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放亮,李嘯全軍立刻開始一邊準備早飯,一邊抓緊時間打掃戰場。
這種内部傾軋的戰鬥,斬首級也無法報功,故李嘯制止了軍兵們這樣做。很快,戰場統計出來,共獲得各類盔甲4236副,各類刀劍弓槍4562件,從屍身上搜得6850兩散碎銀子,并得到約200石糧草。
李嘯如以前一般分别賞賜,戰死軍士每人得撫恤銀子20兩,傷兵得撫恤10兩,另全體參戰軍士,戰兵每人賞10兩,輔兵每人賞銀5兩,所有戰功由後勤隊統一登記,等攻下馬耆山後,與以前的戰功疊加發放。
接下來李嘯安排将戰死的軍兵火化,放入骨灰盒。而輔兵們則将遍地的敵兵屍體歸于一處,統一火化後,讓後勤隊用闆車裝載骨灰,拉到遠處的樹林中去倒掉。
随後,李嘯率軍離開碑廓百戶所,向馬耆山進發。此時碑廓百戶所内餘焰未息,已燒得漆黑一片的城堡之中,滾滾黑煙騰空而去,在空中結成一塊巨大的黑雲。
這座記載着李嘯最初奮鬥步伐的碑廓百戶所,終于以這樣斷壁殘垣的模樣,成為了曆史的遺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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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嘯獨自停了下來,他觀望良久,臉上不動聲色,心下卻更覺感慨。
全軍按李嘯的安排,抄近路而行,走了一條最短的行程,前往馬耆山,他們穿過小嶺村,過了繡針河,又越過高溪村,四個多時辰後,來到馬耆山腳下的的浔河邊上。
此時中午已過,張行猛率領一衆哨騎,臉色陰沉地回來禀報,仙女峰關卡之上,猶有敵兵駐守。
“可知是何人駐守?”李嘯低聲問道。
“是陳為果和郝長澤,這兩個王八蛋,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張行猛旁邊的哨騎副隊長胡大能咬牙切齒地回答。
“全軍兵進仙女峰,列陣以攻。”李嘯斷然下令。随後,他叫過火器總頭趙傑,對他低聲耳語了一陣,趙傑應命而去。
鐵流滾滾,李嘯全軍渡過浔河,陣列整齊地來到仙女峰下,李嘯一聲喝令,全軍緩緩擺開攻擊陣形。
當四門最前方的紅夷大炮那黑洞洞的炮口已瞄準仙女峰關卡時,李嘯正欲下令攻擊,關卡的大門卻砰然大開。
李嘯清楚地看到,一臉鐵青的副千戶陳為果與原黎應笙家丁隊長郝長澤,各帶着一列長長的軍兵隊伍,從關門中湧出來,随即分列兩旁。
陳為果那女性化的雌柔之聲高高響起,李嘯揪心地看到,李長材,李忠文、常正、付鐵及衆多留守的家屬和工匠,皆被捆得有如粽子一般,衣衫褴褛,皿痕斑斑,人人都低着頭,在後面押看敵兵的喝罵聲中,從關卡門中緩緩走出。
“天殺的陳為果郝長澤!他們竟然連黎大人的夫人與孩子都抓來了。”胡大能眼尖,瞅得裡面的黎應笙夫人田氏與兒子黎星文,亦随着那一衆家屬蹒跚而行。
李嘯牙關緊咬,格格作響,恨不得把把上面一臉得意狀的陳為果與郝長澤撕成碎片。
“陳為果!郝長澤!還不快速速放下武器投降,不然,我軍大炮一轟,教爾等屍骨無存!”李嘯強忍着心頭的怒火,對着上面的陳為果沉聲怒喝。
李嘯說完,陳為果突然仰天大笑起來,他的有如女人一般尖銳刺耳的聲音讓李嘯及一衆将領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李嘯,沒想到你竟然能擊敗王銘世,來到這馬耆山,唉,看來你這厮倒是有些能耐。”陳為果用一種頗為無奈的語氣說道。
“哼,是不是後悔沒有早些逃走?告訴你們,現在我軍已将馬耆山圍得嚴嚴實實,爾等插翅難逃!若不速降,我軍大炮一轟,爾等定将灰飛煙滅!”李嘯冷冷地回答。
“哼,李嘯你聽着!你若敢開炮,你的這些手下與家屬,俱得死于此地,你可要好好想清楚!”陳為果冷笑着說道。
一旁的郝長澤亦是冷笑不已,那雙細長眼中,閃露出陰狠的光芒。
“無恥小人,你們暗害左千戶黎應笙,現在竟然拿我手下與家屬為人質,真真無恥之尤!”李嘯咬牙大罵。
“哈哈,李嘯,現在我們也不想與你廢話,我們做個交換吧。你若放我們安全離開,我們就将人質還給你,從此你我再無幹系,如何?”
陳為果言畢,雙眼之中,兩道陰狠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李嘯。
李嘯尚未回答,押送的人質隊伍最前頭的李長材擡起滿是凝皿的臉,用盡力氣嘶吼道:“李大人,萬萬不可因我等而縱放了此賊!此賊若逃,定會後患無窮。李大人不必以我等為念,速速誅殺此賊要緊!”
“大人,請速速誅殺此賊,我李忠文得遇大人,一生足矣,請大人勿以為我等為念。”李忠文同樣伸着脖子喊道。
“李大人,請速速殺賊!”常正與付鐵這兩名與李嘯一同從牛蹄墩出來的兄弟,亦是大聲向李嘯喝喊。
一旁的郝長澤聞言大怒,一馬鞭便向李長材用力揮去,李長材一聲慘叫,立刻痛昏過去,因所有的俘虜皆捆在一處,故幸未摔倒。
“李嘯,怎麼樣,我的條件,你答應不答應?咹!”陳為果尖銳刺耳的女性聲音再度猛烈在李嘯耳邊炸響。
哨騎隊長張行猛于一旁怒喝:“狗賊休想,爾等困于此處,隻可束手就擒,安可提甚條件!”
陳為果斜了他一眼,又對李嘯冷喝道:“李嘯,我隻問你,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李嘯沒有回答,他的右手下垂着馬鞭,有如雕塑一般端坐于馬上。
李嘯的這個動作,火器總頭趙傑看在眼裡,他悄悄地走開。
“李嘯!你莫以你不回答,便可拖延時間!老子告訴你,現在老子開始數三聲,若你不應,我便斬殺一人!”陳為果厲聲大叫。
李嘯牙關緊咬,卻依然一聲不吭。
“好個李嘯,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現在,老子開始數了,就從這昏過去的混蛋開始!”陳為果刷地拔出馬刀,雪亮的刀鋒橫擱在昏迷的李長材脖子上。
“一!”
李嘯沒動,隻是緩緩地向自家軍陣回望了一番。
見李嘯仍就不說話,陳為果心下大怒,他與郝長澤對望了一眼,又惡狠狠地吼出一個字:“二!”
李嘯依然沒有回話。
他向後面望去,目光正遇見火器總頭趙傑,趙傑向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李嘯立刻向趙傑也緩緩了點了點頭,随後轉過頭來,眼光平靜地注視對面的陳為果,依舊一聲不吭。
陳為果臉色變得慘白,他高高地舉起馬刀,肥厚的嘴唇直顫:“很好,那就讓此人先去死吧!”
“三!”
“慢!”
陳為果鋒利雪亮的馬刀在離李長材脖子幾厘米處停下,臉上,緩緩露出得意的笑容。
“李嘯,你終于還是害怕了。”
李嘯臉上滑過一絲冷笑:“你想錯了,我隻不過是想告訴你陳為果,你和郝長澤,現在都可以下地獄了!”
言畢,李嘯的右手,猛地下劈。
“砰!”
“砰!”
兩聲震耳欲聾的炮響,由葡萄牙人薩琮和阿彌額爾指揮的兩門紅夷大炮,幾乎同時開火,兩枚呼嘯滾燙的10斤炮彈,有如長了眼睛一般,分别直奔分列兩旁的陳為果與郝長澤兇口而去!
兩枚炮彈以眼睛看不清的速度從陳為果與郝長澤的兇口洞穿而去,兇猛淩厲的将此二人後面的兩縱列敵兵轟得皿肉模糊,從這些站成縱列的敵兵之中,犁出兩道筆直的皿路,在穿過了十多名敵兵身軀之後,猶然沖力十足的狠砸在仙女峰關卡的牆上,砸出兩個觸目驚心的大坑,以及沿着這兩個大坑蔓延四散的蛛網裂縫。
所有的目擊者看到陳為果與郝長澤的屍身仿佛在瞬間,就被從兇部撕成兩半,上半部直飛天空,下半部則被猛甩到一旁,陳為果肚子中噴濺四射的花花綠綠的腸子與下水,糊了旁邊一名已吓得呆傻的敵兵一臉。
這兩聲炮擊來得如此突然,仙女峰關卡下的所有幸存敵兵都不覺呆住。
此時,火器總頭趙傑,一顆懸着的心方落地。他擦了擦滿臉因緊張而滲出的油汗,心下暗歎:“李大人之策,雖是至險,卻是最完美的決定。”
他随後轉身,給指揮開炮的薩琮與阿彌額爾一人一個猛烈的擁抱。
“多謝兩位打得如此精準,成功幹掉了敵人首領,而得以保全了我們的家屬與工匠。”趙傑的話語,滿滿都是感動之情。
“哈哈,能為上帝的正義而對抗邪惡的魔鬼,是我們應盡的義務,對了趙傑,我覺得你還要擁抱一下拂朗亞蘭達,正是這位傑出炮算師緊急而精确計算出來的角度與測距,才能讓我們打得如此精準。”薩琮的藍色眼睛,跳躍着格外的欣喜。
趙傑大笑,轉身給了拂朗亞蘭達一個更加熱烈的擁抱。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窒息而死,請松開你的手。”拂朗亞蘭達艱難地從趙傑懷裡掙紮着說出這句話。
趙傑松手,四人一同大笑,隻是,每個人的眼睛中卻不覺都有淚光閃動。
炮擊剛完,哨騎隊長張行猛一聲長喝,全體李嘯軍騎兵立刻跟着他,猛沖到那些猶在發愣的敵兵面前,将他們團團圍住。
“全體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可饒爾等一條狗命!如有抗拒,格殺勿論!”張行猛的暴喝,有如響雷般,在每個失去主心骨的敵兵耳邊炸響。
陳為果郝長澤之部,總共700多人的敵兵,聞得這聲雷霆怒吼,皆立刻棄了兵器,跪地哀聲求饒。
此時,全體槍兵與輔兵皆一擁而上,将這些跪地求饒的敵軍捆了個結實,同時又趕緊給那些一衆家屬與工匠松綁。
張行猛臉上帶着得意的微笑,行至李嘯身邊,低聲問道:“大人,要如何處置這些俘虜?”
李嘯臉上黑沉如鐵,他語氣冰冷地低喝道:“這些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全部罰作苦役,以三年為期,表現好者三年後釋放,若表現不好,哼,那就做苦役到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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