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老總已經睡下了。”
處理完老總和旅長等人的下榻相關事宜之後,邸漢明又來到了嶽斯良這裡。老總的到來實在是過于猝不及防,導緻一切都顯得太過于倉促。
“嗯,那就好,老總這一路太辛苦了,得好好休息一下。”
嶽斯良嘴上說着,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遞到了邸漢明的手中。倆人坐在炕上就這麼一邊抽煙,一邊聊了起來。
“團長,你說老總來咱們團到底是因為什麼。”
蒼岩山這裡已經是屬于同敵人鬥争的第一線,老總來這裡可以說是冒着極大的風險。
“唉,還不是因為武鄉那裡的事?漢明,你知道嗎,老總已經好幾天都沒有睡過一個整覺了。”
嶽斯良吧嗒吧嗒的抽着煙,說到武鄉嶽斯良就感覺自己的心裡頭有些發堵。聽嶽斯良這麼一說,邸漢明最終也是長歎了一聲。
“唉,老張啊……怎麼就……”
“不說這些了,咱們的職責就是帶好自己的隊伍,其他的事情咱們想破了頭也沒有用。”
嶽斯良在鞋底上蹭滅了煙屁股,終止的這個話題後又開啟了一個新的話題。
“老總既然來了,那咱們肯定就不能讓旅長的臉掉地上。丢人的事兒一件就夠了,咱們好歹得讓老總帶些正經東西回去。”
嶽斯良的話讓邸漢明心裡咯噔一下子。
“團長,您什麼意思?不會是想要打一仗老總看吧?”
對于邸漢明的疑問,嶽斯良不置可否。
“合适的話,打一仗也自無不可,但要是沒合适的機會,也不可能硬打一仗。那樣咱們不就成練把式的了嗎?再說老總也是刀槍林裡殺出來的,什麼樣的仗沒見過?畫虎不成反類犬咱不幹。
戰場上打的再激烈,說白了也不過是最後的一哆嗦。真正值錢的,還是一哆嗦前面的八十八拜。咱424團,不說給誰上課,教别人怎麼打仗;但好的經驗拿出來一起交流我覺得還是沒問題的。”
這麼一說,邸漢明頓時茅塞頓開,雙眼直發亮。嶽斯良的話可以說正說在了他的心口窩。盡管他做軍事主官的經驗不豐,可也明白打好仗絕不是隻靠一時之沖殺。
嶽斯良這個屋還沒睡,營房之中同樣也有人沒睡。旅長此刻在炕上也是輾轉反側,來到424團之後,旅長的整個精神狀态都好了不少,但心裡也不妥帖明天嶽斯良到底能給老總拿出什麼樣的東西來。
……
第二天睜眼醒來,老總便覺這一宿睡的是如此解乏。伸了一個懶腰,将脊柱拉的幾聲脆響。緩了一會,那邊早就醒了的警衛員則将老總的衣物給遞了過來。
清晨無事,待等全部都收拾妥當之後,老總才正式在營内看了起來。
昨夜老總來的過于匆忙,很多事情都還沒來得及看。等今天歇好了精神仔細一看,老總看出了很多的門道。整個營房之中各項事務都安排的井井有條,幾乎看不到有混亂之處。
老總正走到練兵場的方向,打遠處就看到有元清旅長也從對面走了過來。老總笑着揚起了手打着招呼。
“哎,元清早啊。”
旅長也是笑着打招呼。
“老總更早啊,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長呼了一口白氣,老總的精神看起來很好。
“不睡了,昨天睡的早,好久沒睡的這麼舒坦了。倒是你,也在這營地裡走了一會了吧,都看出什麼來了?”
聽老總這麼一問,元清旅長想要說的可是太多了。
“老總,您還别說,以前啊我還真沒看出來嶽斯良這小子有這麼多的門道。要說作戰勇猛,咱們隊伍裡的同志那是多的數不清。您說誰的隊伍裡還沒幾手絕活?
可在這軍營裡面看了一圈下來,我還真看出來不一樣了。這424團,練兵雖然有些新意,也都不算稀奇。我所看到最特别的就是他們團的營地是太幹淨了,走這麼多地方我可還從來沒看過這麼整潔的營房。
這營裡就好像是沒有雜物,每一樣東西都有它自己該有的位置。而且424團的軍規軍紀真的是太詳細了,就好像是什麼事情都有對應的規矩。最難能可貴的是424團戰士們的紀律意識是我所見過最強的。
雖說規矩這東西不當衣穿也不當飯吃,可仔細一想,戰士們在行動的時候背後始終都能有一個完備的規矩來背書,那戰士們就能很清楚自己應該幹什麼。如此一來,一個訓練有素的軍隊必将會迸發出他們最大限度的戰鬥力。
依我之見這應該就是424團能在南嶂之戰中打勝仗的原因吧?減員過半,彈藥耗盡卻依舊能冷靜的執行戰術安排,這絕對不是單純的皿氣之勇就可以做到的。”
元清旅長是一個有兇懷的人,别看嶽斯良是他的部下,也是他教出來的。但這并不妨礙旅長從424團之中吸收經驗,隻要是好的知識,元清旅長不介意同自己的學生虛心學習。
“有道理,一支軍隊,最重要的不是人數的多寡,也不在于武器裝備的多麼優良。最重要的就應該是紀律。走吧,咱們别在這幹看着了,去問問咱們這位嶽團長,看看他究竟是怎麼帶出來的這好隊伍。”
老總和旅長結伴向着團部走了過去,在團部之中嶽斯良早已經起床,此時正站在桌子前跟地圖較勁。
老總和旅長湊過去一看,原來擺在嶽斯良面前的地圖是一份半成品:這是一份山地的地圖,老總略微在地圖上一掃,發現這地圖的比例尺很大,是一份一比一千的地圖。而且這地圖畫的格外詳細,不止有地形線,還有等高線。有了這些還不算完,看這意思似乎還要在上面畫上各種圖例。
這些都不足以讓老總驚訝,比這再詳細的地圖老總也見過。真正讓老總驚訝的是這份地圖并沒有畫完,二此刻嶽斯良正和這地圖較勁,帶着團部的幾名幹事在完善它。
“我看你們這個地圖畫的都快趕上鬼子了,咱們自己畫的地圖可少有能這麼細緻的。”
聽到老總的誇贊,嶽斯良這才直起了腰,并無驕傲之色的說道。
“哎……小鬼子的制圖水平比我們高太多了。要是小鬼子的話,肯定不會用這麼長的時間來制作地圖。我們從年前駐紮到這裡之後,就一直在制作地圖,可直到現在才終于要完成這份地圖。”
說這話,嶽斯良從身旁幹事的手中拿過了一沓圖紙遞給老總看。
“我們的測繪儀器不如鬼子,記錄方式也要差很多。小鬼子進行測繪的時候可以用照相機拍照輔助。我們就隻能用這種笨辦法,反複踏勘反複驗證,最後才能夠整理到總圖上。”
這邊聽嶽斯良說着,老總和旅長則互相傳看着這些草圖。在這些草圖上有的畫的是地形圖,有的則是記載着幹巴巴的數據,還有的則就是直接畫上一個山頭的素描圖。也正是因為如此的精益求精,才能夠落實出桌子上那一張精良的地圖。
“早在平型關大捷之後,我們就在繳獲的地圖之中見識到了鬼子優秀的制圖能力。今天看到了你們團的制圖。讓我很有信心,我們的隊伍也一樣能夠制作出這麼精良的地圖。
如果我們的每一支隊伍都能有這樣的地圖,把地形都裝在心中,那我們将不懼怕任何敵人。”
老總的意思嶽斯良聽得明白,事實上他今天把這份地圖拿出來本身就是帶有一絲目的性的。
“老總,分享經驗我是一千一萬個願意。當然,西方人總愛說那麼一句俗語‘羅馬不是一天建起來的’,相比一個合格的士兵,一個優秀的技術人員要難以培養的多。
我們團中的第一個繪圖員正是我自己,靠着剛入伍時學的一些軍事知識,再配合着繳獲的地圖摸索學習。當然,每次戰鬥結束我們團在打掃戰場的時候都不隻盯着武器繳獲看。比起武器裝備,我們更注重俘虜技術人員和獲取技術資料。
當然,要說對我們貢獻最大的,還是幾個月前的一個俘虜。就是襲擊正太鐵路時俘虜的地質學家前田五郎,這個地質學家身上帶的資料很有價值,而且他本人也有着相當高的制圖水準。”
嶽斯良詳細的說着,老總和旅長聽的也很認真。等嶽斯良說完之後旅長就發問到。
“你小子真有本事啊,我記得俘虜了前田五郎沒有幾天的功夫,就把他轉移到師部去了。聽說在後方我們的同志給他做了長時間思想教育,他才終于決定配合工作。在你團裡就那麼幾天,你是怎麼做到從前田五郎嘴裡撬出東西的?”
元清旅長這麼一問,嶽斯良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旁的邸漢明不禁笑起來。
“正好旅長問到,我可找到機會告狀了。咱們這嶽團長在對待某些俘虜的時候花樣可是太多了,而且還不接受我這個政委的勸告。”
邸漢明這麼一說,旅長看嶽斯良的表情都變了。
“你虐待俘虜了?咱們隊伍可是明令禁止虐待俘虜!”
嶽斯良這邊則是笑着叫撞天屈。
“旅長明鑒啊,我可從來都沒虐待過俘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