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老爹生氣了,甭管平日裡曹玢怎麼不喜歡他,怎麼想盡辦法榨幹他,這當口她都得好好去哄他。畢竟曹玢還是有點自知之明,要是史軍真不管她,别說酒店住不成,餓死都不稀奇。
今天史軍中午要到m酒店開會,曹玢知道他老婆上班兒子上學,正是個賣乖的好時機,大早上就守在史軍家樓下候着他。
史軍拎着包去開車,看見曹玢其實心裡還有些煩,隻分了她一眼就上了車。
曹玢跟上去搶着上駕駛位:“我來開,您睡會吧,太早了。”
史軍最近忙工作的事的确都睡不飽,看曹玢聽話的樣子心裡的火小了點,穩穩當當靠在後座眯會兒。
玉卮挂在路邊的樹杈上,看着史軍的車開走,慢慢隐去了身子……
史軍這一路上睡不着,但合着眼睛能少點兒皿絲也好。不用開車少點兒怒氣,腦子一放松想起一些和曹玢她媽媽的往事,愈發覺得那就是自己人生中的一根刺,一段不願意回想的黑曆史。當初他不過是一時沖動精蟲上腦,哪個男人還沒點生理需求?結果曹翠蘭一發即中,居然懷孕了……史軍當然不可能娶個村婦當老婆,但自小他爸教育他,做男人要有擔當,無論犯下怎樣的錯那都是你自己造的孽,要敢于面對。所以在曹玢來找他之後,他也沒多言,一直補償曹玢和她媽。可這對母女愈發貪得無厭,現在還公然鬧到他家來了,既然對方不仁也别怪他不義。
是,我是個便宜老爹,你不也是便宜女兒麼?
史軍沒睡,這一路就在教訓曹玢,警告她想繼續在酒店住就别惹事。上次在西餐廳打人的事他可是賠錢又賠人情,還損了面兒:“再鬧你就自己給我滾,我可沒那麼多閑情逸緻給你擦屁股。”
曹玢心裡痛罵史軍沒良心,嘴上卻不敢這麼說,不耐煩地說:“知道了,你都唠叨多少回了。”
車下了高架離m酒店還有五公裡的時候,曹玢手機響了,來電人rudy。
“喂。”曹玢問道,“今兒她還不出酒店?嗯?出?這樣……什麼時候?”
史軍罵她:“開車的時候打什麼電話!怕我死得太晚麼!”
曹玢差點兒把方向盤捏碎。rudy說剛才王芳不知道接了誰的電話,約了中午在酒店對面的餐廳吃飯,肯定一下班就去。曹玢挂了電話,看了看時間,還有半小時。
從後視鏡瞄一眼史軍,行,你不讓我在酒店裡鬧事,我在外面鬧你還能說出個屁來?
一腳油門車“轟”地飛出去,後座的史軍差點兒飛擋風玻璃上。
“我……”史軍費好大勁才把後面那個“操”字壓了回去。腦子裡裝的是屎?史軍憤怒,和她媽一樣!沒腦子!還沒她媽年輕時長得漂亮!
實際上曹玢也就轟了不到一公裡就被堵上了,漫長的車河跟靜止了似的。曹玢心裡焦急,生怕錯過揍王芳的最好時機,而史軍這會兒倒是四仰八叉睡在後座。
好不容易掙紮到m酒店附近,就差把史軍給送到門口,一步之遙的距離在這兒又堵上了。
曹玢看夠了前面奧迪的屁股,愈發坐立不安,伸出腦袋往前張望,見一輛豐田堵在酒店大門正中,安全部的人和門童就跟傻子一樣杵着,居然沒讓它滾?
就在曹玢一顆心煙熏火燎之時居然看見王芳站在酒店大堂裡打電話,徘徊了兩步越來越靠近大門。她手裡拎着包,肯定是要出門的。
靠!
曹玢真想棄車而去,可她爸睡得呼聲陣陣,萬一醒來發現自己被晾這兒了還不得将她撕個七零八落?
這心急的……前面那輛豐田你怎麼不炸了!
玉卮飄在遊炘念身後看她矯揉造作地假裝打電話也不動彈,真是滿頭霧水:“一大早讓我去盯着她倆,說出門了跟你說。那姓曹的和她爸來了……你到底想怎樣啊?你這會兒出去還不被她砍死?”
遊炘念笑容不減繼續拿着電話:“急什麼,再撩她一會兒。”
看曹玢差不多已經被氣到七成熟,遊炘念将手機放到包裡,慢悠悠地走出酒店,甚至擦着曹玢的車而過。
這下曹玢徹底坐不住了,拉開車門就要奔出去,最後還是理智和對長期飯票的眷戀把她拖回來。
等會兒,冷靜,那個死胖子走不快,隻要将史軍送到門口讓他自己進去,掉轉車頭再去追王芳都來得及!史軍剛交待她别惹事,别被抓個現形。
現在的問題是最前面那豐田車裡的賤人到底什麼時候死到一邊去!
前面那輛奧迪車牌似乎有些眼熟,曹玢仔細一看,想起來了,這車是g城副市長的車!史軍就是受了他的照顧才空降到m酒店日餐廳。正好!曹玢立即熄火下車,哒哒哒沖到最前方豐田車邊上,見車裡就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太太正打電話,曹玢壯了膽,啪啪啪用力拍打車窗,罵道:
“你丫幹嘛呢!堵這門口後面都走不了,你以為你是宿便啊!知不知道g城的市長車就在你後面?趕緊給我滾!”
曹玢這一下把安全部的人吓一大跳,趕緊上來要将她勸開:“請您不要這樣,冷靜一些。”
“冷靜個屁!”曹玢指着車裡的老太太說,“那誰啊?你親媽?門口不能長時間停車這事兒需要我教你嗎?”
車裡的老太太還在講電話,慢悠悠地撇了曹玢一眼。
“給市長讓道!”曹玢對她比了個中指,“别讓我再說第二遍!”
老太太下車,往回看了一眼奧迪,繼續打電話往前走。
突然“砰”地一聲,奧迪車門幾乎被踹飛,副市長一臉慌張從車裡沖了出來跟在那老太太身後不停點頭哈腰。
曹玢愣住,這什麼情況?
老太太都沒搭理那副市長。
史軍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一個健步飛上來直接給了曹玢一大嘴巴,馬不停蹄追在副市長屁股後面也是又鞠躬又道歉,差點兒跪下了。
曹玢被史軍扇倒在地,嘴角都出皿了,一擡頭見王芳站在不遠處的出租車邊向她一個飛吻,上了車。
“王芳!我操-你大爺!”
遊炘念坐上車,開開心心地磨指甲。玉卮飄到她身邊,問道:“那老太太誰啊?怎麼姓曹她爸和副市長怕成這樣?難不成是市長?”
遊炘念戴上耳機:“如果是市長的話他們哪至于怕成這樣?”
“那是誰?省長?”
遊炘念還是搖頭:“你們冥君往下都是什麼職位?”
“大概是總理大相和輔内閣吧……難道……”
“那位老太太是剛退下來的副總理。”
“!”玉卮也震驚了,“難怪那副市長怕成那樣……芳芳,你怎麼這麼厲害,連副總理都弄來了?”
有時候真覺得玉卮挺無腦,可憐的是兇也不大。
“我怎麼弄得動副總理,隻是無意間發現有輛車每天中午都會在酒店門口停一會兒。有時候時間長有時候短,雖然沒什麼随行人員,但安全部的頭都在那兒陪站着,你說新鮮不新鮮?”
“那你是怎麼知道這車是誰的?一輛豐田,誰會想到副總理坐裡面?”
“她們這種人才不會開豪車,私家車更是避諱。而且窮說富必穿金戴銀,傳家子弟則曰:戲散了,燈火下樓台。”
玉卮:“??”
“算了。”遊炘念也沒打算和位冥府的人感慨“人”生,“我是認出她的車牌号,那車牌号是有編制的,g10開頭的都是‘海裡’人,而且身居高位。就算剛退下來手裡沒實權,卻也是有勢力在朝中。這副市長要是機靈點把史軍拖出去當替罪羊的話還能擋一擋,史軍夠嗆,曹玢更别說了,這種草履蟲就是拿來宰的。這次算是把曹玢射殺在曆史的豐碑上,也算散了一身騷。”
玉卮不住點頭:“小胖子你還是蠻厲害的。”
遊炘念:“今天沒晚飯吃。”
玉卮:“我錯了!”
遊炘念望着窗外往後倒去的高樓,也有點惆怅。
要放在以前,曹玢這種角色别說惹她一聲騷,就是想近她身都不行。弄死這種小角色根本不需要她親自出馬。而這次不得不說是她走運,不然曹玢還得纏她一段時間。
遊炘念坐着出租車繞了酒店大半圈後叫停,下車慢慢走回去。
“這麼冷的天你怎麼這麼閑情逸緻在這兒冷風吹?”玉卮不解。
遊炘念抱着自己哆嗦個不停:“省錢你懂嗎?本來還想着曹玢要是不管不顧殺過來,我叫了車也能跑得快點。結果丫真沒種。”一陣冷風狂嘯,她忍不住哀嚎,“冷!冷!冷!好冷!”
玉卮眼神忽然一尖,指着遊炘念的口袋:“你衣服怎麼了?”
遊炘念低頭一看,喲喂,什麼時候漏湯了?灑了一褲子的綠顔料……不對啊,她哪有什麼顔料,上哪兒蹭到的?
她撐開口袋艱難地往裡看,忽然明白了,和玉卮同時驚叫:“三川之水!”
路人側目。
遊炘念和玉卮趕緊躲到小巷子裡,往口袋裡掏,掏出一個被浸透,濕漉漉的小布袋:“三川之水爆了?”
玉卮更激動:“肯定是因為接近目标,今天你和三川靈杖距離少于十米,所以它沸騰了!天啊!居然找到了!”
“三川靈杖的主人有三個可能,副總理、副市長和曹玢她爸。的确,以他們的身份都有擁有三川靈杖的條件。玉卮!”遊炘念目光一轉,充滿期待地凝視玉卮。
玉卮有不好的預感:“你……又怎樣?”
“輪到你大顯身手了。”
“我今天早上已經大顯身手過了!”
“三川靈杖就要眼前,你卻不努一把?”
“我再說一次,是你要恢複記憶,不是我!”
“那我也再說一次,咱們在一條利益線上,我一天不回冥府,你一天無法安生。雖然你怎麼聰明但基本的道理還懂吧?和我合作了事,大家都好。”
玉卮:“……我覺得再評估輪回時,我會建議讓你下地獄!”
曹玢一直到被剝奪了飯票,趕出m酒店都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麼栽了。史軍丢了日餐廳經理的職位,從前空降的經理現在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五十歲的男人事業毀于一旦,他忍了好久才忍住不毒打曹玢一頓的心思,警告她從此消失在他眼前,要是再陰魂不散可别怪他不顧父女情面。
那副市長倒沒什麼事,繼續出席各種會議,大談g城人口調控問題。
曹玢沒法再在m酒店住,身上還有最後一點錢,租了個合租房暫時住着,又不想回鄉下和煩人的老媽擠一起。眼看着□□裡的餘額越來越少,她知道頭等大事就是要弄錢。
她一直都有個愛好,喜歡到古玩市場閑逛。
她本身對古玩根本沒興趣也沒眼力,就聽說有錢人都喜歡玩這些東西,這圈子高級有身份她就摩拳擦掌上了。現在口袋空空,更想到古玩這兒撈點好處撿些漏。
剛在一堆破茶壺前蹲下,聽見隔壁賣手串的兩人在小聲嘀咕着什麼。
一個平頭短腿的胖子說:“這玩意要有我還真不舍得出手,留給我兒子當傳家寶。”
另一個黑的跟碳一樣的龅牙男嘲笑:“得了你,就你?有這命?”
“你可真損,跟我這一通逼逼又落不到手裡,不是白白眼氣我麼?”
曹玢瞄了一眼,見他們裹着軍大衣手中揪着一張紙,紙上畫着一把修長精緻的手杖。那手杖通體瑩綠,頂端镂空,裡面嵌着顆琥珀色的珠子,跟狼眼睛似的。
“你怎麼知道落不到你手裡?指不定哪天人就拿出來賣了。”
“賣也得是拍賣,誰來咱們這兒啊?”
“誰說的,不識貨的人多了去了,而且有些東西沾着黑水,沒法在拍賣行賣,隻能來咱們這兒。”
“如果來咱們這兒我肯定收!”
“真的麼?出多少?”
兩人一回頭,一頭洗衣機裡剛攪完的襪子似的亂發女人站在他們身後。
“你誰啊?”倆男的問道。
曹玢說:“你管我是誰,我就說這東西你們能出多少?”
倆男人互相對視一眼,難以置信。
門衛擡頭看了眼,曹玢帶了倆男人往裡走,很自然地向他打招呼。他認得這女的,史先生的二奶嘛,站起來微笑回應。曹玢都沒看他,快步進走去。
十五樓史家。
“姑娘,咱們倆可是本分生意人,沒撬過誰家鎖。這事兒要被人逮着你可得負全責啊。”
曹玢不耐煩:“趕緊撬!還想不想拿到那長杖了啊!”
門被啟開,一行三人迅速進屋直奔書房,拿了長杖就要走,曹玢想了想又折回去,扒開卧室抽屜拿走裡面五千多現金。
三人開車離去,一直奔到郊外田埂才停車。
“行了,給錢走人。”曹玢伸出手抖了抖。
坐副駕的男人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錢拍她手上。
數都不用數,就這點錢也就兩三千。
曹玢:“你們什麼意思?說好的三萬呢?”
兩人同時回頭瞪她,這一眼瞪得曹玢氣勢立馬矮了一截。
“我們又幫你開鎖,又給你撈了一筆現金,載着你跑來跑去這都不是錢啊?”
“拿了錢趕緊滾,别逼我動手打女人。”
曹玢火冒三丈恨不得咬死這倆流氓,可她知道自己在這兒動手哪能撈得着好?
“行,你們給我記住!”曹玢用力摔上車門,平頭男一笑,露出滿口焦黃爛牙:
“爺爺我等你來暖炕。”
“去死——!”曹玢沖着揚長而去的車尾狠狠丢出一隻鞋,一不小心絆了一跤,錢灑了一地。
路過倆農婦見狀忽然撲上來搶錢,曹玢和她們撕扯,聲嘶力竭地喊:
“這是我的錢——放手!放手!”
農婦哪裡理她,粗糙大手一把鏟下來鏟走一大把現金和泥土,比王芳還壯的肩膀随便一頂就将曹玢頂田裡去了。
曹玢在泥裡打了好幾個滾才站起來,錢被搶光,自己搞成這樣,這幾日的委屈壓在她心口,哇地一聲在田裡嚎啕大哭。
……
荒地泥路,兩行腳印踏碎薄冰。
“長杖呢?”遊炘念納悶,人怎麼兩手空空來了?難道沒騙着曹玢?
那倆穿軍大衣的男人相互點了根煙,道:“小姑娘,長杖我們收到手了,不過已經賣給别人了。”
“什麼?”遊炘念詫異,“賣給誰了?”
“這我們不能說。不過對方可是出了高價,比你的價格高出三倍。”對方把她的五千塊退了回來,“錢還給你,我們也是将信用的。下次有事再來找我們哈。記得别太小氣,價得給足了。”
遊炘念拿着錢,知道他們沒說謊。
沒想到還有人打三川靈杖的主意!
玉卮潛入副總理和副市長家後均無所獲,最後子啊史軍家發現了三川靈杖。本來這物件屬于冥府又流落人間已久,兩界的人都可以觸碰到它。可史軍竟放了一貼鎮鬼符在山川靈杖上,差點兒燒焦玉卮的手。
遊炘念破釜沉舟把王芳信用卡僅有的額度全給取現了,設了這麼一個小局,就是為了能得到三川靈杖!
結果……哪個王八蛋居然搞這種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鬼把戲!
遊炘念抽出一半現金甩他們懷裡:“告訴我那個買家長什麼樣,往哪兒走了。你們剛和曹玢分開吧,那人肯定走不遠。”
倆男人欣然收下錢,告訴遊炘念買家是個年輕女人,高個兒穿着高跟靴子,戴墨鏡沒看清臉,大毛領子忽扇忽扇的,往香港西路去了。
穿成這樣還能是誰!就是那姓傅的!
遊炘念快氣炸了,一路狂奔到馬路上,玉卮緊跟在她身後:“你瘋了!要去找那個姓傅的?你不要命了?!”
“老娘跟她拼了!”遊炘念在路邊轉好幾圈,好不容易找到幾塊尖頭的石頭,塞滿兜。
玉卮:“……我說,你要怎麼去?順着這小路跑回去?”
遊炘念差點兒把手機屏幕都給戳碎:“老娘打車!都花那麼多錢了老娘不在乎再多筆打車費!老娘就不信了!那個姓傅的混蛋看我不碾死她!我操怎麼沒信号——!”
玉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