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傅淵頤和遊炘念的幫助,臨邛完全不用擔心玉卮的成長問題。她們就像兩位細心又溫柔的母親給予小玉卮最完滿的生活。遊炘念還給她報了個學前班,不學數學不教外語,更不用背什麼唐詩宋詞,就帶着她做各種啟蒙活動,開啟心智,鍛煉平衡,學會發力,完善人格。
傅淵頤還真不知道嬰幼兒還有這些人生起點上真正有意義的課程可以上,她記得她小時候那會兒滿山跑,與鬼為伍,都沒正經學過什麼。
這事兒多虧了遊炘念。
遊炘念沒養過孩子,她自個兒心理年齡也不過二十五六歲的,對怎麼養小孩沒經驗,但她曾經有一對弟弟妹妹,多少有點兒印象,模仿着她爸媽以前育兒計劃也能抓到些神韻,少走彎路。
臨邛從來沒有對傅淵頤和遊炘念育兒方針有什麼意見,她看着小玉卮一天天地長大,從隻會坐着開始學走路,開始咿咿呀呀會說話,開始有了朋友,有了自己喜歡的玩具。
臨邛總是跟在她們身後,見傅淵頤抱着她在夕陽下散步,遊炘念推着嬰兒車跟在身邊,仿佛她們是親骨肉,是一個無比美滿的一家三口。
玉卮已經是人類了,活生生的人,有皿有肉,有開蒙有成長有成熟也有衰老和死亡的人。她又一次丢失了記憶,又一次不記得自己是誰,又忘了對于她而言重要的一切。
不過沒關系,她忘記的,臨邛都幫她記着。
臨邛跟在她身後,覺得就這樣守護着她一生一世,再到下一個輪回,等待她涅槃那日。
臨邛自覺不是個解風情的人,就算心有所屬,對無比呵護自己的玉卮她也極少表露熱情。她不浪漫更不懂浪漫,不過就這一次,将她虧欠玉卮的全都還給她吧。
做了這個漫長的決定之後,臨邛心中反而輕松了不少,嘴角含笑跟了上去。
遊炘念和傅淵頤還在打賭,小玉卮會先叫誰媽媽,趴在傅淵頤肩膀上半睡不睡的小玉卮感覺到了什麼,忽然來了精神,沒有預兆地擡起了腦袋。蓦然,她看到了臨邛。
“呐。”小玉卮忽然笑了起來,小手拍在一起,引得傅淵頤和遊炘念都停下了腳步。
玉卮指向臨邛,繼而張開手,一副想要她抱抱的模樣。
臨邛不知所措地看着傅淵頤将玉卮交到她懷中,小心翼翼地遵循傅淵頤教她如何将孩子抱得穩當又舒服。
又香又軟的小奶包穩穩地落入臨邛懷中,她看着玉卮伸手溫柔地撫摸自己的長發,如同看見什麼稀世珍寶。這副模樣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臨邛感歎:“小混蛋,你還是快點長大吧。”
玉卮望着臨邛半晌,忽然開口,叫了聲:“媽媽。”
在場的三個人都愣住了,仿佛聽錯一般。
方才的溫馨全無,臨邛難以置信地看着玉卮,問道:“你叫我……什麼?”
怕臨邛沒聽清似的,玉卮在她懷裡蹭了蹭,口齒清晰地又喊了一聲:“媽媽。”
臨邛一把将她丢了出去,傅淵頤和遊炘念趕緊飛上來接住她。
“你要摔死她嗎?”傅淵頤她們吓出一身冷汗。
臨邛臉色慘白,又悲又怒道:“早死早超生,你們有生之年我會讓你們看到這混蛋輪回完六世!”
兩人安撫了鬼王半晌,這事兒才算是過去。
玉卮的事兒讓遊炘念忙活了好一陣子,每天和傅淵頤兩人樂此不疲,連擊劍館她都很久沒去了。
再去擊劍館時發現很有天賦的那個小姑娘又來了,跟着教練在上私教課,帶着護具特别精神,動作幹脆利落,教練和她對練時都逐漸認真了起來。
遊炘念見那姑娘英姿飒爽的模樣,竟燃起她消沉多時的鬥志,有點兒心癢想打一場比賽。
她穿上護具來到那姑娘面前,讓她和自己對戰。
姑娘絲毫不客氣,她個高腿長步伐大,進退自如,極其兇猛。遊炘念戰得暢快,似乎很久沒遇到對手。
兩人鬥完均是一身汗,小姑娘累得脫力癱倒在地,問教練:“這是誰啊,怎麼這麼厲害。”
教練笑道:“這是咱們老闆。”
“老闆?”
小姑娘看向遊炘念,遊炘念摘下護面對她笑,小姑娘一時間失了神……
“歡迎你經常來我們擊劍館。”
小姑娘支支吾吾地應了一聲,遊炘念看她這副模樣覺得可愛,便問了她名字。小姑娘叫藍玉,今年十六歲,正在上高中。
“姐姐肯定沒使出全力。”藍玉雖然年紀不大,觀察力卻很好,遊炘念當然沒用全力,“姐姐能不能收我為徒?我想向姐姐學習。”
徒弟?
“所以你就真收了她當徒弟?”
傅淵頤來接遊炘念回家,遊炘念陪着玉卮坐在後座,将玉卮安置在兒童座椅上:“是啊,我看她挺有潛力,想自己培養。”
“培養?培養成什麼?奧運選手?為國争光?”傅淵頤跟連珠炮似的,“你們這些運動員不是要從小開始專業訓練麼?這半道出家的能行?”
遊炘念被她這一連串疑問弄得一愣,想了想随即笑了。
傅淵頤從後視鏡裡看她笑得賊,擡了擡眉峰問道:“遊小姐笑得這麼奸做什麼?我都還沒提後備箱裡一堆你擊劍館學員送的禮物呢。你這哪兒是當老闆啊,活脫脫的當明星去巡回了,每次都能收到成噸禮物,送禮的小弟弟小妹妹們見着你各個臉紅的跟桃兒似的,你還都照單全收。誰說這不是看臉的世界。”
遊炘念笑容不改,趴在車椅後,貼着傅淵頤的耳邊笑道:“醋味很濃啊傅小姐。”
傅淵頤大聲宣布:“沒錯,我吃醋了。”
遊炘念哈哈大笑,捏了她臉一把:“别鬧了,什麼巡回,那些東西都是交到經理手裡讓經理給我送來的,我都不知道。行,你不喜歡我都丢了。”
“哎,别啊。”傅淵頤正經了點,“人家的一番心意你别這麼糟蹋。行了你收好吧,我看了眼,基本上都是小孩兒用的東西,知道你有個女兒大家都惦記着賀喜。”
“不行,你不喜歡的東西一律不能帶到家裡,丢了丢了。”
這會兒還沒開車,傅淵頤安全一解就回身抓遊炘念,遊炘念何其敏捷,一個閃身便躲開了。
“小混蛋,沒完了你。”傅淵頤指尖沖着她點了點,“是不是又想嘗嘗我法術的厲害?今晚饒不了你。”
遊炘念拍她一掌:“小孩面前說什麼呢。好啦趕緊回去,今晚還要給孩子洗個澡。”
玉卮的名字就這麼定下來了,為了生活方便跟傅淵頤姓,還叫玉卮。
晚上給玉卮洗澡,傅淵頤手機響了,她先跑出來接電話,遊炘念和臨邛在裡面伺候着,被濺了一身水。
就算輪回了依舊難改本性,玉卮稍微長大了一些明顯變淘氣,變着法的折騰,要是以後開始會走會跑,絕對是拆家小能手。
遊炘念一身水出來,看見傅淵頤站在陽台外打電話,表情有些凝重,但一和遊炘念對視,馬上就展開笑容。遊炘念方才提起笑容,就看她轉過身去了。
遊炘念不喜歡g城的冬季。要是下雪還好,如果不下雪便是濕冷徹骨。很不巧,今年沒下雪,全城如同浸在冰窖之中,下了雨之後地面上結着厚厚的冰,醫院摔傷患者暴增。
傅淵頤想着帶一家人去g城邊上的著名溫泉泡一泡,驅一驅寒。
遊炘念征求傅淵頤的意見,也年底了,想着給擊劍館教練和學生們弄個福利,不折騰遠的,就附近泡泡溫泉挺合适,看傅淵頤願不願意這麼多人一塊兒去。她要覺得别扭的話就算了,再安排别的行程。
“别,我看也挺合适。”傅淵頤終究是個懂事的人,“地點你定,我出錢。”
遊炘念說:“别了,擊劍館多少還是賺了些,平時你沒少花,這次還是我來吧。”
傅淵頤“喲”了一聲,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問:“來來來,分享一下給我知道,這回裡外裡你存了多少私房錢?”
遊炘念坦然道:“一分沒存。”
“哈?”
“全花了。”
傅淵頤眨眨眼,不禁歎道:“的确是我家遊小姐。幸好我接了新活兒,估摸着能養得起你。”
遊炘念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你接了什麼新活兒?”
“就是之前和你提過的,閻子詹的生意。”
“你真接了冥府的生意?”遊炘念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傅淵頤終于重新接受了傅家,接受了傅家繼承人這個位置。
傅淵頤對她微笑,将酒杯遞到她手裡。
“我姐說得對,隻要我一天沒回到傅家主持大局,她一天都不會放過我。而且四界需要傅家,需要一個良性循環的傅家。我一直想為這世間不平之事做點貢獻,那麼擁有一個雄厚的家底,讓純善之皿得以綿延,應該就是最好的方法。”
一條道走到黑無比容易,但能抛下曾經的執念轉而擁抱現在所領悟的正道,需要和自己做的鬥争不會少。傅淵頤來掌管傅家的确是件好事,無論對于人類還是從沒作惡理應得到善果的鬼來說,她會是一個優秀的平衡點。
溫泉一事就這樣定了下來,傅淵頤打算年後開工,歇太久了,也該大幹一場。
遊炘念全力支持她,還神神秘秘地說一早就買好了開工賀禮,算是為新生活添磚加瓦。
傅淵頤對她這“劇透”很不滿意:“哪有送人禮物還提前預告的,不是讓人幹着急嗎?提前給我得了。”
“不行,說好的開工賀禮就得在開工那天送。”
“要我不開工呢?你這禮物不也早買好了麼?”
“不開工我也有理由送。”
“那!”
“這給你急的,也得等到溫泉之行。”
沒說還好,這一說傅淵頤恨不得今晚就出發去溫泉。遊炘念好不容易把她安撫下來,讓她去哄玉卮睡覺。
夜深人靜,傅淵頤已經睡着了,遊炘念偷偷拿出她買的一對戒指,有些忐忑。
這麼普通的禮物傅淵頤應該早猜到了吧,沒有驚喜可言,甚至看不出心思。
她會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