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之後,端王便在半道被内侍總管陳德攔了下來,說是宣德帝要召見他。
這種類似的事往常也發生過不少次,端王見陳德面色沉然并無異處便沒有多想。他以為聖上今日也如往常那般是為了問太子的近況,便随着陳德去了禦書房。
誰知他剛到禦書房,宣德帝便厲聲叫他跪下。
端王雙手貼于地面,頭伏得低低的,肩膀似乎還可見幾分微微的抖動。
他這幅形狀,任誰瞧了都覺得此是他正處于驚恐之狀。首座之上的宣德帝和立于他身後的内侍總管陳德也是如此認為的。
然而,此時此刻低着頭,任由發絲将神情全部掩蓋住的端王臉色極冷,哪裡有半分驚恐之?
端王眸色沉沉,正飛速的思考着自己現在的處境。
首座上宣德帝的又問:“端王,你可知罪?”
知罪?端王眸光微斂,将身子伏得更低,顯得更加卑微。
他連宣德帝口中所言的是什麼罪都不知,如何來這認罪一說?
默了片刻,端王忽而擡起頭來,面色煞白,哆嗦着道:“兒愚鈍至極,不知犯了何罪,惹得聖上動怒至此。”
宣德帝眸光一沉,而後道:“事到如今,你竟還不認罪?”
“那好,朕便明說了吧。關于盧氏母女二人之死,你必須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
端王垂在寬大袖袍中的雙手不由得微微收緊,眸底劃過幾道晦澀的光。
呵,果然是這盧氏母女二人的事情。
既然弄清了宣德帝今日宣他來此的緣由,端王的思緒便開始浮動起來。
他十分了解宣德帝的為人,無論他再怎麼縱容楚王,寵愛太子,世人再怎麼說他是一個重感情的明君……都不足以迷惑他的眼,他知道,這些都是隐藏在表面之下的假象。
玄王深知,宣德帝和任何九五之尊的帝王都一樣,是一個極有主見,生殺予奪,我行我素的人。
若他真是一個看重感情的帝王,當年他也不會殺掉衆多兄弟,最後隻留下與自己有皿脈關系的楚王和另一位無權無勢的趙王。
今日宣德帝的手中若是已經掌握了足夠多的證據,想必此時他不會被招來禦書房,而是會直接被他下到刑部的大獄接受審判。
所以,此時此刻端王十分确信,宣德帝手中的證據不足。
但他不知為何對他有所懷疑,所以才會叫他前來,想借機逼他主動招認此事。
既然他已經識破了宣德帝的心思,那麼面對宣德帝的逼問,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招的。
這次端王府的暗衛刺殺盧氏母女二人都十分地小心,事後他更是讓人仔細地檢查了現場,以确保自己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把柄。
除此之外,端王還在給甯瑾喂藥之後,在京郊隔離區不遠處的樹林裡故意留下了晉王的東西,以便于到時候自己被人懷疑之時,由晉王出來替他背黑鍋。
端王自認自己行事天衣無縫,絕無任何被人查探的可能,是以心中底氣更足。
将利害關系在心中分析透徹後,端王擡手對宣德帝道:“請聖上明鑒,兒對盧氏母女二人之死一無所知,兒絕對沒有謀害盧氏母女。”
宣德的擡眸,冷沉的目光落在端王的身上,“哦,是嗎?可是玄衣衛的人在現場發現了你端王府的箭羽,這一點你該作何解釋?”
宣德帝這番話問出之後,端王愈加确信對方是在詐他。
如若不是在詐他,那麼還有一個可能――
那便是玄衣衛在其中搗鬼。
他派出的暗衛已經說了,殺盧氏的時候為了不留痕迹,用的是一種西域特制的冰針,那針一旦刺入人的皮膚之後便會化作水與人的身體融為一體,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的人素來謹慎,絕不會大意到留下箭頭這種明顯的證據。
端王驚慌地道:“聖上,兒實在冤枉,端王府的弓箭去處,府中都有記錄,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一查,至于這盧氏母女二人的屍首旁為何會出現我端王府的箭頭這一點……”
端王搖了搖頭,做出一幅茫然模樣,“兒實在是不知啊。”
聽此,宣德帝的眸光不由的微微眯了眯。
的确如端王所言,在盧氏的屍體旁邊發現端王府的箭頭,的确有可能是證據,但同時還有另一種可能便是他人嫁禍為之。
宣德帝曾經雖為太子,卻是經曆了一場十分兇狠的鬥争才穩穩地坐上如今這個位置,自然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争奪中各種層出不窮的手段了。
而在這其中,栽贓嫁禍乃是一種最為常見,也最為有效的手段。
宣德帝今日召端王前來便是想借此試探一下端王的反應,若是端王今日在他面前有絲毫露陷,那麼端王的下場可想而知。
可眼下,端王的表現……似乎真的對此事一無所知。
但,玄衣衛那邊,端王府的箭頭是由薛珩親手交給他的。
端王見宣德帝神色有所松動,緊接着道:“陛下,兒雖然愚鈍,卻也知栽贓嫁禍的道理,兒資質雖愚鈍不堪,但好歹也是幫着太子做事的。有些人經過上次太子的事件之後,想要對太子下手并不容易,但若對準我這個軟柿子的話……”
說着說着,宣德帝的神色越來越冷,端王連忙磕頭認錯,繼而驚慌道:“陛下恕罪。”
宣德帝不由思索起端王的話來。
品着品着,覺得的确有幾分道理。
端王雖愚鈍,但朝中人皆知他乃是太子黨羽,若是他做出殺害朝廷重臣妻女的事情,對太子也會有一定的影響,說不得太子也會落得一個管教不力、縱容黨羽行兇的罪名。
思及此,宣德帝眸光一凜,莫非此事真乃齊、晉二王的嫁禍?
他不由得煩悶的揉了揉眉心,對齊、晉二王越來越大膽的做法十分厭惡。
當年他為太子時,兄弟之間鬥争十分激烈,先帝晚年寵愛貴婦蕭氏,蕭氏之子十分得寵。
因當初崔王二家勢力極大,他少不得要他們的倚仗,不得已之下隻好納了崔王家的嫡女為側妃。
加之當初他與太子妃成婚之後,太子妃遲遲不孕。而當時貴妃蕭氏之子正值盛寵濃時,還率先在一衆皇子裡誕下了嫡子。
此事之後,他隻有對不住青梅竹馬的發妻裴氏,沒再給崔氏王氏等側妃灌避子湯。
終于,在他登基的前一年,也是皇位争奪的最激烈的那年,崔氏有孕了。
雖然他沒有嫡子,但這個時候崔氏所出的這位庶長子,也就是如今的晉王,當時的确是為他減輕了不少在朝中面對那些禦史的壓力。
後來他成功即位,皇後依然無子。
為了避免崔氏坐大,他又接連納了其他幾家的女子為妃。之後王氏等人也陸續誕下皇子公主。
皇後心灰意冷之際,便将宮婢所出的端王帶到了身邊撫養。
喜的是在皇後撫養端王二年之後終于有了身孕。
之後便生下了太子。
可惜皇後也在生産當中,因難産去世。
皇帝害怕太子孤單,便讓皇後一直養在手裡的端王打小便與太子為伴。
這麼些年來,端王老實本分,為人識趣,也懂得讨太子歡心,漸漸的宣德帝便給了他幾分薄面。
當初年幼的兒子一個個長成,如今正值壯年,他們猶如豺豹一般,觊觎他的皇位,這可以說是所有為帝者最厭惡的一種場面。
但他卻無可奈何。
是人終究會老去,兒子們也會越來越強大。
他如今能做的便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太子即位的之時輕松一些,順便替他将那些難纏的釘子都拔除幹淨。
畢竟在宣德帝的心中,青梅竹馬的表妹裴氏所出的兒子和這些因政治聯姻的女子們所出的孩子分量是不同的。
思忖了半晌,宣德帝冷淡地看了下方的端王。
端王死死咬定此事與他沒有關系,加之宣德帝除了那所謂的箭矢之外再無其他證據,一時之間也不好處置端王。
他隻好揮手道:“來人,先将端王暫時收押于刑部大牢,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視。”
是真冤枉還是假冤枉,他目前暫時還無法定論。不妨先将端王收押起來瞧瞧再說……
若是背後還有其他人在搗鬼,他自然有辦法将搗鬼的人給揪出來。
陳德點頭,随後走到端王跟前對端王道。
“請端王殿下随奴才走一趟吧。”
陳德剛剛将端王帶出不久,門外便有内侍來報,說是太子殿下和齊晉兩王求見。
禦書房内,宣德帝面色有些冷。
太子來此多半是為了端王求情的,而齊晉二王來此的目的,不必說宣德帝也是心知肚明。
宣德帝冷笑道:“他們倒是好,而今的消息一個比一個靈通,朕前腳将端王召來,後腳便排着隊來求見了,哼。”言罷他大手一揮,十分厭煩的道:“就說朕乏了,誰都不見。”
門外的内侍連忙應聲。
室内默了半晌,宣德帝眉頭微斂,又道:“傳玄衣衛來,朕有事兒要交給他們辦。”
*
宣德帝不見齊晉二王是正常的,但今日,他連素來寵愛的太子都不見……
齊晉二王将此情形看在眼中,心中不由的微微得意。他們以往在宣德帝面前碰的壁,如今終于是讓太子也嘗到了,雖然這算不得什麼大事,但是就是莫名的讓人心情愉快。
三人是相攜而來的,聖上拒絕見他們三人,三人自然也是相攜而去。
太子走在最前,神色有些低沉。
晉王笑道:“端王此番舉動着實是叫人大吃一驚,這俗話說得還真是在理,知人知面不知心。誰都不知道自己身邊的是人,還是披着人皮的狼。如今端王涉嫌殺害朝廷重臣妻女,太子,未免傷及自身,兄長我勸你還是離他遠些好。”
太子的腳步頓住,回首道:“晉王這是說的什麼話,事情目前尚未有定論,你在此胡亂推測怕是不妥。再說我與端王兄弟情深,若見他有難便遠遠的撇開關系。那成了什麼人了?”
齊王聽此,不由得挑眉笑道:“太子與端王二人感情之深,實在是讓人羨慕。不過今日這事兒還真讓我意外,原本以為老三是個凡事都要縮着頭躲在太子你身後的,未曾想他這頭一旦探出,便做下了這般令人吃驚的事情。”
太子如何聽不出齊王是在暗諷端王是縮頭烏龜。
他忍不住咳嗽起來。
二王見此對視一眼,這才想起太子是個病秧子的事情,連忙道:“我們還有事,便不與太子同行了。”
見二人走遠,太子這才停住自己的咳嗽之聲。
太子的眸色有些沉,他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後對自己的侍從道:“你去替孤打聽一下端王現在人在何處?”
很快,太子的便得知端王現在被送往了刑部的消息。
太子看了一眼刑部所在的方向,随後道:“去刑部。”
刑部。
太子帶着幾名侍從正欲入内,便被門口看守的侍衛橫刀攔了下來,“陛下有令,未經允許,任何人不得探視。”
太子身後的一冷面侍從喝道:“大膽!你眼睛長到哪去了!”
太子今日穿着明黃色的朝服。
南秦對于服色有明顯的規定,除了帝王與儲君之外,任何人不得着明黃色,而紫色和紅色這些高貴的顔色也是需要一定的身份和品級才能夠穿的。
守在最前阻攔太子的兩個侍衛對視了一眼,随後行禮道:“太子殿下請恕罪,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太子見狀心思一動,而後以拳抵唇,咳起嗽來,他越咳臉色便越紅,到最後,太子臉上紅白交織,嘴唇泛白,這陣仗着實是讓兩個護衛吓了一跳。
太子身後的冷面侍從道:“太子身子不好,你們若再在此處阻攔,若太子殿下有任何閃失,唯你們是問。”
兩個守衛當即面露難色。
他們也知在當今的所有皇子當中,宣德帝最為寵愛的便是這位皇後所出的太子。
上次太子墜馬之事,宣德帝殺了好多人,到現在他們還記憶猶新,自然不敢輕易的得罪太子。
兩個侍衛對視一眼,随後那個聲量較高的獄卒道:“好吧,太子殿下便進去罷,隻不過時間不多,需盡快出來才行。”
太子對二人點了點頭,随後帶着自己的是個侍從進了刑部的大牢。
獄中的光線很是昏暗,點滿了昏黃的蠟燭。
其中一間牢房裡,除了外裳的端王隻着一身白色的中衣中褲,發髻有些淩亂,正盤坐在鋪着幹草的牢中。
牢房因常年不受光照,有些潮濕陰暗,散發着難聞的黴味,太子的身子本就不好,聞了這氣息,這次倒是真的咳嗽起來,冷面侍從見此連忙摸出一根潔白的絹子遞給太子,太子用絹子捂住口鼻緩緩走到端王所在的牢房前頭。
“你們幾個,在旁邊等我。”
端王正盤腿坐在幹草鋪着的地上低頭沉思着,突然間見一道赭黃的靴子闖入了視線,随後一擡頭便對上了太子的眼。
見太子突然出現,他不顯慌亂,反而露出一抹笑容,連忙起身道:“太子殿下,你來了。”
太子看着端王目光有些複雜,并不複往日那般的與端王相處的自然,默了半晌太子道:“今日之事究竟怎麼回事?盧氏母女二人究竟是不是你殺的?”
端王面露驚色,嘴唇微張,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他像是被驚到了一般,不由得後退了幾步。
很快,端王面上露出一抹頹然的笑意,貼着牆根滑着坐下,擡頭看着太子面色有些冷淡。
端王垂下的手緊緊地拽着身邊的枯草,他道:“旁人不信我,三郎你也不信我嗎?”
太子行三,親密之人都以三郎相稱。
太子看見端王垂在地上握緊枯草的手,心中有些難受。
端王又道:“這些事情我本不想說,但此時此刻我不得不說。”
“三郎你八歲那年爬樹的時候不幸從樹上落下,是我在下頭接住了你。當時我的胳膊斷了,休養了兩個多月才好。你十一歲那年不幸落水也是我從水中江裡救起的……還有,上一次你不幸墜馬?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已被那西域烈馬踏成了肉泥。”
說着端王将自己的中衣拉開,露出腰腹上的一個疤痕,唇邊的笑意有些涼薄,“你不知道吧,這傷也是當時不幸被那馬弄傷的。”
說完這些,端王慢條斯理地将自己的衣襟系上,随後對太子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感恩當初裴皇後對我的養育之恩,雖隻有兩年的時間,但她卻讓我過上了很好的生活。我從冷宮裡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住到了豪華的宮殿,吃到了往日裡想都不敢想的吃食,所以我很感謝裴皇後。”
說到此處,端王的眼中起了一些水霧,“可惜裴皇後在生産中不幸去世。自那時起,我便暗自發誓一定要好好對待你,以報當初皇後對我的養育之恩。”
“所以,這麼些年來我為你做的事情都是無怨無悔,盡管旁人在外頭說我懦弱無能,說我是因太子的權勢才依附你的,我都對此毫不在意。三郎可知我在意的是什麼?”
太子張了張口,“我……”
端王一字一頓地道:“我在意的隻有你的看法,我之所以做這麼多事情,是因為我們是兄弟,你是我薛昱的弟弟。”
“我以為我們二人都是如此想的,可如今瞧來……似乎是我自作多情了。”
端王自嘲一笑。
太子你的手覆在栅欄上,不由自主收緊開口道:“二兄……”
端王并未看他,空氣又一瞬的沉默。
就在太子以為端王不會開口的時候,卻聽他道:“我說這麼多,不是為了邀功,三郎不必介懷。若是三郎覺得我身上的這些事情會危及到你,三郎大可同我撇清關系。”
想着往日裡端王對自己的那些好,太子不由得感受到一陣羞愧。
他心底其實是相信端王的,但如今端王被宣德帝下入了刑部大牢……
這樣他不得不生出幾分懷疑,所以他才會試探出聲。
誰知這一番試探,竟惹來了端王這麼大的反應。
太子連忙道:“二兄,你說的是什麼話,正如你所言,你我二人乃是兄弟,兄弟遇難,我怎可袖手旁觀。隻要盧氏母女二人的事與你無關便可。”
“此事二兄你大可放心,隻要不是你所為,孤便一定會助你洗脫冤屈。”
端王的臉上滿是動容,默了半晌,最後打算給太子行一大禮,“多謝――”
端王話才說一般,太子便連忙道:“二兄若将我視為兄弟,便不可如此。”
端王欲要下跪的動作僵在一半,随後他直起身子對太子一笑道:“三郎說的極是,你我兄弟二人是不該如此見外。”
端王眼眸微沉,心裡不住的飛轉着。
就算他博得太子的信任還不行,雖然他沒有留下任何證據,但若是玄衣衛的人繼續查。聖上有心處罰他,想要證據随手一來便是……
既然如此,必要将這次的事情永絕後患才好。
想着,端王下定了決心,面上随即浮出幾絲猶豫之色。
太子見他欲言又止,不由問道:“二兄可有事情要同我說?”
端王做出一副掙紮之色,良久,終于開口道:“三郎,其實有一事,兄長我瞞着你。”
太子面色微沉,問道:“何事?”
端王道:“說來此事也是我自作主張,想必三郎你知那明文堂的事情。聖上開設明文堂為的是什麼,你我自然都心知肚明。我暗自查過,如今明文堂的小娘子裡以甯六娘和王五娘為首,尤其是甯六娘,她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且她祖父和父親都是不可多得的猛将,所以愚兄便想着,若是此女能入主東宮,對你必然是如虎添翼的事情。”
“但這一點,愚兄我能夠看到,齊王和晉王二人自然也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所以我便自作主張地做了一件事。”說到此處端王的面上浮出一抹愧疚之色。
“我曾得到一個江湖術士的方子,叫人服下之後會出現一種和虜瘡相似的症狀。這藥除了我手中有解藥,旁人都沒有解藥,于是我便動了心思。本想給甯六娘下藥,等到京中的大夫都束手無策之後,再由三郎你出面解救,必然會博得她的好感。”
太子聽此面色一僵,随後道:“二兄,你怎可如此糊塗!”他忽然想起一事,又問道:“那,那個甯七娘?”
端王搖了搖頭,“我本想對甯六娘下藥,但這事兒不知哪兒出了差錯,甯六娘并沒有得虜瘡,反倒是那甯七娘得了真正的虜瘡。”
太子道:“你之所言是否當真?”
端王道:“我所言千真萬确,若所言有半句虛假,必叫我不得好死。”
眼見端王連這種毒誓都發出來了,太子自然沒有什麼話可說。思索半晌,他想了想,“你這番行事是否還有他人得知?”
端王與太子對視,而後道:“我正是猜測事情洩露了,所以才會出現差錯。至于盧氏二人突然死亡,想必也和背後的人脫不了關系。”
太子聽端王這麼一說,覺得有些道理,随後道:“二兄,此事你就放心交予我,事後若是有人問起這下藥的事情,你千萬不要承認,推到我的頭上便是。”
端王面露動容之色道:“怎可!”
“一人做事一人當,此事乃我所為。怎能讓三郎你替我背黑鍋。”
太子搖了搖頭道:“無妨。聖上對我頗為寵愛,這事要叫他知曉,他隻會替我隐瞞,決不會讓人揭露,但若是落在你身上,叫聖上知曉……”太子沒有說完,但言下之意已然很是明了。
太子道:“總之,此事你且放心交給我便是。”
太子走後,端王坐在幹草鋪就的地上,眼眸微微眯了眯,唇畔露出一個極為嘲諷的笑意。
兄弟?
呵,真是愚蠢啊。
但他不得不承認,有這樣一個愚蠢得甘願為他赴湯蹈火的弟弟擋在跟前,實在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
*
永安王城,宣德帝剛剛用過午膳,便聽陳德道太子求見。
宣德帝眉頭不由一怔,這太子上午來求見,他便已拒絕過一次,怎麼不長記性,這時候又來了?
宣德帝搖頭道:“不見,你讓三郎回去吧。”
陳德接了宣德帝的吩咐便很快的出去,未過多久他便回來,面上滿是難色,“陛下,太子現在在紫宸殿的外頭跪着,說是若你不見他,他便一直在外頭跪到你見他為止。”
聽此,宣德帝不由道:“真是胡鬧!太子的身子本就不好,他身邊的人都死了嗎?盡任由他如此亂來。”
陳德瞧了宣德帝一眼,然後道:“看來,太子今日是鐵了心的想要見陛下您。”
沉吟片刻,宣德帝始終還是擔心太子的身體,隻好妥協擺了擺手,随後道:“罷了罷了,讓他進來吧。”
太子一進屋便直直跪在宣德帝的面前,開口便道:“阿爺,三郎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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