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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3章 節外生枝(有空來潛水打賞加更)

策行三國 莊不周 3533 2024-01-31 01:12

  對劉備的要求,袁譚覺得很荒唐,但他還是爽快答應了。

  對他來說,牽招的确有能力,但他終究無法放心使用,與其一直戒備他,不如讓他跟随劉備。牽招的家在安平,他不可能和冀州割斷聯系。他在劉備麾下,對維系與劉備的聯盟有益,将來有機會,說不定能讓劉備再次稱臣。

  郭圖、沮授都表示了類似的意見。

  袁譚向牽招表達了禮儀性的挽留,同意牽招帶走他的部曲,并贈送了一些禮物,并承諾會照顧牽招的家人。好聚好散,不做君臣,還可以繼續做朋友。

  協議達成,袁譚結束了對範陽的圍困,撤到雹水之南的樊輿亭。關羽見袁譚撤退,以為轉機來了,正準備出城追擊,一鼓作氣的将袁譚趕出幽州,劉備來到範陽,向關羽通報了情況。

  得知劉備與袁譚議和,還要将範陽與北新城割給袁譚,關羽的臉色立刻變了。

  “玄德,這是誰的主意?”關羽一手撫須,一手伸出。周倉遞過青龍偃月刀。關羽接刀在手,手臂一振,青龍偃月刀頓在地上,嗡嗡作響,宛如龍鳴,地面鋪的方磚碎裂,裂紋像蛛絲一般向四周延伸,連劉備腳下的一塊磚都“啪”的一聲裂開。關羽怒喝道:“我去斬了他!”

  “我。”劉備早有準備,靜靜地看着關羽。

  “你?”關羽鳳目圓睜,臉頰抽搐了兩下,半晌才道:“為什麼?”

  劉備負着手,轉頭看着一旁的頭空,微眯着眼睛,眼神像鉛灰色的天空,透着迷茫。他的背有些佝偻,脖子前傾,無遮無擋的暴露在關羽面前。關羽隻要輕輕一揮刀,鋒利的青龍偃月刀就能割斷他的脖子,砍下他的首級。

  過了好一會兒,劉備收回目光,直視關羽憤怒的雙眼。“雲長,你覺得太史慈此人如何?”

  “太史慈智勇雙全,義薄雲天,自然是好漢子。”

  “你覺得他能助我擊破袁譚嗎?”

  關羽冷笑道:“他兵力不足,不能強人之難。再說了,這是你我的戰鬥,怎麼能全部指望他人。”

  “是的,這是你我的戰鬥,不是他的戰鬥,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劉備頓了頓,又道:“你被困在範陽的時候,太史慈與鮮卑人接戰,四戰四勝,斬首萬餘,俘虜近兩萬,臨陣斬殺彌加、素利、槐頭、阙機四部大人,東部鮮卑幾乎被他一個人滅了。”

  “什麼?”關羽倒吸一口冷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承認太史慈有能力,可是他不相信太史慈能在短短的一個月内做出這些。那可是與鮮卑人作戰,這點時間在在草原上追擊都不夠,怎麼可能大獲全勝,而且是接連四戰。鮮卑人被人下了詛咒嗎,連逃跑都不會,一個接一個的送死?

  “你沒聽錯。”劉備苦笑着,将事情的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包括陽猛不歸,簡雍對前程失去信心,勸他向孫策稱臣,一件不落的說了。

  關羽一言不發,臉色陰晴不定,心裡說不出的難受。過了半晌,他擡起頭,盯着劉備。“你是說,太史慈不肯全力助我,有私心?”

  “雲長,你剛才也說了,這是你我的戰鬥。太史慈來助陣已經不容易了,我們不能……”

  “你想錯了。”關羽不客氣的打斷了劉備。“不是太史慈不肯全力以赴,而是你不能盡其力。”說完,将刀推給周倉,轉身便走。“去涿縣。”

  劉備被晾在庭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額頭青筋暴露。

  ——

  張郃撤出涿縣,劉備與袁譚守成交接,終于成了涿郡的主人。

  但他卻高興不起來。

  涿縣城裡有點實力的家族都随着張郃一起撤離了。他們留下一些仆人看守空蕩蕩的宅院,卻帶走了幾乎所有的錢糧和細軟。他們曾協助張郃守城,擋住了劉備的進攻,劉備也劫掠了他們在城外的莊園,雙方結了仇,他們不願意再向劉備低頭,以免遭到報複。

  劉備與袁譚是結盟的盟友,他不能阻止這些人離開,也不能明目張膽的報複,看着那些空蕩蕩的房子,他能感受到鄉人對他的冷漠。

  對他冷漠的不僅是這些人,還有他曾經的同伴和戰友。關羽對劉備與袁譚結盟的決定很不以為然,接管涿郡之後,就以公務繁忙為由,避免與劉備見面。簡雍則辭别了劉備,回家住了兩天後,起程趕往昌黎,為太史慈效力。

  經此變故,張飛心裡也不好受,好幾天都沒露出個笑臉。

  劉備的陣營中彌漫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沮喪。

  又過了幾天,薊縣傳來消息。刺史張則接受了現實,送來了刺史印绶,同意由劉備接管幽州西部,他本人将起程返回長安。礙于制度,劉備本人不能接任幽州刺史,隻好讓趙雲接任,同時兼領廣陽,又派張飛接任代郡太守,田豫接任上谷太守,牽招則與代郡、上谷的烏桓人接洽,征發烏桓騎兵。劉備本人依舊駐守漁陽,做好迎戰太史慈的準備。田豫還留在漁陽,接管了之前由關羽負責的屯田。

  簡單的論功封賞之後,諸将分頭赴任。

  ——

  金城,河畔。

  剛剛下了一場大雪,山谷間一片雪白,連河水都被積雪覆蓋,看不清位置。

  天子勒住坐騎,眯着眼睛,看着遠處飛馳的身影,眼中帶着一絲笑意。他穿得不多,裡面是貼身的窄袖戰袍,披着精緻的新甲,外面披了一件熊皮大氅,頭上戴了一個保留着熊頭的皮帽,看起來不像是中原的天子,倒像一個粗犷的部落首領。

  劉晔陪在天子一旁,穿得也不多。他穿着一身錦衣,戴着風帽,身姿挺拔,面容英武中不失儒雅。

  韓遂陪在不遠處,正和一群涼州豪強、羌人首領聊天,談笑風生。他們是最近剛入朝的新貴,每一個人臉上都挂着興奮,而以韓遂為最。天子西征,韓遂提前回到金城,為天子做前期準備,聯絡漢羌英豪。在此之前,朝廷已經用聯姻的手段籠絡了一群人,他的工作難度并不大,一手利誘,用朝廷的賞賜吸引人,一手威逼,發兵攻擊那些不識相的首領,要麼殺戮,要麼将他們趕到深山裡去。幾個月下來,還算順利,天子巡狩到金城,一路平安,在這兒呆幾天,然後就可以返程,西征就算是圓滿結束了。

  當然這隻是韓遂的希望,天子是不是這麼想的,他并不清楚。從種種迹象來看,年輕的天子似乎并不滿足于走了一圈,很想真正見識一下戰場,甚至親手斬殺幾個羌人叛軍。隻不過韓遂多次勸谏,就連劉晔都表示反對,他也無可奈何。

  如果不是這場大雪,說不定天子已經班師了。

  不過韓遂并不擔心。天子身邊不僅有劉晔這樣精明的關東士子,更有楊阜、趙昂這樣的涼州才俊,他們知道利害,不會輕易鼓動天子上陣。到涼州走一趟,沿途接見當地世家、豪強,加官進爵,籠絡人心,讓涼州百姓看看天子的風采,知道朝廷沒有放棄涼州,再招攬一些涼州才俊入朝,這就夠了。

  關東、關西争了幾百年,這大概是關西有史以來最威風的時候,天子不僅回到了關中,定都關中,而且到了涼州。有漢四百年以來,這是第一次,卻不會是最後一次。

  涼州的機會來了,韓遂不想砸在自己手裡,将天子安全的送回長安就是這次巡狩最完美的結果。至于戰鬥、斬首,那些并不重要,撫化蠻夷、德澤四海豈不更好。

  韓遂看看時間不早了,輕踢馬腹,來到天子身邊,拱手施禮。

  “陛下,時辰不早了,該回城了。”

  天子側身向韓遂緻意,讓身邊的騎士姜冏去喚回正在射獵野兔的呂小環。“韓卿,你聽說過宋建這個人嗎?”

  韓遂心裡咯噔一下,心裡升起不祥的預感。作為金城士族,曾經統領諸部大軍十餘萬的前叛軍領袖,他不可能不知道宋建。宋建就是一個白癡,一個沒見過世面,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物,他可能連關中都沒去過,卻拉着一些漢人百姓和羌人部落,在枹罕稱起了王。

  涼州沒人當他是王,都當他是個笑話。可是他的名字從天子嘴裡說出來,那就不是笑話了。

  “略有耳聞,好像是一群亂民,大概在那邊的山裡。”韓遂伸手一指。

  “就是一群亂民嗎?”

  “就是一群亂民。”韓遂面不改色。“陛下,涼州多山,有不少地方人迹罕至,人民與鳥獸群居,一輩子都沒出過山,不知禮儀,不知官府,因為生活困苦,受了一些欺負,奮而起兵,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造反是什麼意思,甚至不知道要造誰的反。”

  “是麼?”天子歪了歪嘴,似笑非笑。“不過這宋建好像不是這類人,他不僅自稱平漢王,據說還建了朝廷,封了百官。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啊。”

  韓遂故作不屑,一聲輕笑。“一群不知所謂的妄人罷了,陛下不必理會他們。”

  天子沒有接韓遂的話題。“公孫度在遼東稱王,已經被車騎将軍平定,吳侯善戰,果然名不虛傳。如今朕禦駕親征,巡狩涼州,總不能坐視一群亂民稱王,還稱什麼平漢王。韓卿,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韓遂心中一聲哀歎。扯上孫策,這事注定無法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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