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慕熙站在門外：“荊瑤姐現在不方便？”

　　“沒有。”荊瑤笑了下：“我剛剛是正好在換衣裳，所以……熙兒找我有事？”

　　慕熙點點頭：“我們聊聊？”

　　荊瑤想到了什麼，猶豫的道：“你是為了宋青寒來的嗎？”

　　慕熙抿唇。

　　她能夠明顯的感覺到，荊瑤并不想談這件事情的感覺。

　　見慕熙沉默，荊瑤緩緩歎了口氣：“進來吧。”

　　房中的窗還開着，月光灑落在窗邊，荊瑤走到窗邊停下，望着外面被黑幕籠罩的夜，她依靠在窗台上，低聲問道：“是他讓你來找我？”

　　慕熙搖頭：“沒有，是我自己要來的。”

　　房中沒有點燈，隻有灑落在她肩頭的月輝，荊瑤的一身紅衣在黑暗中顯得有些妖豔。

　　在這一刻，慕熙有種荊瑤明明站在自己面前，她卻好像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一樣。

　　慕熙心中一動，說道：“荊瑤姐，你為何不接受我舅舅？”

　　聞言，荊瑤微微一怔，她回過頭，在黑暗中望向慕熙。

　　“為何不接受？”她近乎咛喃的問：“他喜歡我麼？”

　　她像是在問慕熙，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慕熙連忙道：“當然，舅舅很愛你。”

　　荊瑤苦笑一聲：“是麼？可明明，一開始不接受我的人，是他。”

　　慕熙想要解釋，荊瑤直接打斷她即将開口的話：“祝福我和另外一個人成親的，也是他。”

　　“丢下我，自己飛升成仙的，也是他。”

　　“這些……真的就是愛？”

　　荊瑤一連說了好幾句，讓慕熙完全找不到話來反駁。

　　好半響，她才抿了抿唇，吐出一句話：“舅舅是有苦衷的。”

　　荊瑤問：“什麼苦衷？”

　　慕熙說道：“你應該知道，宋家被一群很厲害的神秘人滅亡之事。”

　　荊瑤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但你絕對不知道，他們一直都還在監視着舅舅和外公。”慕熙走到窗外，看着街上閃爍的燈籠，聲音平淡，好像說的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一般：“日夜監視，所有跟舅舅和外公走得近的人，都容易受到牽連，你可以不顧一切的追逐她，他卻不能表現出有半分喜歡你的模樣，他隻能跟對所有人一樣疏離、冷漠的對待你，因為一旦他有半分在乎你的表現，你就很危險。”

　　荊瑤眸心微顫，她張張口，想說什麼，聲音卻哽在了喉嚨。

　　“你去過地下宮，你知道，我剛去的時候，是如何？他們覺得我娘忘恩負義，宋家遭此大變，我娘在南堰京都逍遙快活，十多年不曾回過伏羲國探望一下被滅門的兄長和父親，開始那些年還有書信往來，舅舅卻從未在書信中提起宋家變故的消息，他不敢說，因為每一封書信，都會被人攔截，确定沒有透露任何消息之後，才會被送到我們手中，如果不是我爹後面死了，就剩下我和娘兩個婦孺之輩，那些人未必會對我和娘這麼松懈。”

　　慕熙回過頭來看着荊瑤，她很少有一口氣說這麼多的話，聲音有些幹澀：“這是為了保護我們，也是為了保護你。”

　　荊瑤身體僵硬，紅唇因為心情的壓抑，而隐約顫抖。

　　“越是在意的人，他或許越是冷淡，隻有如此，才不會将你卷入進來。”慕熙道：“宋家上下三百多口人，為宋家賣命一輩子，就這樣讓他們死不瞑目嗎？地下宮所有人到現在都還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陽光下生活，舅舅身上背負着他們的希望，他可以不報仇嗎？不能。但是當時還在小世界的我們，如何能面對大世界這樣的龐然大物？舅舅根本就不确定自己還能不能活着回去，他又要如何開口，跟你說他喜歡你？”

　　荊瑤微微垂眸，眼淚随着她的動作滑落下來，在月光中泛起一絲晶瑩。

　　“或許我爹說得對。”她說道：“要跟他在一起，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以前她任性，一意孤行，以為終會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一天。

　　直到現在才發現，爹說得是對的，她這是……在害死自己整個家族。

　　“荊瑤姐……”

　　荊瑤搖頭：“所以我後悔了，愛他太辛苦，我已經決定放棄了。”

　　“那你為何要到大世界來？甚至為了飛升大世界，不惜走上修魔這條路？”慕熙突然犀利的反問。

　　“我……”荊瑤雙手悄然握成拳，雙目中隐約劃過幾道異樣的皿芒。

　　慕熙耐心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荊瑤緊緊握着拳，久久不語。

　　“你真的要放棄他嗎？”慕熙問。

　　荊瑤猛然轉過身，不敢再去看慕熙的眼，她聲音沙啞的道：“慕熙，你是不是和青寒一樣，為了自己的家人，願意付出所有，甚至是你自己的命？”

　　“當然。”慕熙想也不想的道：“隻要是我在乎的人，我願意。”

　　荊瑤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的道：“我也一樣。”

　　以前在家族和宋青寒之前，她選擇了宋青寒，十年癡心不改。

　　但是現在，在家族和他之間，她不能再任性的選擇他了。

　　“什麼？”慕熙有些不明白荊瑤的意思。

　　荊瑤道：“我是說，如果我是你，我會跟你一樣，願意付出所有，隻要能換回家族裡所有人的性命。”

　　慕熙微不可聞的歎氣：“隻可惜，他們再也回不來了。”

　　荊瑤低眸，指尖顫抖。

　　慕熙道：“說了這麼多，荊瑤姐，難道你還不明白舅舅嗎？”

　　“明晚。”荊瑤說：“慕熙，你讓我考慮一個晚上，明晚，你來，我再告訴你答案，可好？”

　　慕熙點了點頭，她明白，荊瑤喜歡舅舅這麼久，一直以來都是這麼艱難，本來就已經打算放棄了，現在突然讓他做這個決定，一時間肯定難以接受。

　　“荊瑤姐好好休息，也不要想太多，我明晚再來看你。”

　　“别讓他來。”在慕熙要離開的時候，荊瑤略帶懇求的語氣說了一句：“我現在……沒有臉面見他。”

　　“荊瑤姐放心，我一個人來。”

　　“……好。”