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勒施回到淑芳宮,便見宮中多了兩名宮女,她知道這是澹台琦的人,是以看也不看她們,環視着宮中的鎏金鑲玉,明光亮彩,剛剛沉靜下來的心又開始不安,澹台琦心毒狠辣,表裡不一,最是會籠絡人心,她将自己算計在内,至此已不能回頭了,日後,她若是拿此件事威脅自己,那她也不會放過她!
正在此時,垂簾旁一侍女道:“娘娘,奴婢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那勒施聞聲,向那侍女看去,心頭頓時生出厭惡,但因那侍女是澹台琦派來監視自己的,便冷冷的吞出一個字:“說。”
侍女微斂眼眸,輕聲道:“自開國以來便有識時務為俊傑一說,夫人心懷大志,乃真龍鳳,我勸淑妃娘娘還是不要有異心的好。”
那勒施的臉頓時陰沉下來,忽然“砰”的一聲,一手狠狠拍在桌上,“我要怎麼做還不需要你來教!”
“奴婢隻是在提醒娘娘,如今陛下已經知道您和夫人合謀篡位,欲以扶持二皇子登基,您在這個時候反悔,隻有一條不歸路而已。”侍女不溫不火的道。
淑妃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覺狠狠地捏成了拳頭,骨節泛白,指甲深深地陷進了肉裡,她卻沒有感覺,陰沉一張不再溫柔的面孔,咬牙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奴婢不敢,奴婢隻是在勸娘娘。”侍女恭敬的底下頭道。
那勒施瞪了侍女一眼,明白這是澹台琦的意思。新中雖然恨得牙癢癢,但拿一個侍女發洩也不能解決目前的局面,道:“你還知道自己隻是個奴婢!”
“娘娘,夫人還交待了奴婢一件事。”侍女毫不在意那勒施正處在暴怒的邊緣。
“說。”
“夫人說。在找到玉玺之前,陛下就交由娘娘照顧,直到水到渠成的那一日起,并且,這事不能讓羅奇皇子知道。”
那勒施盯着侍女的樣子,就好像是透過侍女在看另一個人,這麼久以來,澹台琦步步為營,精心計算,以她的手腕。根本不需要花費這麼久的時間都還不知道稀和将玉玺藏在哪兒。而唯一的解釋就是。稀和沒有完全信任,而澹台琦着急的将稀和軟禁,要是在尋找玉玺期間。發生一丁點意外的話,那所有的計劃都将前功盡棄。
按照大堂琦心細如發的性子,不會想不到這一點,而她還是這樣做了,那就是說,她有其他的計劃,這個計劃極有可能是要覆滅整個古牧。
想到這兒,那勒施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喝問道:“帶我去見陛下。”
侍女不疑有他,做了個請的動作。道:“請娘娘随我來。”
跟在侍女的身後,走進内室,然後便見侍女在北面的博古架前停了下來,那勒施有些疑惑,難道她知道自己宮中的密室?不想那侍女将博古架上的一隻玉碗轉動了兩下,便立即有微微的轟鳴聲響起,那勒施臉色頓時慘白,然後就見博古架一角為丁點成扇形往外移動了三寸,咔哒咔哒的機括聲中,在博古架的下面,露出一枚圓形凸起,侍女将圓形凸起往地下一按,在距離床榻一步遠的距離,便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深洞,拾級而下。
“娘娘請随我來。”侍女畢恭畢敬的點了一隻宮燈,緩緩地道。
寝宮中的這個密室,是那勒施住進來後秘密安排人建造了,而且在竣工之日将所有工匠都殺了,為何這侍女會這密室?那勒施手心發汗,一把揪住了侍女的衣襟,怒氣沖沖的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進密室的方法的?!”
她的面孔猙獰,瞪大的眼睛裡充滿了皿絲,看起來極為恐怖,而侍女卻置若罔聞,一點都不感到恐懼,輕描淡寫的捏住揪住自己衣襟的手腕,咔哒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與此同時,侍女冷冷的道:“娘娘,不是每一人都會對您的所作所為忍氣吞聲的,請您随奴婢下來。”
那勒施光潔的額頭冷汗直冒,斷腕之痛她都感覺不到了,一股冰寒之氣從地底之蹿向心腔,看着侍女的目光充滿了恐懼與驚駭,嘴唇哆嗦着,就是說不出話來。
室内數名侍女見此,卻沒有一個上前阻止,或冷觀,或無視。
侍女冷冷一笑,就着手勢,将那勒施強行了拉進密室中,一邊走着,侍女一面道:“夫人從小生就一顆七竅玲珑心,深得先皇的喜愛,要天上的星星不帶給月亮的,所以我們這些奴婢,心甘情願為夫人賣命,想要知道你這個密室的入室之法又有何難呢。”
兩人順着階梯往下走,昏暗的光線隻能照見腳步前一點點,越往下便覺得越壓抑,便知道這密室的空間不大,十數個梯階走完,就是平整的青石闆地面,那勒施慘白着一張臉,由侍女拖行着往前,到了一處拐角,侍女點燃了牆壁上的一隻火把,熊熊火焰,照亮了整個密室。
在他們面前,是一隻精鐵焊接的鐵籠,裡面關着的正是曾經呼風喚雨的古牧可汗稀和,現在他已經清醒,瞪大眼眸,如同發怒的雄獅盤坐于地,那勒施見此,懼怕的往後退了一步,而侍女卻拉着她的手腕不放。
那勒施掙紮,侍女放手,使得那勒施一下子坐倒在地,手腕上的劇痛瞬間侵蝕了她所有的感覺,痛叫一聲,坐在地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侍女看也不看那勒施一眼,走到關着稀和的牢籠面前,就這麼看着稀和,不說話。
見那勒施竟然會被一名侍女拿捏在手中,稀和有些疑惑,開始懷疑那勒施也遭到了澹台琦的毒手,但這并不能掩蓋那勒施曾經犯下的罪行,冷厲的叱問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陛下……”那勒施輕喚了一聲,她想說自己是身不由己的,是澹台琦誘惑她,威脅她的,可她就是說不出口,也沒有臉面去說。心中的愧疚與愛子之情相互沖擊,那勒施想拿出絕情的一面,卻也想撲上前去,将稀和放出來。
眼前精鐵制作的鐵籠,從外面有鐵鍊鎖住,籠子裡關着的是一頭低聲咆哮的雄獅,也是她的丈夫,更是她孩子的父親,這讓她如何下的手去?
站立一旁的侍女,微微擡眸,毫不畏懼稀和要吃人的恐怖面相,淡然的道:“這位将是古牧族未來的國母,稀和,見國母到,你怎如此無禮?還不快見來見過娘娘。
那勒施一愣,這是**裸的陷害,栽贓,然而,事已至此,她百口莫辯,也無心去辯,艱難的站起來,強忍着斷腕之痛,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稀和的面前,繼而狂笑着問道:“稀和,你可想過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稀和看向那勒施低垂的手,眼中精光一閃,便知道是澹台琦利用了她,“賤,人永遠都是賤,人,成不了氣候,就算穿上了鳳袍也隻是一隻上不了台面的山雞!”
那勒施從來不知道稀和也有這樣的一面,罵起人來可以這樣粗俗不堪,回過神來,那勒施冷笑道:“階下囚的滋味不錯吧?回想一下你親手将諾紅貶為侍女,将兒子關押在大理寺,然後被自己最心愛的女人軟禁在此,為他人作嫁衣的感覺,您一定很後悔吧?”
察覺到那勒施的瘋狂,稀和反倒更加冷靜了,閉上眼睛不再搭理她。
“他當然不會後悔,因為将來繼承大統的依舊是他的兒子,隻不過是換了一個人而已。”侍女在一旁接口道。
那勒施盯着稀和,久久才道:“人我也看過了,走吧。”然後兩人便順着原路返回,剛出密室,從外面便沖進來一群鐵甲銀槍的禦衛軍,将淑芳宮中的所有出口團團包圍起來。
見突然沖進來許多禦衛軍,侍女立即呵斥道:“這是淑妃娘娘的寝宮,沒有命令,誰讓你們進來的?”站在侍女身旁的那勒施,捧着斷腕的手臂,見來者不善的禦衛軍,心中生出濃濃地不安。
可汗王庭中有三分之一的禦衛軍是由稀和直接管理,其餘的則是聽令與虎符,在将稀和控制之前,澹台琦就已經拿到了控制禦衛軍的虎符,而面前這突然沖進來的人,肯定就是稀和的人,而又是誰在指揮他們呢?莫不是她們的計劃已經敗露?
“自然是陛下讓我們進來的。”一道女聲,威嚴的響起。
順着聲源看去,那勒施頓時大吃一驚,驚詫道:“是你!”
“是我,”諾紅一步步走近那勒施,停在安全的範圍之内,“你們不是一直都很奇怪為什麼陛下沒有殺我麼,我現在就來告訴你吧,因為這是我和陛下設下的苦肉計。”
“忠孝兩難全,我選擇将諾家貢獻給陛下,就是希望陛下能守住一個更加完美的和諧的大家庭,犧牲我一個小家,成全一個大家,也算是值得的了,隻不過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将澹台琦趕出我們古牧。”
那勒施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接道:“所以,你可以忍心将靜安那丫頭遠嫁到貴金國,可以放棄榮華富貴,甘願去做一個卑賤的侍女,你真是太可怕了!”
“将她們拿下!”諾紅一揮手,命令禦衛軍們開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