下。
一身寬大玄色衣袍逶迤曳地,衣襟上繡滿紫色曼陀羅,枝葉交纏牽繞,花朵妖娆靡豔,仿佛就連這繡上去的圖樣,都帶着一種詭谲的劇毒。
“給皇後娘娘請安。”
水濯纓行了一禮。容皇後放下手裡的卷宗,往椅背上一靠,涼涼地掃視着她。
“沈貴妃,你矜持得很啊,身為衆妃之首,倒是最後一個來給本宮請安的。”
“皇後娘娘恕罪,臣妾身體不适,所以多耽擱了些時候。”她從皇宮外面一路趕回來的,當然來得最慢。
“罷了。起來吧,賜座。”
容皇後并未計較,隻是支着下颌,用一種玩味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水濯纓。就像一隻妖魔對着困在自己爪下的獵物,正在考慮着要怎麼玩弄它折騰它最有趣。
“謝娘娘。”
水濯纓被看得毛骨悚然,落座時都感覺像是坐在了一片針氈上面。就容皇後的這種眼神,她今天想要四肢健全節操完好地走出這裡,恐怕希望渺茫。
但她不能浪費機會。之前她從岐黃司的人那裡套問出來,令牌一般是容皇後随身攜帶的,也就是說現在很可能也帶在身上。
一般人在身上放東西的,左右就是那幾個地方,懷裡、袖兜,當然也會有一些縫在衣服裡面的暗袋和夾層。容皇後穿的衣袍十分寬大繁複,能藏東西的地方更多,必須要先知道令牌在什麼位置。
旁邊的宮女上來倒茶,水濯纓趁着端起茶杯喝茶的時候,開啟了透視能力,望向容皇後。
“噗!”
這一看之下,她剛喝進去的一口茶全噴到了地毯上!
------題外話------
嘿嘿嘿,妖後涼涼要果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