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甯玖還在納悶是何人竟這般膽大,敢在永安城青天白日裡的公然挾持人,未想竟是楚王薛珩。
甯玖眉頭一皺,随後道:“我竟不知,楚王你還有亂闖他人車駕的嗜好。”
薛珩見這車架中的人是甯玖的時候,不由得微微詫異。
甯玖觸及他有些蒼白的臉色,目光在他身上遊走,最後落在他右腹處比旁邊顔色明顯深些的衣服上,眸光微凝,“你受傷了?”
薛珩點了點頭,他知曉甯玖素來是個有分寸的人,當下便松開了抵在甯玖脖子上的匕首:“甯六娘,幫本王一個忙,送我回楚王府。”
甯玖的眼神在他的身上遊移,思考着薛珩話中的利弊。
薛珩忽然帶傷闖入了她的馬車……這說明,方才他必然幹了什麼不好的事,眼下急于尋找一處地方隐匿身形。
所以他才會誤打誤撞的闖入自己的馬車。
眼下,他提出要她将他送回楚王府。
這要求看似簡單,卻讓甯玖不得不深想。
甯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車簾,若是她沒猜錯,一會兒便會有人找上薛珩……這對她而言,顯然有些麻煩。
可想着上次自己欠他的人情……
甯玖微微咬了咬下唇,而後點頭道:“我這個人雖不是什麼樂于助人的人,但也不喜歡欠人的人情,上次我允你的三個條件,你還未提過。今日這事兒便算我還你的第一個條件。”
薛珩心下暗忖,不愧是小狐狸,到這種時候都不忘讓自己吃虧,薛珩點頭,“成交。”
甯玖讓馭夫将車往旁邊趕,随後對薛珩低聲道:“低頭。”
于是薛珩便佝偻着身子,竭力地将他颀長的身子蜷做一團,屈身于車廂之内。
那邊,甯珏見甯玖的馬車突然停下,不由問道:“六娘,怎麼了?”
甯玖撩開簾子笑道:“我差點忘了,今日我與韓二娘約好了要去西市上新開的幾家店鋪逛一逛,阿兄便先回去吧。”
甯珏思索一番後道:“不妥。今日我們出來為避人耳目雇了外面的馭夫,你也未帶丫鬟。現在放你一人出去,阿兄實在是不放心。不若這樣,你先與我回去,等帶了紫蘇她們出來再去赴約也不遲。”
甯玖道:“無礙的,我與二娘關系親密,她帶了丫鬟,屆時有什麼需求差使她的丫鬟也行。再說我和二娘約的是巳時,現在若再回去怕是要遲了。阿兄放心,六娘又不是小孩子,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甯珏沉默。
甯玖軟了聲音,“阿兄。”
“罷了罷了,就讓我在友人面前當一回言而無信之人罷。”
甯珏無奈歎氣,随後道:“好吧,那你記得早些歸來。若到時候你不歸,阿兄我便要上韓府去要人了。”
甯玖點了點頭,“多謝阿兄。”随後放下車簾。
由于馬車是甯玖在外面雇的,自然比不得東陽侯府的寬敞,是以車内的兩人挨得極近。
薛珩一手壓着傷口,一手扶着他右側的車壁,以此來避免與甯玖有過多的身體接觸。
甯玖淡淡的坐着,不動聲色的将他這個動作收入眼中。
馬車非常狹窄,即便他再怎麼穩住自己,他的長腿還是不可避免的碰到了甯玖的腿。
整個馬車内都充滿了甯玖身上那種既冷且幽的香味。這股淡淡地的幽香,似乎有種奇異的使人安定的力量,不知錯覺,還是怎的,薛珩仿佛覺得自己腰腹上的那道傷口也沒那麼疼了。
正在他愣神之際,聽見甯玖道:“楚王殿下,你可以直起身來了。”
薛珩點頭,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方才那個姿勢,還真是憋屈。
甯玖的眼風從他身上掠過,指了一下他的傷口,随後道:“你的傷,不需要包紮一下嗎?”
薛珩搖頭,“無礙,我壓一壓便是,皿止住了就好。
甯玖皺眉,正想拿出随身攜帶的金瘡藥遞給薛珩,不知想到了什麼,手又突然收了回去。
薛珩早就瞧見了甯玖的動作,叫甯玖的動作做到一半,他眼疾手快,敏捷地從她手中奪過那白瓷瓶。
将那個兩根拇指大小的瓷瓶握在手中,薛珩挑眉道:“給我的藥?”
“嗯。”甯玖點頭。
薛珩微詫,“你們小娘子一般不都随身攜帶香粉之類的麼?你竟随身帶這個?”
甯玖笑道:“關鍵之際金瘡藥能救命,香粉胭脂能派的上什麼用場?”
薛珩失笑,“你這番言論倒是有趣。”
言罷,他側過身,微微咳嗽了一聲。
甯玖見狀,立時心領神會,十分有眼色地側過了身子。
薛珩将衣服解開,看了一眼皿肉翻開的刀傷,眸光有些冷。
他萬想不到,京中竟會埋伏如此多的江湖客,且個個身手不凡。
他将瓷瓶打開,對着傷口灑了一些藥粉,刺疼感絲毫不亞于刀刃刺穿皮肉的疼痛,他額頭溢出了些汗,卻是吭都未坑一聲。
其實他的身上是有攜帶其他的藥的,方才他也服過溫琅煉制的止皿丹了,但想到甯玖竟會主動給他拿藥,他便覺得有些不忍心拒絕。
畢竟人小娘子都主動了,他若是不收的話,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正在此時馬車忽然停住,甯玖不由問道:“外頭發生了何事。”
回應甯玖的不是她先前雇的那個馭夫,而是一道陌生的聲音,“殿下,屬下來遲。”
薛珩淡淡地應了一聲,而後道,“無礙。”
甯玖給了薛珩一個疑問的眼神。
薛珩笑道,“既然要借你的車将本王安全送回楚王府,自然是要換個靠譜的馭夫才是。”
甯玖有些無奈,“楚王說的是。”
二人相并而坐,一路無話,直到走過幾處街道之後,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不友好的嘈雜之聲,細細聽之,似乎還有兵刃甲胄摩擦發出的聲音。
甯玖和薛珩二人都是長年生活在永安城的人,對于這種聲音并不陌生。
聽到這聲音的第一時間,二人的面色齊變,随後對視一眼。
薛珩面色有些難看,低聲道:“外頭有禁軍。”
甯玖微訝,誰都知道在南秦,楚王薛珩是天不怕地不怕,眼下外頭出現禁軍竟讓他面色難看至此……
甯玖的眼風從薛珩的傷口掠過,如此一來,外頭的禁軍必然和他這傷勢的由來有關系。
甲胄摩擦的聲音越來越近,而那些禁軍發出的聲音甯玖二人也聽得越來越清楚。
“搜,給我搜仔細了!今日往來的馬車都要仔細搜查!”
“南诏國使臣遇刺,此事非同小可,務必要給我搜仔細了。”
有人冷哼,“那兇手如今已然受了傷,跑不遠的。”
“……”
聽把,甯玖眸光微斂,而後用一種近乎驚訝的眼神看着薛珩,“你刺傷了南诏國的使臣?”
薛珩搖頭對她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與此事無關。”
嗅着車廂裡過于濃郁的皿腥味,薛珩眉頭一皺,随後對甯玖道:“你身上可有香粉,香囊之類的東西?”
甯玖搖頭,解下自己系在腰間的香囊道:“隻有這個。”
薛珩見此,眉頭微斂,“隻好将就着用了。”
說完,他将甯玖的香囊接過,打開之後一把抓住裡頭的香料握在手中。接着他運轉内力,不過幾息之間,那香料藥材竟在他的手中化作了粉末。
他手一揚,那些被内力碾壓成粉的香料便布滿了車廂。
霎時間,車内芳香四溢,再也聞不到絲毫皿腥的味。
薛珩還來不及将香囊還給甯玖,二人覺得馬車突地一頓,然後外面的人道:“車内何人?速打開車簾接受檢查。”
外面扮作馭夫的玄六低聲回道:“回官爺的話,裡頭坐着的是我們府上的小娘子。”
禁軍見這馬車普通,如刀一般的視線落在玄六身上,“管你是誰?打開。”
甯玖眉眼微凝,雖然楚王不明說,但照着情形來看,外面那些禁軍必然是來抓他的,若是這簾子掀開,叫人發現了楚王腰上的傷……
屆時不光是他要倒黴,恐怕自己也脫不了幹系。
甯玖正兀自分析着厲害關系,忽覺腰身一沉,身子一輕,随後雙肩便被身邊的人給拖了起來。
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甯玖不忍怒目而視,“你幹什麼?”
話音剛落,她便與他相向而對,二人距離咫尺。
甯玖以一個極為羞人的姿勢貼上了他的兇膛。
甯玖面帶愠怒,雙手撐着他結實的兇膛想要離開,卻發現自己禁锢在自己腰間的手如同精鐵一般,絲毫不能撼動。
接着薛珩的聲音自她頭頂傳來,“快脫衣服。”
甯玖神色一冷。
薛珩催促的聲音自他頭頂傳來道:“快點!不然你我二人都要遭殃。”
甯玖不由得咬牙,現在她算是上了賊船下不來了。
的确如薛珩所言,這外頭的人若真是來尋他的,那現在和他在一起自己必然會被視作同夥。
甯玖呼了口氣,緊接着以最快的速度的将自己最外頭的大袖衫脫了,隻剩下裡面一件對襟襦裙。
薛珩見她動作磨蹭,大手撫上她的右肩順勢一拉,便将衣襟拉下一截,露出了雪白的玉頸和光潔的圓潤肩頭。
甯玖先是微愣,臉頰浮上一層薄紅,随後便是隐忍的呼吸聲。
甯玖在心中告誡自己,特殊時刻行特殊之事,忍一忍就過去了。
因為薛珩方才上藥的緣故,他衣襟并未拉系死,是以他随意一扯,三兩下便将自己的衣服弄亂了,露出精壯的半個上身。
薛珩順勢捏住甯玖的手,借着她手上的指甲在在自己的頸側狠狠一撓,很快便撓出了幾個女人的指甲印。
做完這一切後,薛珩發現甯玖雖然配合,但她卻僵着身子,似乎竭力在避免着和自己有過多的身體接觸。
這樣若是懂行的人瞧了,一定會第一眼便發現不對。
不行!
薛珩不由皺眉,左邊手撫上甯玖纖細如柳的腰肢,右手按着她的頸項,迫使她的頭牢牢的埋在自己的肩上。
甯玖的皮膚很是細膩,如白玉一般色色澤,比剛剝殼的雞蛋還要柔滑。
二人的距離極近,薛珩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甯玖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和她如玉一般柔嫩的肌膚。
她呼出的氣息噴在他的頸窩,如同貓兒抓撓一般,極癢,他卻不能去撓……
薛珩的面色也浮現出了幾分不自然。
但此時此刻,除此之外别無他法。
他又道:“腿盤上我的腰。”
甯玖臉色瞬間如冰,她咬牙道:“楚王殿下,你不要太過得寸進尺。”
薛珩有些無奈,他解釋道:“做戲做全套,記住現在你是一個放浪形駭的青樓女子,而不是勳貴家裡嬌養的小娘子。”
話落的瞬間,外頭的玄六終于頂不住了,馬車的簾子‘唰’地一下被人拉開了。
突然而來的光亮讓甯玖一激靈,她心中微慌,腦中浮現的便全是薛珩方才的那番話。
雙腿不由自主收緊,竟真如薛珩所言那般纏上了他的腰。
薛珩感到某處被她擦過,神色微僵。
打開車簾的禁衛軍,想過車中的萬千景象,卻唯獨沒想到車中會是這樣一幅場景。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白日宣淫……乍見這般景象,車外的那個禁軍不由得瞠目結舌。
此時此刻,這輛外表不起眼的馬車之内,一男一女相相交疊而坐,男的臉上帶着愉悅的笑意,女子則是将臉埋在男子的肩上,衣衫半褪,香肩微露,發髻散亂。
下方的男子微微一動,雌伏在他身上的女子忽得倒抽了一口氣,似是在隐忍着什麼……
外頭的禁軍也是過來人,自認知曉此情此景意味着什麼。
這場景,怎麼看都是一副剛剛酣戰過的畫面。
隻是在車簾掀起的瞬間,車内的俊美男子的眼神突然一邊,連忙用自己的手遮掩着女子的肩膀,怒喝道:“大膽!連本王的車駕也敢攔!”
禁軍被人暴喝,本欲發怒,可待他看看清那面帶狠色,眸光淩厲的人是何人之後,神色不由微僵。
吓得連忙将車簾放下。
他萬萬沒有料到,這看似毫不起眼的一輛破車之内,竟然坐着楚王。
更要命的事情是,他似乎還撞破了楚王的好事……
楚王這人混得很,便是王家崔家的人見了他也得繞道走。
負責今日巡邏的左金吾衛将軍王四郎見這邊有情況,握緊缰繩,蹬着馬蹄,竟直接朝這邊來了。
禁衛連忙上前,在王四郎的馬旁邊站定,面色有些尴尬,“啟禀大将軍,裡頭是……楚王,他正――”
聽到裡面是楚王,王四郎的眉頭不由一皺。
那禁衛的話說還未說完,他便翻身下馬,徑直走到了馬車的前頭。
馬車内,甯玖正要拉攏衣襟,卻聽薛珩道:“暫且别動。”
話音剛落,車簾再次被人掀開,薛珩面帶桀骜,唇畔揚着慣有的不羁,笑意道:“有完沒完。”當看清來人之後,他露出些許驚訝之色,随後道:“王四郎。”
此話一落,薛珩感到他懷中的甯玖身子有些僵硬。
甯玖将頭埋在薛珩的肩上,心中無比後悔自己今日的這個決定。
說起來王四郎也算是她半個熟人,若是讓她知曉自己此時正以這樣一種姿勢和楚王在一起,傳了出去……她便覺得羞窘難當。
這樣想着,甯玖不由慶幸自己此時是以背示人,否則今日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王四郎的眸光在薛珩頸脖上的薛珩上掠過,眉頭微斂。
薛珩連忙攬住甯玖,随後似情人一般在甯玖的耳畔低語道:“卿卿莫怕,本王在此。”
忽地,薛珩擡頭,目露不愉道:“王四郎,你吓到本王的卿卿了。”
王四郎見猶如連體一般的二人,頓時心生一陣惡心。
他道:“白日宣淫,楚王殿下還真是有雅興。”
薛珩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反而挑眉對王四郎道:“怎麼?四郎你這是在羨慕本王的豔福嗎?你若想體驗下,本王便讓我的卿卿回平康房裡找幾個她的姊妹來伺候你如何?”
王四郎面色果然冷沉,他哼了一聲,随後道:“真是胡鬧。”說罷放下簾子道:“楚王殿下還是趕緊回府,莫要再此丢人現眼。”
外頭有些小娘子雖然礙于禁軍威嚴不敢靠近,卻是一直遠遠地瞧着這邊的情形。
他們見王四郎說馬車裡的人是楚王,不由得驚呼,“什麼?車内竟是楚王?”
“九郎何時來的卿卿?”
“平康坊?是那個不要臉的小蹄子,竟将九郎迷到如此境地,竟在白日裡這般荒唐……”
王四郎面色有些淡漠地往那些胡言亂語地小娘子的方向瞧了一眼。
小娘子們的尖叫聲更大。
“九郎真是潔身自好,我有些傷心。"
“我瞧着四郎也不錯,模樣與九郎不分伯仲,雖然冷了也,卻也别有一番風情。”
“诶,你這樣講倒是有理。”
“……"
王四郎面色有些難看,随後連忙讓禁軍們給薛珩讓路。
感受到馬車再次行駛起來的時候,車内的二人這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隻是回過神後,薛珩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和甯玖二人此時此刻的姿勢有些過火。
方才他怕甯玖不配合,所以便将她的腰肢扣得極緊,二人之間幾乎是密不透風。
隔着甯玖身上薄薄的衣料,薛珩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甯玖身上傳來的溫度和她壓住自己的綿軟……
一時間,薛珩如同火燒,當即就想将甯玖從他的身上拉開,但由于動作太快加之空間太過狹窄,他将甯玖從自己身上拉開的時候,她的大腿不經意間擦過了自己的身子。
就是這麼一個瞬間,薛珩竟有了一種渾身過電的感覺,一陣酥麻立時傳至四肢。
他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感覺吓了一跳,感到身體某處的微微變化。
耳尖頓時如同火燒。
他忙用衣袍将自己的腿蓋好,免得被甯玖發現什麼端倪。
薛珩以拳抵唇,随後咳了一聲,語帶歉意的道:“方才事出緊急,我也是迫不得已,你莫要放在心上。”
末了又道:“你放心,我絕對沒有亂看。”
但是這話一說出,薛珩就後悔了,因為這話怎麼聽怎麼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其實甯玖心中也有些羞窘,但确實如薛珩所言,事出突然,所以她便沒怎麼往心裡去。
看到薛珩還知曉道歉之後,她心中的不滿和憤怒這才淡了幾分,但也僅僅隻有幾分罷了。
若是一開始甯玖知曉薛珩打的是這種主意讓她替他避過搜查,說什麼她都不會答應的。
此時此刻,甯玖的衣服已經收拾工整。
“嗯,我知道了。方才是事發突然,但現在――"
“可否請你将你的衣襟拉好。”
薛珩低頭一看,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袍子被解開了一半,一大片兇膛露在外頭。
薛珩不自在的咳嗽一聲,連忙将外袍系好。
甯玖打算往旁邊移一些,好拉開二人的距離,可她剛往左移,右手便觸碰到了一個硬物。
随後她将那東西拿起來一看,發現是一個玉雕的兔子。
薛珩見此面色一僵,下意識便要将甯玖手中的兔子奪走,可手到一半才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妥,于是便讪讪的收回了手。
甯玖眼眸微眯,而後挑眉看着薛珩,“這東西,怎麼會在你手裡?”
然後不等薛珩回答,甯玖便道:“哦,是了,你跟蹤我?”
薛珩當即露出一抹嗤笑,随後道:“我跟蹤你?怎麼可能,這東西是本王撿的。”
甯玖露出一個有趣的笑容,“哦,撿的?這玉雕工這般粗糙。玉質也不這樣,楚王撿它做甚?”
楚王現在是騎虎難下的境界,隻好硬着頭皮繼續裝道:“這東西雖然粗糙了點,但也算是醜得别緻。怎麼?你這麼在意這東西?莫非這東西是你的?”
說道最後,薛珩故意露出詫異的表情。
甯玖見事情到了這地步薛珩竟還裝蒜,心中不由覺得有心好笑。
既然他要繼續裝,不願自己戳破他的臉皮,那她陪他裝裝,“是啊,這東西就是我的,現在我好不容易找到它,也是時候該物歸原主了。”
說罷,甯玖将玉墜順勢收入了自己的錦囊中。
玉墜這事出來之後,車内的氣氛變得更為詭異,二人一路無話,十分尴尬,直到回到楚王府。
臨走之時,薛珩真切地道:“今日之事十分感謝。”
甯玖道:“不必。一報還一報,還有剩下兩報還完我們就兩清了。”
按理說,薛珩對于公私分明的人,應當很是欣賞才是。
可此時此刻,甯玖說一報還一報,待還完之後就兩清,他莫名覺得有些不痛快,她就這麼急着和自己撇清關系嗎?
薛珩道:“最近各國使臣都來到永安,京中并不太平。為避免意外,我一會兒派些人将你送到東陽侯府,也算是作為你幫我的感謝。”
甯玖點頭道:“既然如此,便多謝楚王殿下了。”
回到楚王府後,薛珩讓溫岚替他處理了傷勢,之後他便馬不停蹄地去了永安皇城面見宣德帝。
永安皇城紫宸殿。
宣德帝問道:“如何?”
薛珩道:“端王很是小心謹慎,他的府中沒有查到任何的異象,但今日我和玄衣衛其餘幾人從端王府出來之後,分别遭到了一批人的伏擊,觀其身手,那些人絕對是武功高強的江湖客。”
“最巧的是,當我們同那群人打鬥的時候,禁軍的人也來了,說是南诏國的使臣差點被害。無奈之下,我隻好換了身份,以楚王的身份行事,才逃過此劫。”
言罷,宣德帝看了他一眼,随後道:“你可有受傷?”
薛珩擺了擺手道:“無礙。”
片刻後,薛珩道:“我懷疑今日我在端王府外受到的這場伏擊和端王脫不了幹系。”
不知怎的,宣德帝的腦中浮現起了上次端王說的那些話。
此事,端王的确有嫌疑,但也有可能是楚王和其他幾人聯手對付端王。
宣德帝的确賦予了玄衣衛極大的權力,但這是介于他信任薛珩的前提。
倘若有朝一日薛珩叛變或是不再效忠于他……
思及此,宣德帝便不由對眼前的薛珩有了一絲提防。
楚王乃是先帝幼子,和他一樣同為皇後嫡出,是生來的天之驕子。論能力,他絲毫不遜色自己,就連他那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兒子都對這個位置有肖想之意,他憑什麼覺得薛珩就不會對這個位置産生興趣?
宣德帝道:“你的懷疑也不無道理,隻是。”他有些遲疑,随後看了薛珩一眼。
“隻是目前還沒有确切的證據,還是暫且不要輕舉妄動。”
剛才宣德帝的眼神薛珩看得很清楚,他眼眸微垂,随後道:“阿兄說得是。”
薛珩低垂的眸中劃過了幾道晦澀不明的情緒。
宣德帝又道:“方才玄二他們來向朕禀報,說是在甯七娘所在的隔離區,發現晉王的人曾涉足過此地。”
薛珩聽罷,眉頭微凜道:“故布疑陣罷了。”
宣德帝默了片刻,而後道:“兩日後,懷化将軍甯勝便和突厥等部落都将來到永安,盧氏這件案子不能再拖了,這幾日你們務必要多加仔細,把這個案子了結了。”
薛珩點頭。
事到如今,宣德帝的态度也很是明顯,此案這麼多日都沒有進展,兩日之内就要結果,隻怕是不可能的。
但宣德帝又要此案了結,隻有一個選擇,那便是弄一個人出來頂包,此案便算了結。
薛珩從皇宮出來的時候天色已暗,由于受了傷,所以他在淨房後草草地将身子擦拭了一番之後,便躺到了榻上,想着白日的重重事情,久久無法入眠。
不知翻轉了多久,薛珩的意識終于變得模糊。
白日的場景再次在他的腦海中浮現起來。
明麗的眼,殷紅的唇,雪白的肩……
那女子殷紅的唇忽然綻開一抹笑意,口裡不停的喚着九郎。
狹小的空間内,眉目明麗的素衣女子坐在那個名為九郎的男子身上,輕輕呼喚他的名字。
男子似乎是因為女子的呼喚而感到欣喜,眸光灼灼,一瞬極亮,接着二人緩緩貼近,唇齒相接……
不知不覺,薛珩有些口幹舌燥。
狹小空間内,那二人動作更加親密,薛珩頓覺不妙,想要提醒那一對人兒,可場景一轉,他猛的發現那男子竟是自己……
倏的一下,薛珩睜開了眼眸。
他擡手撫了額,發現額頭上滿頭大汗。
薛珩覺得口幹舌燥,想要起身喝水,卻發現自己亵褲有些異樣的黏膩。
他一怔,随後便憶起了方才的那個夢,不由得瞪大雙眸,他竟然做了這種夢。
薛珩忽而伸手撫住額頭,耳垂微紅,神色有些難堪。
以往也不是沒做過這種夢,但以往夢中女子的面目都是模糊不清的……這還是他第一次切切實實的夢見一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