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瓒在崇祯手底下工作兩年半的時間了，雖然從結果戰績上來看，無疑他要比袁崇煥優秀一些，但其實這個人兩年半裡非議一直都不少，要不是荀彧和崇祯壓着，指不定要被身後的冷箭射死多少回了。
這其中固然有小人眼紅，東林黨作祟，但不可否認的一個原因是，他實在是太不像一個明朝的督師了。
如果是一個明朝的督師，比如袁崇煥，在聽說皇太極寇邊的第一反應一定是星爺馳援，依靠堅牆炮陣步步為營，飽受儒家思想熏陶的那顆腦袋告訴他們皇帝本人才是天下的根本。如果是明朝的督師就算是深入草原也一定會穩紮穩打，帶着幾十萬大軍來，一步步蠶食草原上的地盤。如果是明朝督師，一定不會如此瘋狂的殺害老弱婦孺，這不是君子該幹的事兒，而是企圖用教化去感染他們。
不管什麼環境之下，不合群的一定是另類，而另類也一定會被排斥，從這個角度來看，公孫瓒居然能安安穩穩地做了兩年的薊遼總督，這崇祯的帝王兇懷還真就有些寬廣了。
君恩深似海，臣節重如山。
這是當年洪承疇寫下拍馬屁的對聯，如今看來更像是一個笑話，但公孫瓒做到了，他的性格注定了他不會說那些肉麻的話，但他會用行動來證明，什麼是如山臣節。
自古以來殺伐太重的将領都沒有啥好下場，白起坑殺四十萬降兵，奠定了秦國霸主的地位，但卻因為這件事被牢牢地釘在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成為儒家思想裡的十惡不赦之徒，而公孫瓒現在幹的事，要遠比白起還要更加滅絕人性。
草原上的人口不多，每一個都是财富，尤其是小孩子，哪怕是嗷嗷待哺的嬰孩，用不了幾年就會長成餓狼，當年大漢威風時曾頒布過命令草原人口過車轍者斬，這才換來了百年的太平，就連三國動亂也沒有任何異族敢觊觎神州寸土。遼人為了遏制女真曾年年入黑龍-江狩獵，金人為了遏制室韋（蒙），更是年年批量屠殺，為了大明的長治久安，公孫瓒并不介意自己擔負罵名。
雖然他明知道，如此一來就算是打赢了這一仗自己也不見得就有好果子吃，即使是大勝歸朝那些腦袋裡裝滿了大糞的老夫子也一定會指着自己的鼻子大罵自己畜生不如，然後轉過身心安理得的享受自己給他們打下的這幾十年太平。
甚至于到時候功高蓋主又失去了自身的價值崇祯也未必就會容得下他，但他依然不後悔這樣做，這就是公孫瓒，從生到死，他始終是這樣一個殺才！這才是他心裡真正意義的報君恩！這就是他心中的如山臣節！
“傳本都督令，多爾衮一天不來攻城，本督就殺一天，他一月不來攻城，本督就殺一月！迎風放火，給我把這些草場統統都特麼燒了！漢人跪地投降可免死，斬殺一個滿人可入漢籍！滿人則隻要見到就部分男女老幼全部殺光！給我把話給多爾衮遞上去！”
。。。。
沈-陽城中，多爾衮府邸。
多爾衮拿着公孫瓒給他寫的親筆信，臉色氣得跟綠菠蘿一樣的顔色，手上指關節已經白的跟白癜風一樣了，一雙牛眼瞪得滾圓滾圓，後背上的汗跟洗澡一樣的往下流，卻隻感覺從心裡往外的涼。
“他。。。真的。。。這麼做了麼？”
“探馬來報，西北方的漯河部，全族三百餘口已經全部死亡了，而且還放了一把火，将周圍足有三百裡的操場燒成了灰燼，恐怕。。。那個區域的人很難活到今年秋天了。”
多爾衮隻覺得眼睛一黑，腦袋裡金花點點，幾欲吐皿。
其他人也沒好到哪去，從來都是他們南下去殺人，什麼時候輪到南人北上了？尤其是場上還有許多就出身于漯河的漢子，一聽說自家族人被殺得幹幹淨淨，一時間吐皿暈倒了好幾個。
“王爺！咱們跟他們拼了吧！”
“是啊王爺，龜縮在城裡跟特麼的南人那些懦夫有什麼區别，咱們拼了吧。”
“今天屠了漯河部，明天也許就屠到我家，你家，他家，王爺如果不願戰的話，将士們恐怕離心離德，必生嘩變啊！”
“對啊王爺，是啊王爺。”
“拼了吧，拼了吧。”
多爾衮陰沉着臉，好久才道：“莫要。。。莫要中了公孫老賊的計！快則明天慢則後天，可汗派的援軍就到了，本汗保證，到時候一定第一時間攻城，将南人統統殺光，待大汗席卷天下之時，今日之仇必然要百倍奉還，今日公孫瓒殺我一人，明日本王殺一百南人報仇！”
哪知，一向對自己言聽計從的手下們這下居然沒有一個聽話的，紛紛鼓噪了起來。
“明天？後天？我女真族人大多聚于此地附近，大小部落足有兩百多，尤其是上三旗和我正白旗，等明天再打，指不定又有多少部落慘遭那公孫狗賊的毒手了，王爺啊，您說咱們爺們拎着腦袋上戰場是為了啥？不就是為了讓妻兒老小吃口好的，穿點兒暖的，在白毛天的日子裡能活得下去麼？如今爹娘妻女就在狗賊的屠刀之下，您叫我們等明天？”
“放肆！軍國大事，豈容爾等質疑？”
“王爺，俺不懂什麼軍國大事，俺隻知道雖然俺們現在攻城打不過他們，也不可能打得下來遼陽城，但隻要咱們打，就能牽制狗賊的兵力，給家人争取遷徙的時間，哪怕是能離這屠夫再遠一點也好啊，讓俺們坐在城裡等着援軍的同時也等着族人被殺的消息傳來，俺做不到。”
“你。。。。你。。。你。。。”
看着手下那堅定的眼神瞅着自己半步不退，多爾衮頹然地坐了下來。
公！孫！瓒！你還真是下了一步好棋啊！
精銳的士兵和老弱婦孺哪個價值更大？如果這是一道選擇題的話百分百所有的統治者都會選擇前者，多爾衮也是如此，因此雖然他的心在流皿，但他并不願意踏進公孫瓒的陷阱，騎兵攻城？還是攻一個有着幾百門大炮，有着随時敢出來跟你野戰的精銳騎兵的城？一個合格軍事家的頭腦讓他很快就否決了這個建議。
但特麼的他選前者，将士們可不幹啊！那些部落裡的老弱婦孺對他們來說并不是一個個虛無的數字，而是他們實打實的家人啊！既然全民皆兵，那麼自然每一個草原上的生靈都是他們這些軍人的軍屬啊！
滿清和大明不同，八旗制度雖然讓他們全民皆兵，也讓他們這些将領在子民中的威望大大增加，但畢竟沒法跟明朝去比，如果今天多爾衮敢下令等，他敢保證用不了一個時辰這沈-陽就會兵變，自己的腦袋恐怕很難留着吃晚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